词语 | 田园散文 |
释义 | 田园散文(精选20篇) 田园之歌 文/于菊花 村庄的梦,在一声声清脆高亢的鸡叫声中醒了,大地睁开惺忪的眼,一层薄薄的云雾渐渐散去,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窗棂里透进的亮光,让屋子里的轮廓逐渐清晰。 睡在炕上的男人打一个哈欠,爬起来,摸出一根烟点上,吸两口,紧接着传出几声咳嗽。女人从梦中醒来,看着那一闪一闪的火星,几分气恼:“一大早你就抽,越抽越咳嗽!”男人憨笑。 男人抽完烟,穿衣出门,先去扛两捆玉米秸秆,喂后院的牛和羊。打开牛圈门,大黄牛看到主人来,腾一下翻起来,“哞哞”地叫两声。男人拿起一把粗糙的毛刷子,把牛身上的尘土草屑刷去。虽说现在种地都机械化了,耕牛们已经失去了曾经辉煌的耕种舞台,大多数人家也不再养牛,可男人总舍不得把这头忠实的老黄牛卖了,喂牛的草料都是自产的,养着它,倒也不亏本。 木头栅栏里的羊群早已骚动起来,十几只羊一起“咩咩”地叫着,挤成一堆,拼命往栏外扑。男人把一大捆玉米秆解开,投进羊场,羊们一下子散开,低着头抢食,几只小羊羔趁机跪在羊妈妈脚下,用头一顶一顶地吃奶。 女人做好饭,鸡蛋面糊糊,泡上香喷喷的花卷,招呼孩子们快点吃了去上学。两个孩子吃着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不慌不忙的样子,妈妈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往钟表上扫,生怕孩子们拖延了时间,去学校迟到。 男人进来洗把脸,接过女人递过来的饭碗,大口地吃着,心里盘算着今天该干的活计。麦子长势不错,底肥黑黝黝的,足着呢,玉米下种十来天,该出苗了,倒春寒招来几场春雪,地太潮湿了,恐怕会影响出苗率,看情况吧,出不好赶紧补种。太阳出来就该去起帘子了,建了两个高温棚,一天到晚都有干不完的活,好在菜价还不错,每天摘七八筐西红柿,换来一叠红艳艳的票子,把日子过得富裕,倒也心满意足。 出了巷口,隔着一条乡村公路,一道水渠,就是整片的麦田,一畦畦一排排,整整齐齐,像栽种的一样,绿盈盈的煞是好看。男人在自家的地头看一会,再踱到邻居的地里瞅几眼,脸上带着一丝骄傲的笑。走过成片的麦田,来到玉米地。玉米种得晚,出土也慢,有些锥子一样的小苗刚透出地面。男人下地,刨开潮湿的土层,观察玉米发芽的情况,有没有腐烂的种子,眉头一会舒展一会紧皱。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马虎不得。 看完了庄稼地,该去棚里了,男人折回头,往村西头的一片大棚区赶。到了自己棚前,男人打开小房门,按一下电钮,先把棚上的保温帘拉起来。现在科技发达,种蔬菜也先进了,都用的电卷帘,只要一按开关,帘子自动就会卷起,方便又省事。拉开帘子,还要上到大棚墙上,把塑料风口揭开,让高温棚里的热气湿气散一散,人进去才好干活。大棚里的西红柿长得又粗又高,像一行行柿子树,用一根根塑料绳吊起来,挂到铁屋架上。西红柿上层的花粉还未传完,淡黄色的小花一簇簇开着,而下面的两层,拳头大的西红柿已经红艳艳的,都成熟了。 一天的时光,就在人们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夕阳映红了天边,刚刚长出嫩芽的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一群麻雀在树丛中叽叽喳喳叫着,扑棱棱飞到麦田里的电线杆上,排成一道道五线谱,唱着春天的歌谣。 暮色沉沉,村庄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和喧嚣,在一扇扇透着橘黄色温暖灯光的院落里,演奏着另一幅简单温馨的生活画面,一如村外那条静静流淌的小溪,清幽而宁静。 板桥情结 文/何庆良 “板桥”这两个字,常常让人生出一种难以割舍的乡愁,如拍岸急泻的涧水,洇湿着漂泊的心灵。板桥总是与流水连在一起,与“古道西风瘦马”连在一起,成为一种情结,一种忧伤惆怅的诗意。 板桥与许多名字连在一起,成为一种博大温情的文化遗存。由此我们极容易想到郑板桥。板桥先生一生爱竹,便取了这么一个田园意味浓郁的名字。板桥边的农舍,农舍边的潺潺流水,以及鸡鸣狗叫,袅袅炊烟,都一一闪现。板桥先生隐约的乡愁,是渺远的菊篱,渔樵的互答,饱含宁静致远的人生写意。透过历史的烟尘,我们也能依稀看到马致远那苍凉、峭拔的身影。他的《天净沙》唱绝了乡愁文化意蕴:“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漂泊异乡的客子牵一匹瘦马,沐尽世间炎凉和人生沧桑;归鸦的翅膀驮着夕阳,古道苍茫,经久失修的小桥便成了乡愁的载体。 温庭筠就曾被乡愁的锋刃击中,泣血成诗:“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一个“迹”字道尽个中三味。鸡声和茅店,将田园的远影轻盈勾勒;板桥上的薄霜,早有游子的足迹。一份愁绪和无奈,以及凄迷的离别情绪,如旷远的箫音穿透胸臆,发出深切的人生感喟。 蓦地想起远方某处熟识的田园,那里也有这么一座铺霜的板桥。夏夜里有男人在其上纳凉,清晨有少妇来袅袅娜娜地担水。这故园的人人物物,事事景景,分明都映衬了逝水之上的悠悠板桥。蓦然回首,板桥总是不由分说地成为思乡路上迷离的背景。这一层苍凉的诗意,在泛黄的古书里,曾伴着远去的马蹄时隐时现。 久居闹市,身在红尘,离板桥和田园已太久太远。偶读诗书,书页里旧时文人的感伤已成了一种遥远的怀念。因为太久、太远,所有的田园情结,在月影斑驳的梦里,便显得清清浅浅,横斜复横斜。 乡愁是中国文化中最为温情的部分。板桥凝结的乡愁是马致远的小令,是温庭筠的离情,更是一种苍凉的人生意绪,舍不去的文化遗存! 退休,与岁月静守 文/樊荣华 退休的日子,岁月已迈向蹒跚。 早有打算,迟早会有这天。退休,我与岁月静守,心情安然。回到故乡,回归田园,满目苍翠空念远。从此,我自举杯临风,饮尽壶中日月,遁在田园…… 退休的日子,牵手老伴,迈入深径残垣,生起老屋炊烟,倦鸟栖巢,让静谧把孤独填满。“欢娱始披拂,惬意在郊原”,我于老屋后开辟一块菜地,亲近泥土,种下四季,让灵魂在返璞归真中清宁于禅定的安闲;让衣衫在汗流浃背中,濯洗去一身的疲倦。暮色四合时,于茅屋点亮一盏心灯,茶一杯,书一卷,安静在鸡鸣狗吠里,静成照壁疮痍里岁月寂寥的一幅古轴画,静成斑驳墙壁上风雨留痕的一挂旧蓑衣。 堂前无需宾客满座,桌上没了输赢龃龉;少了觥筹交错、喧哗笑语,更无推杯换盏、曲意奉迎;不用为苟合取容而言不由衷,不用为迁乔出谷而谄媚阿谀。这是繁文之后的简洁,缛节之后的简约,无欲之后的简单。 田园夜幕落,人静如孩婴。灯光下,我用笔尖倾听村庄的鼾声,安宁、静谧;夜幕里,荷塘用笑靥亲昵着月光的乳晕,甜蜜、娴静。《大学》说:“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渐渐于一片空灵中入静,梦呓般想起以前写的句子:一树的果摘完了,只剩下一树的空枝;空枝静荫在屋檐上,与“咿呀”千年的风车对语…… 等鸡鸣来唤醒,凭朝霞来推身。一牛哞,一鸟鸣,一猪哼……都是来自于熟悉乡村清旷中的田园好声音,“水平苗漠漠,烟火生墟落。黄犬往复还,赤鸡鸣且啄”,恰如刘禹锡的诗歌所唱吟。老农披着彩霞荷犁牵牛,悠然自得而自给自足;学童身背书包,眼眸清亮,脸蛋红红;鸭儿、鹅儿“嘎——嘎——嘎——”扑棱着翅膀直往河边冲;小狗在篱笆边这里闻闻,那里嗅嗅,翘起后腿撒泡尿,地上刨刨低头行……乡村的早晨是慵懒的、漫长的,像晨曦中小木屋烟囱上的袅袅炊烟,舒展、悠长,静美、安宁。 身居此境,几声鸟鸣一羽凉意,降落于身心,无一不让人熄却心头躁热,获得前所未有的祥灵;一幅画卷在蛙鸣里徐徐展开,环绕平铺于周围:山峰弥漫着晨雾,河边窈窕着淑女,篱笆罗缀着蓓蕾……如此,愉悦和谐,将一个喧嚣的世界推到遥远的山外头。退休的日子永远的放下一楼烟雨中的烦忧,收敛虚妄,镇定思绪,理顺所求,让纷扰的欲念简至极致,给心灵一个休憩的空间,让心地澄明而无烦无恼、无忧无虑。 退休的日子,花开花落之中,春风已将金迷吹醒,春雨已将纸醉淋湿。我携手老伴对她说:择一日,趁着燕雀啾翠,花满山头,去往春天里,约来一溪山泉叮咚,会到千山杜鹃红透,与岁月静守。 墙上的村庄 文/丁庆霞 每当领略山区的景色,都感觉那是一幅美丽的田园油画,那么温馨地走进我的心底。墙角的兰草,粉红的不知名的花朵,健壮的小院的主人,还有那位弯下腰,给两岁小女儿掐下花朵的年轻的母亲,都让人联想颇多。一束鲜花正捧在她的手里,十岁大的女儿拉来小妹妹的童车,童车里亦是盛装着小院里收获的果实,一份红萝卜,一份像西红柿类的瓜果。 看过一些国外的油画,便是这样的和谐温暖的场景,画面赋予的光的感觉,令人陶醉其中。记得一张图画上面,是十几岁的女孩在田园里放牧,远处是山坡和低矮的房屋,清澈的湖水映照着水草与树木,水草沾满了阳光的碎屑。国外油画大师的不同,是他们更愿意以田园为角度落墨,画风景也画人物,甚至以此贯穿整个艺术之路,对田园的喜爱都表现在宁静的风光里了。 从小,我就有着田园情节。我喜欢田园里的任何事物,喜欢阳光普照天地。那时,放学后不想回家,在院子里东瞧西看,树木花草嗅了个遍。或者约几个同伴去附近的菜地,在一个叫做云蒙湖的地方,和小伙伴们一起捉鱼摸虾,每次都揣着胜利品回家,每次回家后不是挨打,就是挨一顿责骂。直到现在,那些被高楼大厦掩盖的泥土,还残留着童年的足迹,那就是我们的村庄。 再长大些,我喜欢待在家里的院中,替一向节俭朴素的父母整理院子,好让春天的绿和冬天的土黄,都在小院里生机勃勃。从井里打来的水要倒进盛水的缸里,从外面拔来的野菜要投进洗濯的水池。我喜欢把小院里逛来逛去的鸡鸭赶出院子,更喜欢把一串秋红柿子挂在墙上檐下,让它经过烟熏日晒阳光照耀,变成软软的柿饼,浸出甜津津的糖份。 我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走进楼房,习惯了泥巴的脚杆,有一天会把楼梯踏的噔噔作响。不住小院的父母已经年老,我从青年到中年在繁杂琐碎中困扰。想念田园的时候,就托人画了一幅一米见方的油画,一座国外风格的田园小屋,小屋后面是一架白色的风车,一条蜿蜒的小路在画面上铺展,丛丛花草,短短篱笆,天光照着一座未名湖的蔚蓝。 绿地,红瓦,蓝天,成了这片风景的主色调。每次站在画框之下,我都仿佛在仰望我的村庄。怀念永无尽头。那些远去的炊烟,跳跃的河水,高低生长的闪亮的白杨,以及无拘无束的奔跑,都令人特别地怀想。望着墙上的村庄,我只能从记忆里寻找:那喧喧笑语的院落,甜蜜开着的扁豆花,宛若粉蝶的杏花雨,都在清风里衣袂飘飘。 春行,遇田园院落 文/龚漫 河西,油菜花开成金色的海;河东,群山与水田相连相嵌。依河的旅游线路,得天独厚地串起一片美丽的田园。时见旅游大巴满载欢歌驶向景区,偶有结队的自行赛车穿行百里画廊。 一路云烟,在一方池塘边,邂逅了几枝花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阳春将尽,这个小镇乡村海拔显然不高,如此看来,这株桃花开得算迟的。许是前天下了一场小雨,嫩叶尖上依稀还挂有水珠,朦胧的粉色花朵,不像《诗经》里吟唱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倒是应了“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之景。 初醒的水田里,不知是谁家散养的鸭群,抢在了春耕之先。鸭们有的挺胸扑打着翅膀,有的翘尾摇摆着脚蹼,有的埋头悉心梳理翼下,还有的沐浴春风洋洋得意。田边河堤上,一排杨柳吐出新芽,春风轻抚弯垂的枝条,像与南归的燕子呢喃示意,又像拂动女子温柔的发,甚至让人遐想:丝丝柳条的尽头,会不会有清远的笛,传来一支悠扬的牧歌? 行在春的田园,游在美的画卷。小路幽深,丛竹掩映的一株大树枝叶繁茂。来到大树旁的一处农家小院,只见探出院墙外的樱花将谢,冒出细嫩的叶芽。透过院墙看这小院,地面没有铺水泥,但一定常被主人打扫。几只母鸡争相扒找啄食,肥肥的鹅在一旁曲项高歌。长长的花圃里,葡萄的老藤坚韧遒劲地攀爬,小橘树绿得油亮,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花草趁着春光滋长。 这时,我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气息,原是墙角李花正开。没有绿叶的衬托,花愈发纯白,洁净的小朵,一簇一簇的,美得那么清丽。如果在小院掘一条幽径,就是“小园香径独徘徊”了吧!忽然觉得,有一个院子,哪怕不大,也是一桩美事:春暖花开,可以坐一级青石阶,欣赏微醺醉人的春光;秋叶纷飞,可以拣一根细竹竿,倾听果子落地的声响。是的,这芬芳的花香,似乎还伴有一缕果香。花终究会谢,但也会结果,所以花谢不是结束,而是一种更有价值的开始。 静静凝思,我没有敲开小院,不忍打扰这难得的娴静安恬。 只是一次路过,只是片刻驻足,却有似曾相识之感。风吹花颤,蜂嗡鸟鸣,眼前的小院,竟与我的某些院落记忆不期而遇。记得,小时候拽着的线那头,纸鸢怎么也飞不太高;记得,门外那箱蜜蜂的蜜浓稠又甘甜,酿得多但家人喝得不多;记得,在父亲勤劳的修剪移接下,我家的小院也是莺飞草长。 小院已然是我的一个行囊,装有父母陪伴的幸运童年,装有父母教导的待人接物,装有父母给予的亲情宠爱。小时候只道是寻常事物,其实早已在成长中悄悄定格。任凭流年似水,当遇见这田园,这院落,一份久藏童心的江南情怀,顷刻被点染。 春行,遇田园院落。相遇,在无意之间。 我的乡村田园梦 文/梅玉荣 从晋代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到唐代孟浩然的“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再到元代马致远的“小桥流水人家”,历代诗人用神来之笔,把一个桃花源般的田园,植入后人的心灵,烙印深深,不可抹灭。 乡村承载着淳朴的风情,承载着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那生养我们的山川土地,那土地上辛苦劳作的乡亲,他们沉重的呼吸、浑浊的眼泪、朴实的笑容、亲切的呼唤,无时无刻不在诠释着生命最初的美好与真纯。 乡村,是两个温馨的字眼。从乡村走出去的人,会把他生命的根深深地扎在乡村,哪怕走遍万水千山,拥有靓车豪宅,也定会在某些月明之夜,把目光投向久违的乡村方向,聆听自己灵魂的低吟。而一个久居喧嚣城市的人,就更会向往那种澄澈明净的生活,寻找那份返璞归真。很多城市人心头藏着一个梦想,那就是等退休回到故乡,择一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乡间,盖上几间瓦房,种上半亩菜园,读书,种菜,享受悠闲。 我的老家在白羊山脚下,翻过山就是着名的林家大湾。我少年时住过的村庄,名叫梅家大坳。那里有青青的山,清清的河,村前有百年老樟,屋后是大片翠竹,一年四季,各种野花争相绽放。作为一个乡村里长大的人,那份情结一直挥之不去。毫无疑问,我喜欢用诗句来描画心中的田园梦想。如今,我早已远离乡村生活,老家人烟稀少,房屋颓败,我的母亲也已长眠在白羊山上十余年了。每年,当我一次次踏上回乡的路,心中总流淌着难以名状的情愫。那熟悉又陌生的乡间小径,那唤我乳名的乡亲,那荒草中孤独的坟茔……于是,百感交集中,我写下这样的句子:“莺啼四月沾飞絮,野岭荒山花放迟。恰是清明春满眼,母亲泉下可知之?”乡村于我,更多的时候意味着眷恋与感伤,也许只有诗歌,才能简约而贴切地传达我最深最真的情感。 看过一部电影《大兵小将》,主题歌《油菜花》这样唱道:“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呦梁呀梁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五亩良田呦油菜花……” 也许是受此影响,我在《油菜花》一诗中写道:“爽气怡神调水墨,铺宣落笔绘金霞。老来将效陶潜乐,五亩良田只种它。”显然,油菜花,是安宁乡村的代表性景物,是田园的象征。 我的乡村田园梦就是这样一种模样:简单,快乐,天然纯净。 田园梦 文/昨日重现 去年冬天,区里一个小干部在我老家所在的那个村子里搞拆迁,遇到一个“钉子户”,合同老是签不下来。眼看着最后期限到了,完不成任务的话会影响到他的仕途,急得跟什么似的,电话打到我这来,问我能不能帮他想点办法。最终我回了一趟老家,攀扯上村支书一起去做“钉子户”的工作,软硬兼施的,最终把合同签了下来。小干部千恩万谢的,从此又欠下我一个人情。 老家所在的那个行政村叫九女村,是一个县志里有记载的古老村庄,她的面积很大,有十个村民小组。阳安铁路穿村而过,把村子分成南北两部分,其中有三个半小组在铁路以北。很长一段时间里,村子很平静,除了阳安铁路通车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新鲜事。最近几年,汉中市摊大饼一样地无限扩张,它的触角不知不觉伸到了九女村。按市里的规划,铁路以北要修两条路,一条路从开发区直通柳林机场,叫“翠屏路”;另一条则紧挨着铁路,纯为旅游观光,叫“石马路”——那家“钉子户”恰好就在石马路的尽头。 说实话,我很不情愿帮小干部那个忙,因为在劝说“钉子户”王明亮的过程中,我的内心很不安,总觉得自己是在出卖乡亲,是在出卖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表面上王明亮很划得来,一家四口人转了城市户口,得了一大一小两套拆迁安置房,四十多万元的现金,还有其他一些可以看得见的利益,但他们永远失去的是可以脚踏实地的一院房子,一个宽敞的可以停三辆小汽车的院坝,院坝边的五棵果树,果树下栓着的一只看家狗,鸡圈里养的十二只鸡,猪圈里养的两头猪,菜园里绿油油的四畦蔬菜,还有三亩八分种着油菜的责任田,还有乡村无比清新的空气,年年春天都可以免费参观的黄到天边的油菜花……这些蓝天白云、稻麦两熟、鸡犬相闻的田园风光,恰是我这样一个困居城市的人梦寐以求的! 我不到十六岁就离开了老家九女村,在外求学的时候户口也迁了出去。迁户口办粮油关系的时候,父亲领着我一起去,身后是乡亲们无比羡慕的眼神。三十多年前,乡村和土地是一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累赘,农民更是一个羞耻的烙印。我很用功地读书,曾经那么急切地想要摆脱土地的羁绊,而如今,当我厌倦了城市的紧张、污浊与喧闹后,却渴望回归乡村的闲适、清新与宁静。这让我想起了席慕容的那首诗:“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最近几年,尤其是父亲去世后,我回老家的次数多了,不光是为了照顾独居的老母亲,帮她干一些她老人家已经干不动、干不完的体力活,也不是因为我有了私家车,回起老家来更方便,而是因为我真心热爱田园!每当我教到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明明两课时就能讲完的内容,我却要上到三四个课时。我讲陶渊明的身世,讲他特立独行的人格,他的归隐情怀、耕读精神,讲他“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骨气,说他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堡垒,我把自己说得很激动,学生们听得也很入迷。当我拖着声音大声朗读到“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被打动了,我完全进入了诗境,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老家那片薄薄的小树林。初夏时节,我戴了草帽在树林里点豆子,心里忽然冒出从陶渊明那套来的两句诗:“林疏荒草盛,种豆九女村……” 老家那些树种在责任田里,坎上坎下三块田,合起来有一亩大一点,再加上一些巴边地和菜园子,恰好一亩三分。我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辛勤劳作,浇水、施肥、除草、剪枝、理排水沟……一年四季总有干不完的活,但这总比种庄稼要轻松些。父亲去世后,我没让母亲种庄稼,但又不忍心让那三块责任田撂荒,去年春天就种了一些花树,有樱花、紫薇,今年又补种了一些桂花、银杏、小叶女贞等。每逢周末,只要学校里没事我就回老家干活。种树、浇水、除草,最重的活是起排水沟,给花树们做畦。去年在高坎上的板田里种下了三百多棵樱花树,因为没有理沟做畦,绝大部分都给水泡死了。我今年锲而不舍地继续栽种,然后给它们做畦。我是一个不会偷懒的人,干起活来不要命。我在自家的田地里挥锹铲土,挥汗如雨,尽管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跟个苦役犯似的,累个半死,但我没有半句怨言,只把它当作锻炼身体——这可比每天黄昏时在学校操场上散步效果好得多。俗话说:“井水挑不干,力气用不完。”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的体力上来了,胳膊腿有劲了。刚开始干活的时候,我不知道戴手套,手上磨出许多血泡,后来我买了五双手套,已经磨破了两双,我的手却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当这五双手套都被我磨破时,我应该完全适应体力劳动了。当第十双手套被我磨破时,我想我应该是一个出色的庄稼汉了。我父亲就是一个标准的庄稼汉,他在我这个年龄上力气应该比我大得多,但他干活从来不戴手套。所有的农民都不戴手套,他们的手掌结满了茧子,从而变得粗糙、麻木,而我的手掌目前还是比较细腻柔软的。我干活,但不愿结茧,我辛苦劳作的目的一是为了锻炼身体,二是为了在很小很小的范围内营造一派独属于自己的田园风光。 通往高田的田埂原本很窄小,单脚走在上面都容易打滑,我把它扩展成一米宽的样子,两边是树。未来的某一天,当这些小树长高了,这条小路就是一条风情十足的林荫道。在这条林荫道上散步,呼吸着家乡的味道,心里该有多么惬意和塌实。两排桂花树之间空出一块地,我打算将来铺上地砖,安放上石桌石凳,中秋之夜,和家人一起在桂花树下喝茶赏月,而现在桂花树刚种下,还不能形成浓密的树阴,那块空地也不能一直荒芜着,我就把它翻出来做成畦,两侧留出排水沟,我在上面种了一些蔬菜,有十棵茄子,十棵西红柿,十棵黄瓜,三十多棵四季豆……这个时节,天气忽冷忽热的,黄瓜苗长得不好,蔫不拉叽的,几乎要死掉了,茄子和西红柿虽然活着,但没怎么变化。长势最好的是那些四季豆,绿油油的,都已经长出第五片叶子了。仅开辟出一个菜畦是不够的,我就在屋后打主意。屋后有一个茅坑,旁边有一棵枇杷树,已经结了两年枇杷了,我在它周围用石棉瓦围成一个阴暗的空间,却什么也没种。有一天,我拆掉石棉瓦,砍掉枇杷树,茅坑外豁然开朗,竟空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来。我用砖头砌了护坡,再挖掉田埂,又将田埂内两排紫薇树移栽到别处,这样就得了两畦菜地。它们离茅坑近在咫尺,浇灌起来特别方便。在这上面种点辣椒、豇豆、丝瓜、葫芦、苦瓜,或者撒点小青菜、汉菜,或者全部种上糯米苞谷,或者不种菜,做一个小花园…… 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有这个决定权! 春意渐浓,春色渐深,我的田园渐渐有了些形状,简直就是一个大花园。高田里的樱花开了又谢了,树叶绿得发亮,矮田里的紫薇树也抽出许多嫩芽来。紫薇夏天才开花,而且花期很长。等它们长成一片浓密的树林,夏日里盛开了粉红的紫薇花,景色应该很美的吧。我在想,偌大的花园应该有个界限吧,最好是在四周布下一道绿篱。做绿篱最好的树种是小叶女贞,为此我专门扦插了一些,还有冬青、黄杨,等它们成活了,长大了,我把它们移栽到大花园的四周,修剪出形状来。花园里还应该有弯弯曲曲的小路,曲径通幽的地方,还应该搭个草亭,亭子里应该有桌椅茶水以及一盘围棋,两三个闲人…… 在自家的田地里,我之所以辛苦奔忙,乐此不疲,是因为前方有一个归隐的梦想,她等待着我,呼唤着我:“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心为形役,整日里为稻粮谋,身不由己地奔波劳碌,年近天命时,忽然有了归隐的念头与行动。先是恳求学校领导,辞去教代会代表,再推掉给新一届高一招生的苦差使,学校领导体谅我的苦衷,一一答应了我的请求,只是班主任一职还让我坚守着,说好了带完这一届就不带了。一天早上,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对方说她是汉中电视台的,邀请我做一期节目,是关于本地典故的。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我很忙,没有时间。像这样出头露面名利双收的事,前几年我是求之不得呢,现在却什么也不想做,一心求隐。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写文章,也基本不读书,更不主动与文友们联系,我也不怕他们渐渐把我忘记了。我现在最牵挂的是老家那一亩三分地,最喜欢打交道的是不会说话的植物,是地里那些蓬勃生长的花树和蔬菜。三天不见,它们长得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得着一个机会,我几次三番地动员母亲去河北廊坊我三姐家玩一段时间,等到暑假时随三姐一起回汉中,给亡父办除服。母亲放心不下那些园子,我跟她说:“你放心吧,我来经管它们,不比你经管得差。”母亲着才放心地走了。母亲走了以后,我回老家的次数更勤了,不是每周一次,而是每周数次,一有时间就往回跑,仿佛丢了魂似的。老婆怀疑我哪有那么多的活干,我一一列举给她:翻地、除草、打坷拉、移栽小苗、给小苗浇水,光是给花树们修枝就得忙半天。老婆上班比我还忙,老家那些活她根本帮不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周末陪我在老家住一晚,黄昏时陪我去铁路沿线、村里的老田坝、或旁边的植物散步。三五之夜,油菜花开,当我头顶月亮在田里翻地时,她站在田埂上一次又一次催我回屋休息。不到十点,九女村就彻底安静下来了。偌大的院子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在楼上的书房里休息,月光洒了窗户。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我们在朦胧的月光中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说:“我决定了,咱们不在汉江河边买高层,老了就回老家住。这地方多宽展多安静空气多好啊!院子里可以停车,屋后就是大花园,一出门就能看见油菜花。我种菜来你养鸡,我挑水来你浇园,我耕田来你织布……好吗?” 她说:“好,不过,你得把厨房和卫生间收拾出来。” “那是肯定的,我计划两年以后弄。”我还说,“这是我们的乡间别墅,我们老了就在这里生活,死了就在这里安葬——叶落要归根啊!” 她说:“呸呸呸,还没老就说死。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身体锻炼好,多活几年,我们要活着看孙子娶媳妇,活着看我们的重孙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说:“你在做梦吧,还重孙子,我们活得到那个时候吗?” 她说:“想一想该是可以的吧,你不也经常做梦吗?老家伙,一年添一岁,你还以为你是小伙子,干活不要命,忙了一天到晚,你不累吗?赶快睡觉!”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腰酸背疼得很厉害,就翻过身让她给我按摩。她从她被窝里伸过一只手,轻轻地给我按摩起来,渐渐地,我睡着了,眼前出现了一大片黄得耀眼的油菜花…… 老婆养的两只小鸡仔钻进油菜花海里,黄绒绒的小身体和油菜花混在一起,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和老婆在自家的油菜田里乱钻,一边呼唤小鸡,一边黄色的深处走去,那样子不急不忙的,倒不像是找小鸡,而是欣赏油菜花。走累了,我们坐在田埂上小憩,头顶上成群的蜜蜂“嘤嘤嗡嗡”地闹,闹得人直犯困。忽然间,一阵“突突突”的声音传来,我起身一看,三个推土机气势汹汹地朝我家油菜田里压过来,压倒一大片油菜花,还有两只小鸡。机器的轰鸣声掩盖了小鸡的哀鸣。“住手,你们要干什么?”我大喊着让三个司机停下来,他们根本不吭声,而且朝我直压过来,“救命啊!” 我惊出一身冷汗,醒来后依然惶恐不安! 中国现在到处都在搞建设,每一天究竟有多少个村庄从地球上消失,没有谁能说得清楚。在城市化进程中,九女村又能坚持多久?铁路以北的几个村民小组正在拆迁,我家住铁路以南,虽然暂时避免了被拆迁的厄运,但我听村支书说,我家附近有个大转盘,我们组上那些房子都保不住,三五年之内都要拆迁。拆迁补偿应该和王明亮家差不多,一律上高楼,住商品房,转居民户口,还可以得到一大笔拆迁款。可是,我的院子呢,我在哪里停车呢?我的园子呢,我到哪里种菜种树呢?到哪里去看油菜花,去呼吸清新的自由的空气呢…… 我的田园梦,她只是一个梦,是一个还没做醒的梦而已。我要归田,我想隐居,我想做一回当代的五柳先生,可悲哀的是,偌大的中国竟没有我的存身之所,连我和乡亲们世代居住的故乡也行将消失!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痛,这是发展的中国所面临的现实问题。 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国家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人民,人民才是国家的根本。让人民活得幸福而有尊严,这是国家发展的终极目标。如果说中国梦就是老百姓的梦,那我的田园梦为什么在当今的中国行不通?城镇化不应该有统一的模式,应该让老百姓有多样化的选择。这样一来,所谓的“贫困”“落后”也应该是选择之一,而不应该以发展的名义将它们从地球上抹去。若干年后,孩子们想了解教科书中的田园风光,想见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淳朴景象,想认识原野上的各种植物,想认识乡村的土坯房,想锻炼出一副好身板,想体会一番胼手胝足的辛勤劳动……这时候,贫穷落后的乡村就是他们的好去处,是他们可以认真学习的大课堂。 唉,我的田园梦啊,田园梦! 说到底,个人的意见无法改变国家的意志和行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拆迁之前建设好我的家园,经营好园子里那些花树,那些蔬菜。也藉此锻炼好身体,修炼好性情,多享受几年田园之乐。 理园坪 文/卢腾 “理园坪”,是闽东山里人,冬收后,修复田园、整理山坪的一项重要农事活动。 世代山民吝惜土地,他们不仅在杂草丛中、乱石坡上,开垦出层层梯田;还在悬崖下、峭壁旁,挖掘出丘丘山坪。他们说,骨边的肉香,岩边的土肥。硬是用锋利的尖嘴山锄,和布满老茧的双手,在崖壁的苔藓里刮土,从巉岩的罅隙中掏泥。日复一日辛勤劳作,精心打理出了:“斗笠丘、眉毛丘、蛤蟆一跳过三丘。”的奇妙小山田,令人赞叹! 山中田园,风光秀美。山顶田间摇曳着的稻禾,同天边缱绻的云霞联袂舞动;山脚薯园蔓延的藤叶,与地头淙淙流过的涧水恣意亲吻。春夏时节,放眼山野,层层披绿叠翠,微风吹过,犹如一面面绿缎在轻轻拂动;到了秋天,纵目眺望,山上山下一派金黄,在秋光的映照下,恰似一片片金箔连缀粘贴。山中景色的变幻,多像一幅幅色泽鲜艳的水彩画掀过,让人赏心悦目! 秋末冬初,山中田园开始收成了。田间地头的打谷楻,发出一阵阵刚劲磅礴的“嘭嘭”声,在峡谷中震荡回响;溪边涧旁,洗薯粒切薯丝的“嚓嚓”声,在水面上欢愉地萦绕……这山野中,四处奏响的丰收曲,谁听了都会心醉! “立冬满洋空”。冬收后,山中田园,卸下艳妆现出素颜,四处空荡荡的。不过,还有一群贪馋的山雀,“喳喳”叫地飞到已收割过的稻田来,跳跃嬉戏,觅食遗落的谷粒;偶尔,也有几只野兔,“唰”地一声蹿到挖刨后的薯园里,竖耳瞪眼,寻找过冬的粮草。山里人赖以生存的田园土地,也是山野生灵的家园,大家都倍加珍惜! “理园坪”,是山里人历年入冬后,必做的一件事。山田、园坪,经受一年来的日晒风吹、雨水冲刷、山洪摧毁,护坡、田塍、沟渠,难免受损。只有定期和及时地对田园进行修复、改造,才能永葆祖宗留下的美丽田园不褪色;才能年年高奏丰收曲,大唱丰收歌! “小雪”前后,闽东山区,田园歇息,霜雪尚未降临,雨水又稀少,这正是“理园坪”的好时节。“理园坪”是桩庄重的农事。它是辛苦活,又是技艺活。悬崖下、峭壁旁的驳岸、护坡,最易坍塌断裂;危岩边、沟壑侧的山涧、水渠,常被壅塞淤堵。滚落到田坪中、渠道里的乱毛石,小的不必说,大的有桌面宽、水桶粗。处理这些大石块,聪明的山民们,不用抬不用推,只凭手中的一根长钢钎用劲撬动,左挪右移,只一阵子工夫,就顺顺当当地填进了豁口,塞进了裂缝,搬离了渠道涧间。他们说,千斤石头一两鼻,只要找准鼻眼,就牵石牛过山啰! 山民们,砌牢驳岸护坡,疏通沟渠涧水;又动手割荆棘,锄杂草,清碎石,将田园山坪整理得清清爽爽,精神抖擞地笑迎春天到来! 我那迷人的田园牧歌 文/辛立华 我的梦想只是想着哪一天能够脱离钢筋水泥的住宅和恼人的雾霾而回到纯天然的村庄。尽管我已经搬进楼房十多年了,可我对楼房的感情仍是冷漠的,更是一种无奈。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怀念那被各种理由的开发而无奈消失的村庄。 我原先居住的村子是很美的。很美的特点之一,就是不像一般村子那样民房排列整齐,有街有道,而是自然散开,丝毫没有刻意的痕迹。特别是有条小河穿村而过,小河两旁,是东一家西一家的村民住宅。 我家离小河很近,最多不过30米。不论什么时候,河内芦苇中的鸟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清楚得能听出是什么鸟在叫。 村中的树大都是洋槐树,而且都是自然长成的,高的矮的,粗的细的,没有规则地长在路旁,长在每家每户的房前屋后。到了槐花盛开的季节,整个村子都弥漫着槐花的芳香,引逗着一只只的野蜜蜂在村里飞来飞去。这个时候,各种候鸟已经在村里安营扎寨了。而小河里的芦苇丛和岸边的树丛,正是各种候鸟聚集的最佳乐园。 河中的芦苇不是连成片的,而是一丛一丛地像无数个绿色的小岛长在水中,故意似的空出了一片一片的水面。空出的水面上游动着岸边人家养的鸭子,悠然自得地在觅食、玩耍。水面上飘动着零散的水葫芦,白色的小花上落着红色的蜻蜓,与白色的鸭子相映成趣,偶尔有几只翠绿色的水鸟啾啾地叫着从鸭子身边一闪而过,会惊动胆小的鸭子嘎嘎地叫几声…… 那个时候,每到夏天的傍晚,我都会沿着河边慢慢地散步。河岸边长满了树丛,也基本是洋槐树。此时正是各种候鸟归巢的时候,芦苇中和树上的鸟在比赛般诉说着一天的快乐:叽叽叽、喳喳喳、啾啾啾……在树上筑巢的鸟不多,也就三四种,有伯劳(胡伯喇)、鹂鸠、斑鸠和喜鹊等。其他的鸟,不是把巢筑在芦苇上就是筑在树洞里或是什么隐蔽的地方。当我慢慢地走过时,各种候鸟的叫声会即刻停止,然而我没有走出十几步,叫声又会即刻响起。 岸边人家养的鸭子是不愿意回家的,非得主人叫不可。每到这个时候,几个小姑娘就会沿河边走来,边走边叫:鸭鸭鸭、鸭鸭鸭……随着叫声,鸭子们便即刻分成几组,分别游向各自的主人,跟着主人一扭一扭地回家。 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树丛和芦苇、小姑娘和鸭群,都像是被抹上了一层橙黄色的油画颜料,此时此景,就构成了一幅富有生命力的油画。而我自己,就有了走进画中的感觉,很是让人陶醉…… 遗憾的是,早在十多年前,这条小河就随着村子一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那些各种的候鸟,再也见不到了。眼下除去麻雀和喜鹊,还有什么鸟呢?而曾经的那种美妙的感觉,也只能在梦中实现了。但那毕竟是梦啊!而每次的梦中醒来,我心中都会充满了惆怅与失落。 我只想着哪一天能够梦想成真,让我再回到那梦幻般的乡村,去享受那迷人的田园牧歌。 我的种菜情结 文/朱桂金 多年前,我曾有个梦想:退休后,有一亩三分地,“旧隐躬耕,自食其力”,有二三百平方米的小院,栽上几棵果树,种几畦蔬菜和数棵花卉,养几只鸡鸭。过上那种“桃红柳绿,鸡鸣犬吠,田园茅舍,袅袅炊烟”“陶渊明式”的田园生活。现在看来,这仅是幻想而已。我于1978年转为国家干部,原来的责任田被集体收回,即便回到原籍,也已无地可耕种;住在城里,都是高楼大厦,想寻个几十平方米种果蔬的“别墅”也是很难的事情。 “田园式”生活理想破灭后,我又把种几畦或几棵菜作为一种乐趣和追求。尤为喜种丝瓜。一是种丝瓜占用面积少;二是丝瓜不仅营养丰富,还可以美容、治病;三是丝瓜比较好种植,一般在清明到谷雨期间,10厘米土层的地温在20℃以上,挖个土坑,浇足底水,可直接下种,然后盖上两厘米厚的细面土,10天左右就出苗了。 2009年我迁居市里一小区,在自家储藏室门口两侧种了丝瓜。每天早晚我都会伫立凝望黄绿相间的丝瓜藤,它们不断地生长着,开花结果,每一个细节变化都是那样的令人赏心悦目。看到绿色,那种清新的味道,让我陶醉,忘却生活中的琐碎烦恼之事。 丝瓜采收季节,除了自家食用外,还不时送给邻居家享用,增进了邻里间的友谊和团结。 今年元月份,我又乔迁新居,安顿好家后,我骑着自行车四处寻找种菜的空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四月初的一天,果然找到大约200平方米、多年闲置的生荒地。我和老伴不顾年老体弱,以愚公移山的精神,使出浑身的力气,抡起镐头和铁锹,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累得腰酸腿疼,才整理好地面。然后均匀地分出几块畦垄来,直直溜溜,方方正正,井然有序。谷雨这天,栽种上了丝瓜、芹菜、韭菜、辣椒和茄子,“梦想”又一次实现。 种菜,它带给我的是快乐、充实、满足和希望,更是一种情趣和境界。 故乡的田园梦 文/王芳 春天好短,短得只消一场雨,花瓣飞红就落地。如同一个美貌女子,经历了一场错爱,伤了元气。在黛玉眼中,春天的大观园是一座愁城。她唱道:“看风过处,落红成阵,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杨柳带愁,桃花含恨,这花朵儿与人一般受逼凌。我一寸芳心谁共鸣,七条琴弦谁知音?”说的就是春天的殇。 今年的春城,春雨连绵,雾霾增多,心底里无端添了许多烦闷。乡村拆迁,我们的家园正在消失,我们的故土在高楼大厦中冰冷着面孔,那些田园、农舍、草垛,都远离了故土,久违的蓝天好久不再光临。 盼望那些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的日子,就像个怀春少女,等待着骑马远行的情郎。如今,人们为了防尘、防雾霾,个个戴上口罩,如同一群蒙面的侠士,尘世中,无端多了一些喧嚣。 好怀念我们的童年,菜园子里青绿的冬瓜、红红的胡萝卜、嫩嫩的黄瓜、青翠的韭菜、香香的莴笋,番茄成串生长、红绿相间,旁边是紫色的茄子,灯笼辣椒憨态可掬,田园里到处都是让人垂涎欲滴的物事,伴着野花野草,红的争妍,黄的耀眼,最美的向日葵像一个美丽的村妇,爱怜地守护着菜园里的瓜果蔬菜,那时的河水,清澈得如同一面亮闪闪的镜子,照到哪里,哪里就是一幅画。 坐在菜园里的豆架下,摘一片瓜叶盖在头上,听着虫子在细细低语,彩蝶在翩翩飞舞,小蜜蜂嗡嗡地唱歌,小蚂蚁毫不顾忌地爬在脚面上,一团一团香气袭来,人在香气中渐渐沉醉,不一会就微醺起来。四周静悄悄的,不知谁家的小花狗顽皮地跑来,“汪汪”地叫着,自己这才醒来,哦!原来,已是中午,家里的餐桌等着瓜果蔬菜入席。外婆把白米饭端来,香椿炒鸡蛋、番茄蘸白糖、脆生生的黄瓜和红辣椒相拌、青菜鸡蛋汤,让我享受着这人间的美味。 故乡田园里的那些景物、那些食物,清晰在目。这样的梦,我在醒中梦着,在睡中想着。人生的梦太多,我想回归,回归故乡的田园,可我回不去了,今生我注定要漂泊,要做一个游子,也许等我老了,魂,会归至故里。到那时,再啃一口故乡的煎饼,再品一品故乡的高粱酒,再和故乡的田园相拥相依。 雪中看花轿 文/李文锋 走在天子山老屋场的中心地带,环顾四周,视野触及的地方,与山下的村庄没有两样。照样可以听鸡鸣,照样可以听牛哞。草树下面有猪在拱食小儿丢下的一个半截包谷棒子,有包米无包米都不重要。山羊的胡子,白色,从来没有污染过,从雪地里走出去,寻雪下的青草吃,或从雪地里走回来,过夜,都是那么的宁静,美好。高山上的村庄哲学,除了位置,季节,什么都与山下的相仿。 山上的冬天来得早,雪也来得早。几个朋友专挑这个下雪的机会上了老屋场。雪是昨晚上下的,下了一夜。地上积下了厚厚的一层盐,一层银。上山的雪很干净,梦很干净,时间也很干净。白白胖胖的土家山寨,童话小屋,圣诞树,凝固的白云,映照得我们的心灵都是白玉无暇的。 这是一次冒险的旅行。我们来到天子山老屋场不是为了在此中心地带逗留,而是去看最完美的雪景。完美的雪景生长在老屋场的边沿地带。我想到了昨天。昨天的导游,离我们走了,她也许敏锐地判断出昨夜会下一场天子山前所未有的大雪。而今天的游程是一个朋友临时加进来的,他看到了一场大雪背后的美。问我,到老屋场怎么走?那时,我意识到,这位朋友要增加行程,要把从照片中书本上看到的美,亲眼植入自己的心灵。 再要增加一天的行程,再要请一个导游,我有些懒得操这份心。怨而未怒,不愿而又愿,我便以东道主的身份,兼临时导游的角色,带着几位远方的朋友来到了老屋场。从中心,慢慢走向边沿。一线有边的边沿。一条峡谷的顶端。雪中美景果然一层层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那可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银色的大海。 来到老屋场西陲,有一块三面临渊、凌空托起的空中台地,有数十亩稻田,一大片幽篁,好几栋民房,安静地躺在雪被下,人称空中田园。在这座近乎与世隔绝的“空中田园”,居住着土家山民,他们世世代代勤劳俭朴,过着“半人半仙”的生活。山民站在那,目光始终望不出大山,但他们与这片山水交融在一起,就像鱼和水相融在一起,很难分清谁是鱼,谁是水,谁是山,谁是民了。 再往空中田园的边沿望去,但见深谷中密密麻麻罗列数百座石峰,活像一群群威武雄壮的将士列队听令。相传这是向王天子的神兵在此聚会。神话虽不可靠,但石峰如此集中壮观,在武陵源也属罕见。我记得一位美术大师说过:“岂有此理,莫名奇妙,说也不信,到此方知。不看神兵聚会,怎知石峰成林。” 久久地凝视,朋友们无语。每一尊石峰的头顶,肩头,都披上了皑皑白雪的风衣。风衣显示出强劲的风力,贴身裹紧。而那风雪中的将士,神气就更加十足了,神采就更加逼真了。 我没有想到,我们一路争论的话题,在此却完全不值一提了。我们几个文友认为被边沿化的东西总是离社会越来越远了,比如文学,诗,不是正在被无限地边沿化么?看了这空中田园,看了那神兵聚会,我们都被这雪中美景震憾了。我想,也许越是被边沿化,越就会显示出它们的特殊价值。 手上的表,指示到了傍晚。可天没有黑的意思。因为雪的洁白,返照,高山上的天是不会黑得很快的。逞早我们还是想赶回山下去。回头去天子山停车场。猝不及防,老屋场的上空响起了一串鞭炮。仔细听听,雪枝的弹奏中,夹杂着唢呐声锣鼓声。远方的朋友们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都抱着极大的兴趣。他们不听我的直路引导,而偏要寻那民俗风情之声绕道而行。 此行的导游角色,我没有缺位,也没有弃权。我一路打头,一路介绍起空中田园的其它季节,我想用想象的春天,给朋友们带来些许的暖意。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是诗中的诗,画中的画。不像这大冬天的,就一个白字概括了事。春天有富裕的色彩,有富饶的情丝,有富强的青春。春景比较长,但春景留不住,当柳絮飞舞了,榆钱飘落了,蝴蝶与落在地上的油菜花依依惜别,碗豆花变成了肥嫩的豆荚,这里的春天就向空中田园告别了。讲完了春天,朋友们更加来了兴致,说明年春天一定要来空中田园一游。 在雪地里讲夏天,虽更有暖意,但也显得更加有些遥不可及了。可是,朋友们的春意正好充盈心间,也就觉得这夏也并不遥远。整个空中田园像一顶花冠,橙花散发着醇酒一般的清香。整片绿竹婆裟像一位舞娘,舒展长臂,甩动青纱,临风起舞,婀娜多姿。 而在这不经意间,秋也来了。我们想象着秋天的空中田园肯定是一位梦中笑醒的淑女,在夜间也挥舞着金色的月光和绿色的风。金秋老屋场,秋色渐浓,金子般的黄,玛瑙般的红,翡翠般的绿,宛如版画精心绘制的色块。那新式的吊脚楼上成串的红辣子,挂在墙壁上如霞光四射。那玉米棒子,一背一背堆进了堂屋中央,金黄了山民的双眼。 而此时,现实却是冬天。傍晚了。空中田园的太阳,像个鲜嫩的蛋黄藏在一层蝉翼似的云彩里,时隐时现。而脚下的雪野,此时却像唠叨又冷峻的糟老头,把自己冻结在春的前头,拖赖着,拦阻着春天的到来。冬天,抹去了树枝头最后一点绿意,光秃秃的枝干像哀苦无告的乞丐,纷纷把手臂伸向灰色的天空。也有挤满鹿角似的灌木林的小山岗,在雪地上奔跑。有朋友问,腊月了吧。我说,是呀。腊月的空中田园,在白雪的包裹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睡着了的白天鹅。因为我们的到来,它醒了,突然翮翅飞翔在雪景中的一个银色波澜的大海上面。 就在这时,一辆轿子映入了我们的眼帘。通体透红的轿子。红色的抬杆。四个扎红头巾的抬轿人。摇晃在白色的田野上,阡陌上。 映着纸白的雪,花轿就特别的红。白的更白。雪白。红的更红。火红。 噼儿啪的鞭炮声。呜儿哇的唢呐声。哐仄哐的锣鼓声。吱儿嘎的抬轿声。 吱吱嘎嘎,嘀嘀嗒嗒,呜哩哇啦,劈哩啪啦。突然,雪地上吼起了抬轿歌。我抬呀抬,我把你打娘怀里抬过来;我抖呀抖,我抖得让你合不上口;我唱呀唱,我唱得叫你又骚又浪;我歌呀歌,我歌得你心肝肉儿酥又软…… 轿前有个引路人。看着癫来癫去的轿顶,忍不住还是吼了:阳阳坡哟——慢慢梭,之字拐哟——前摆后不摆!那四人大轿,在这别样新奇的吼叫声中,果然是抬得稳稳当当,顺顺畅畅了。 我们一路跟过去,那花轿就到了一栋红檐青瓦的新郎家。 小时候我听老人讲过,我家乡抬花轿的事,可就是从来没有见过。今天却无意间在空中田园见到了。但我马上又想起来,现在在景区,都兴表演。我想这是不是在为游客表演? 本来前几年这空中田园的青年男女倡导新事新办,不再抬轿迎亲。可随着张家界旅游的发展,这里的山民又别出心裁,把抬轿迎亲的风俗又融入了山民的日常生活。而这种生活却又较过去有了很大的改善。这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抬轿有了很多的表演成份。这真是一门艺术。我们有疑便问。山民说,纯表演,不好意思。若按过去的风俗全套过来,又过于繁杂,哭嫁、抬轿歌也过于伤感。如今改革的抬轿迎亲风俗,是既合山民的心,也投游客的意的。 就在对这顶红轿红帘赞不绝口之时,我们各人的手上塞进了一大碗喜酒。看着胸前挂着花朵标记的新娘,我们着实大吃了一惊。她看着我们,也吓了一跳。原来,这新娘就是昨天为我们当导游的小康。当她红艳艳的脸庞,含羞羞的眼睛与我们相遇时,我们才敢确认这真真切切是土家山寨在操办一场新婚圣典。 其实,这有什么惊讶的呢?生活原本就是如此嘛。 就是昨天前,我和朋友们在小康的导游下,游玩了黄石寨、金鞭溪、宝峰湖、黄龙洞……一路欢歌笑语,一路搜神猎奇。小康一路上设了无数的谜面,让我们猜字谜、景点谜、风情民俗谜、山歌谜、人物谜。在这一路谜面的诱惑下,我们穿峰走崖,唤云呼雾,曲径通幽,寻微探胜,无不开心快乐。原来,她的最后一谜,竟然是她的出嫁。导游小康让我们难忘。而今天的生活、明天的路,又往往会发生让人意想不到的逆转。 我还清楚地记得,导游小康说的话。她说张家界出名后,游客多了,她家所在的老屋场也就富裕起来了。她出来当了导游,她老妈就开了一个家庭旅馆,她老爹就种几丘田,养几百只鸡,种两亩茶叶,很快致富了。现在左邻右舍早富得流油了,过去的茅草房都换成了砖瓦房。屁股下坐的都是豪爵新款摩托车,腰上别的都是诺基亚新款手机。她是一幅画卷里的新娘子,也是一个新村庄里的开心果。 一大碗喜酒灌进肚子里,谁都醉了。花轿在雪地上化作了一团红红的晚霞。我们想走,也走不动了。人留,酒也留。 那幅田园水粉 文/茅屋农夫 都迎春了,还不出来备耕? 是啊,不经意间,已经是早春备耕时节了。乍暖还寒的日子,偶尔也会给人以春风沉醉的感觉,眼睛看见的是一湖春水一堤浅绿和点点残梅,脑海浮现的却是曾经生活过的那片乡土,蓝天下,满江碧波荡漾,遍野翠绿浅粉嫩黄,绿的是麦苗,粉的是紫云英,黄的是油菜花,像一幅田园水粉。 这时节,大田里的活计不多,村落里就显得热闹,冻得小脸通红拖着鼻涕的孩子们无忧无虑地东奔西跑;姑娘后生游游荡荡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女人们聚在角落里,悄悄地数落着丈夫的长短和公婆的是非;老头老太佝偻着身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木讷无光的眼神或是漫无目标地四处游移,或是直直地落在某个地方;肩上压着担子的男人们则要着手备耕了。 备耕的活儿很多:筹钱添农具买化肥购农药,选种子修田埂做秧田等等。这些活计,在那年月,要数修田埂最费事,常常因它而起风波。别小看田间这一条条泥土筑起的小径,却是集地界水利交通于一身。两个队的田地相邻,它就是地界,稍不留神就成了风波的发源地;育秧种稻,靠它蓄水蓄肥;同时又是乡民们在田间劳作时过往的路。一年踩踏下来,塌的塌陷的陷,有的要修有的要重做,这和现在“要致富先修路”是差不多的道理,只不过那时还谈不上致富,只是为了果腹。 修田埂,看似简单,做起来却有些讲究,首先要牢固结实,经得起日后负重的踩踏。牢固结实的关键在和泥,把旧田埂挖开了,把土捣细,灌上水,赤了脚,不停地踩踏,直到那土有了足够的韧性。春寒料峭,那刺骨的冷,会从脚底一直到心里。其次要尽可能地控制面积。宽度一般仅以一个人可以站立为限,宽了,就多占地。全队几十条田埂,早稻晚稻春花三季下来,也小不可大算,说不定就是一个人的口粮。所以乡民们是极为在意的,常常为一条田埂的位置尺寸而争执吵闹甚至打斗,寸土寸金啊!有一年,两个队,为了一条仅偏离了几寸的田埂,先从动嘴到动手,再从单打独斗到聚众群殴直至头破血流,兄弟相对,也绝不手软。那天,看着那一片被乡民的鲜血染得暗红的田地,我第一次感受到土地在农民心里的位置和份量,因而生出分吃他们口粮的愧疚来。 那片土地很美,常常给我以陶醉和享受。不过,这种感觉,生活在那里的时候却不曾有过,往往产生于回城后酒足饭饱之余的遐想中,或是旧地重游的休闲时光。前些年,乡民欣喜地告诉我,那里大变样了,建起了大片的住宅区和农家乐,江上造了桥,进城过江再也不用木帆船摆渡了,修了柏油路,大家都吃商品粮商品油了…… 这一切,都告诉我那片纯朴秀丽的田园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不由得为之惋惜。庆幸的是,贫穷饥饿也连同那纯朴秀丽一起去了,这又让我在惋惜之余十分欣慰,因为,乡民们再也不用为了那几寸土地而同室操戈血染地头了。 近年,常有回去看看的念头,却终因多种原因至今没有成行。好在,那幅纯朴秀丽的田园水粉,至今在心里,总是那么清晰,从不曾褪色。 田园与故乡 文/押沙龙 前些年我填过一份问卷,问心目中的理想生活是什么样,我当时认真地说了一通傻话:住在幽静的木屋里,附近有一面湖,湖水旁有草地。白天在湖边跑跑步,晚上倒杯啤酒坐在走廊上听蛐蛐叫。反正大致是瓦尔登湖的中国版吧。谁料没过多久,因为换工作,我有几个月没事干,真可以到乡间小住一阵。朋友把钥匙拿来,撂下我一个人在那儿修养身心,说是“换换脑子”。虽没有湖,住的也不是木屋,但确实幽静,也有大片的草地。不怎么有蛐蛐,但能听到远处村子里的狗叫。每天我都散步到几百米外的小卖部买点吃的喝的,然后端着易拉罐啤酒坐在院子里听狗叫。按理说,这是内省的好时机,离开紫陌红尘的喧嚣,擦拭心灵上的灰尘,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却是:“要是能上网该多好呀!要是能上网该多好呀!” 有过这段田园牧歌式的经历,我有时会纳闷:野花绿草很好看,但长年累月地看不会闷吗?大部分人应该还是会闷的吧。略萨的《情爱笔记》里有一个人物,当别人跟他描绘“牛群在芳香的野草上徜徉”之类的美景时,他生气地喊叫:收起牛群野草小木屋的这一套!没有了现代文明的衬托,那玩意儿有啥意思?“如果有一天,地球被摩天大厦、金属大桥、柏油马路、人工花园、岩石铺地的广场、地下停车场覆盖,整个地球都浇筑了钢筋混凝土并成为一座无边无际的球形城市(很好!到处都是书店、画廊、图书馆、餐厅、博物院和咖啡馆),我会举双手赞成!”听上去有点可怕,但如果非要选择的话,我也会选球形城市吧。 许多古代文人喜欢写隐逸诗,这个题材成了文学中的一种神话。很多士大夫当着官,也要写首诗表明一下心志,描绘自己的理想生活:摆脱名利场上的纷争,归隐田园,种种地,喝喝酒,何等快活?当然他们大多不种地,主要是看别人种地。但在他们的设想里,看别人种地也很快乐,“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话是这么说,真看多了也闷。人的思维需要外界刺激,尤其是经过高频度刺激的人,忽然被切断了刺激源,就容易处于麻痹状态,时间长了就觉得单调了。辛弃疾写了好多赞美田园生活的诗词,我就学过一首:“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生活真是押着韵的美好。可一旦朝廷有起用的意思,辛弃疾也顾不得看溪上青青草了,急吼吼地出发,“单车就道,风采凛然”。当然辛弃疾是为了报国、中兴,但设身处地替他想想,也未必就丝毫没有解闷之感。 除了田园,文学里的另一个神话是故乡,且经常和田园神话纠缠在一起。前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写“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感叹一份曾经的美好在渐渐消失。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中国乡村开始凋敝,这是事实。但是很多感叹不是为了哀婉这个,倒像在构建一个关于过去的田园神话。如果过去真的这么美好,那我们这一代人都胡折腾了些什么啊? 也许就像一句名言说的:过去显得美好,不是因为它们真的如此美好,而是那时我们年轻。青春在某种程度上是残酷的,心理往往要像蛇蜕皮那样蜕下血淋淋的一层,才会成长。但另一方面它也不乏美好:那时的荷尔蒙浓稠得像化不开的烈酒,未来空旷得像走不到头的地平线,没有方向却充满力量。无论是友谊还是爱情,都因新鲜而格外美好。我们感怀的从来不是真正的故乡,而是在故乡里流淌的童年和青春。 我的故乡是一个三线城市,每次回去多少都会发现它的变化。上学时走过的林荫路变成了专卖店,曾在夏夜里坐着喝汽水聊天的马路边的石墩子也全无踪影,这当然会让我有些伤感。但这座城市没有沦陷,只是在成长——抛开了我,自己成长。我曾站在故乡中学的门口,看着从那里涌出的孩子,热泪盈眶。20多年前,从那里背着书包走出来的少年里,也有我。而我眼中沦陷的现在,正是这些孩子们拥有的青春。它何曾真的沦陷? 对于田园和故乡这两个题材,无论说得太多,还是说得太伤感,都容易流于虚伪。随着时间的变化,故乡再也不适合我了。就算老了,我也不会回去定居。我和这个城市相遇,然后分开,带着一些恨也带着一些爱,然后和它各自成长。这就是整个故事,就像奈保尔在《米格尔街》结尾里描写离乡时的话:“我步履轻快地朝飞机走过去,没有回头看,只盯着我自己的影子,而它就像一个小精灵在机场上跳跃着。” 魂牵梦萦是故乡 文/樊荣华 城市的午夜,霓虹闪烁着曼妙的绰约,灯红酒绿着姹紫的嫣红。曾经的我是个向往繁华的人,急忙从故乡田园里转身折进城市的生活,然而,每当三更过后,繁华褪尽,总是于春暖花开的意境中,独上江楼思渺然:望家乡,路迢迢水茫茫;思故土,一方田园一村庄;想爹娘,佝偻拄杖白发苍苍。总是在静谧安详的怀想里,把故乡一遍又一遍地守望…… 归去,归去,疲于城市的奔走,我不再企求那些根本无法实现的梦想,田野的风儿吹走我心中所有的忧伤,心平气和地迈出坚实的步履,扎扎实实走在阡陌交通上,摒弃落寞与孤寂,丢掉猜疑与幻想,荷锄牵牛,读书啜茶,田园里看花开花落,木屋旁听莺歌燕语,清淡如水的日子哟,唱响一首自然的心经,嘹亮而脱俗,淡泊而忘忧。 小草,一点一滴积攒力量,把纤茎细叶汇成喷涌连天的新绿,如漫漶的水流填充了生命的空缺,绿了家乡的热土。当我赤脚踩过,心里定然淌着清澈的绿波,一颗烦躁不安的心顿时变得旷远而辽阔,坦坦荡荡的胸襟,简简单单的生活,生命的机体一下子变得蓬蓬勃勃。 “石桥通小涧,竹路上青霄。”走上窄窄的石板桥,看着脚底下数百年来脚板踩踏、牛车碾压,石板中央被踏实的一条条深深的凹痕,我在想,沉默的石板,当你误入桥面时,是否为自己曾有的高楼大厦之梦感到可惜?是否为自己每天遭遇到的践踏感到忧伤?你说,既然选择了,就应该坦然的接受,虔诚的包容。原来,忍耐与理解是一种宽仁,脚印辙痕才会在你平静的胸怀中沉淀,沉淀成一凹深深的永恒。百年的石板桥,你不变的是本心,得到的是坚忍,让驻足而视的我薄了奢求,冷了物欲。 远离了城市的繁华喧嚣,闲庭碎步,穿过故乡瓦筛的细碎斜阳,看两只喜鹊站立枝头一边相互梳理羽毛,一边唱响自然心声,嘹亮而又脱俗,朴实而又清新。竹林的远处,执手相伴的耄耋伴侣,满头白发,满脸褶子,在夕阳的余晖里相携相偎,走过鸡犬相闻的四季,融入故土田园的渺远。 走过田野,越过小河,踏一地青青小草而来,敲开锈迹铜环,迈进寂静的门槛,以一种淡淡的心境去体味故乡的含蓄与柔韧,让我一汪在城市里逐渐干枯的心池渐渐盈满欢快的细流。尽管田园依旧,尽管大地苍老,但我毫不在意,尽情温柔在家乡的怀抱里,既然不是为改变现状而来,又何必理会清冷还是孤寂。乡村里有田园,田园里有诗情,生在农村原来是一种荣幸:绿叶过滤阳光,少了反射的玻璃;青草擦洗了雾霭,少了窒息的雾霾;清泉漂洗过水汽,少了呛鼻的尾气。可惜狂热的圈地者唯有在清醒过来时才懂得疼惜农村,善待农村,进而去反哺农村,不知何时田园里万物的生长才能茂盛,才能活跃,才能绿润着活泼可爱的生灵,回到自然的从前? 回归田园,找回遗失于城市的灵魂,叶落归根,回到生命的原点,盖上一间茅屋,在田园中感知自己,回应故乡的召唤,在这浮躁的当下,坚守无字的碑文:田野,山水,家园,平民,我已别无所求。如若在城市中奔走的你和曾经的我一样,请别以为一无所有,牵绊着你的永远是故园对你的守望,如同你守望着的故园一样情真意切而魂牵梦萦。 春日田园之趣 文/疏泽民 打猪草 绵绵春雨润过,田野里的野菜野草就铺天盖地钻出来,绿油油的一片。 放学到回家,丢下书包,我们就提着竹篮和小铲,到田野里打猪草。春天里的野菜可真多,它们几乎都是猪的美食,尤其是青蒿,长得快,叶密汁多,很合猪的胃口。此外还有荠菜、马兰、灰灰菜、马齿苋、车前草、蒲公英、虾公草、野芹等,生长在埂头、河畔、渠边,那儿养分多,水分足,长得茎粗叶壮,很是喜人。拿起铲子贴地皮铲断,扔进篮子里,不一会,篮子里就是沉甸甸的了。 路边的猪草铲完了,就把目光瞄进油菜田和菜园,那儿土壤更肥,野菜野草长得更旺。油菜分蘖伸展的枝桠相互交织,将地沟遮严,我们便弓着小小的身子,从地沟的一头钻进去。当我们从地沟另一头钻出来时,除了篮子里多了一堆肥硕的猪草,头上脸上身上还多了一层金黄色的花粉,个个都像淘气的小花猫。 最有趣的是上山打猪草。通常是在星期天,邀上同伴,一路叽叽喳喳,脸上如映山红般灿烂——能不兴奋吗,说是打猪草,其实是进山踏青。爬到山上,我们就四下里散开了,但不会离得太远,时不时打声招呼,通报彼此的收获。朝阳的山坡上春草长得快,野菜多,密集如毯;而山坳里水分足,野菜更大更肥,我们便集中到那里,挥铲如风,不一会,那些野菜,便被“卷”进篮子里。有时会遇见酸肌杆、蔷薇苗、茅草芯、覆盆子之类,就扯下来,剥了,送进嘴里解解馋——它们,都是大自然恩赐的美食,似乎早就坐在那里,等着我们去采摘。 猪草铲得差不多了,我们歇下来,在柔软如毯的草地上打滚,翻跟斗,戴花环。快乐的时光溜得太快了,一转眼,夕阳躲进西山,暮色薄雾般飘来,我们提着满篮春光,恋恋不舍地下山。 猪的鼻子真灵敏,刚进院门,圈里的猪就朝我直哼哼,并把圈门拱得砰砰响。打开圈门,猪一下子蹿出来,仰着头,甩着小尾巴,讨好地朝我转圈。抓几把野菜扔过去,猪立即低下头,吧哒吧哒地大快朵颐。院里的鸡、鹅,也飞奔过来,抢着分一杯羹。猪见了,就气哄哄地去拱,鸡鹅一下子散开,临走时还不忘叼几棵野菜。看着它们淘气又可爱的样子,我很是开心,爸爸妈妈的脸上也满是灿烂的笑容。 挖春笋 要想领悟成语“雨后春笋”的魅力,就得去乡下。夜间的小雨淅沥沥地一润,春笋就迫不及待地钻出了地面。雨后初晴,我和阿华提着竹篮,带着小铲,去竹园里挖春笋。 故乡的竹园零星分布在屋后、山坳和山坡。屋后地肥,毛竹粗壮高大,所生竹笋也粗壮挺拔,称为毛笋。山坳里或地埂边的斑竹稍细,所生竹笋秀气,称为水笋。山坡上丛生的野竹细而矮,所生竹笋也细如拇指,称为野笋。我们所挖的,是毛笋,但更多的是野笋。 屋后的毛笋生得密,也长得快。遮天蔽日的竹园里,地下竹鞭纵横交错,生出的毛笋也挤挤挨挨。密集的毛笋不利于生长,需要挖去一些,让剩下的长成毛竹。我选择那些靠得太近的毛笋,用小铲刨去周围泥土,再轻轻铲断白嫩嫩的笋根。阿华跟在我后面,尽挑一尺来长的挖,被我制止了。因为,长大的春笋就老了,不能吃的。刚拱出地面一两寸的春笋鲜嫩美味,几片鹅黄色缨叶上,还挂着露珠。 水笋产量不高,一般没的可挖。而山上的野笋,成林后无大用处,就挖出来当作美食。野竹林里,野笋长短不一地分布,有的一尺来高,有的刚从土里冒出来,有的尚未露头,却把表土顶松,绽开几道裂缝,一副破土而出的样子。未露头的野笋不易被发现,稍不留神,就被踩断在土里。 我最喜欢挖那些未露头的野笋。先察看野竹的长势,不急于下铲。竹叶青翠茂盛的地方,笋往往也多;沿着竹林蔓延的方向找,很容易找到笋头。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的浮土,那些土块隆起皱裂,或隆起土块中心出现濡湿的地方,一定藏着宝贝。沿着隆起的土块四周,如同排地雷一样轻轻铲去土层,不一会野笋便露出尊容,白嫩嫩的,如同刚出浴的娃娃,薄薄的笋衣,只轻轻一捏,竟作鳞片状碎了。细心地铲出,放进篮子里,满心都是收获后的喜悦和满足。 春季里露水重,不一会袖头上、裤腿上都湿漉漉的了。而我的竹篮里,也躺满了春笋,沉甸甸地挎在胳膊上,感觉整个篮子里都是蓬勃的春天。 挖回来的春笋,可以吃上一个星期。腊肉炒笋片,笋丝炒肉丝,笋丝炒韭菜,笋丝豆腐羹,葱花油焖笋,酱爆笋丁,都是百吃不厌的美食。一时吃不完的,将笋切丝晒干,留待冬天用肥肉焖烧,入口肥而不腻,带着柔韧劲道,带着天然山野的醇香,嚼之满口生津,是下酒的一道好菜。 采蕨菜 蕨菜是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一道天然美食。 清明刚过,蕨菜就钻出地面。似乎只在一夜之间,嫩绿的茎就伸出三寸来高,筷子般粗细,表面附着一层浅白色绒毛;茎头上顶着头苞,内卷的叶缘,恰似婴儿未握紧的拳头。漫山遍野的蕨菜,摆脱杂草荆棘的阻挡,齐刷刷地举起粉嘟嘟的小拳头,向春天宣誓。 采蕨得掌握时机,一般在清明后一周。采早了,芽短产量低;采晚了,蕨芽长出一尺来高,伞形的碎叶张开,就不能吃了。 采蕨时,选择一个晴日,提着竹篮,爬到大山上。青葱嫩绿的蕨苗,从灌木丛中冒出来。捏住毛葺葺的茎,轻轻一掐,断口处立即流出透明的汁液。向阳的山坳里、悬崖下,叶枯土肥,野蕨挤挤挨挨的。这时可以放下竹篮,两只小手一左一右地掐,齐刷刷地码在竹篮里,不到半天工夫,竹篮里就堆得满满的了。挎着沉甸甸的竹篮,感觉满山的春天也躺在竹篮里。 采回来的蕨苗可以素炒,可以焖烧腊肉。素炒时,将蕨菜洗净切成段,用开水烫一下,再用冷水漂一遍,以除去涩味。然后倒入热油锅,暴炒后加少量盐和味精,盛在盘子里,青翠碧绿,香脆爽口。烧腊肉时,先将蕨菜用开水焯后切段,再将腊肉片、青椒丝下锅猛炒,最后倒入蕨菜,加些豆酱烧一会出锅,就成了一道香辣脆嫩的腊肉蕨菜,是下酒佐餐的美味,怪不得南宋诗人陆游说,“蕨芽珍嫩压春蔬”,想必也是吃了这道山间野菜而心生感念呢。 一时吃不完的蕨苗,还可以洗净,用开水焯后摊晒成干蕨菜。到了冬天,干蕨菜就成了一道珍藏的野味美食,蕨菜配笋丝烧肉、牛肉火锅烫蕨菜,都是让人大快朵颐的珍品,一般只有来了珍贵的客人,才有机会享受到这道口福。 最美田园是朴塘 文/谭旭日 一想起乡村,我就必然会想起朴塘村。作为一个漂泊的人,朴塘村是灵魂的故乡,亦是精神的依恋。她给了我许多对美好生活的追溯。这种美的感受,不是一天两天积累形成的,如同一粒种子,耕植于村庄的土地上,发芽、成长,再到茂盛与花朵次第绽放。 一想起朴塘,我就必然会想起田园美景。村里的田园四季美如画卷,春有花红嫩柳,夏有绿枝招展,秋有稻谷金黄,冬有白璧无瑕。朴塘村的美,不张扬,不显露,不败落,不颓废,一切皆在四季的更替中,安然呈现。 春天一到,春风暖阳,一派生机。和煦的阳光洒落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地上的嫩芽,一茬茬地疯长。村里人喜欢贵如油的春雨,淅淅沥沥,似愁肠,扯不断理还乱。一场或者几场春雨下来,村庄里万物复苏。休整了一个冬天的乡亲,开始了一年的生计一年的种养。犁田的、耙田的、种秧的、种菜的,这时候,朴塘村的田园是一幅劳动的场景。当燕子一个剪影,或雨中,或晴空,如同一道曲线,把朴塘村的田园点缀得如诗如画。 每到夏天,屋前的瓜架藤上就绿油油的挂着各种各样的瓜菜。丝瓜、苦瓜、黄瓜、豆角、茄子、扁豆,还有菜地里的辣子、空心菜、青菜,琳琅满目,让人置身于一个绿色的海洋中。这时候,我家老屋的前面牵牛花也会怒放,紫的、白的,一朵朵娇艳无比。若是晚饭,家人喜爱搬来小桌子把饭菜摆在桌子上,闻着花香,天南地北地聊天、吃饭。 朴塘村的田园不止是四季的风景,还有田野里的青蛙和虫鸟,它们是村庄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它们的生命与村庄的命运紧密相连。这些游动的生灵,到处都在为田园歌唱。 小桥、流水、人家。村庄里弹棉花的、挑货郎的、捞鱼虾的、捣鸟蛋的,将朴塘的田园风光演绎得更加世俗与真实。在朴塘村,这些与生活有关的一切交易与游戏都属于田园生活的一种构成。闻鸡的不会起舞,他们会在田埂上行走,在雾露蒙蒙的清晨,戴斗笠披蓑衣,扬牛鞭吆喝着,每一次开口,如同一次图腾,把朴塘村叫喊得激荡不安,却又终归于宁静。所有这些,都是朴塘村田园风光的有机部分,滋养着过去和未来。 秋天一到,天高云淡,四野都是一片金黄。朴塘村的秋天,是丰收的季节,稻谷满仓,瓜果飘香。一条穿村而过的公路,侧目一望,稻浪滔滔,微风一吹,层层叠叠,犹如一个丰满的女子,迎风而摆。待秋收一上岸,朴塘村的田野里开始空空荡荡。只有夜晚,才会有遍地的喊叫——村庄里的小孩多半在月光皎洁的夜晚,开始嬉戏,他们给月色下的村庄注入了一次全新的解构。月光也饱含着村庄田园的一部分,它更意境悠然、宁静,甚至更加深重。 而朴塘村的冬天更趋于安逸。除了霜、雪,还有雨的浸淫以外,冰冻的土地上,令村庄有了更坚硬的气息。出门北风猎猎,裹衣再厚,都感觉到刺骨的冷。雪后的天气更是如此,漫山遍野的,白皑皑一片,野外的空气异常的清新。若想在户外活动,先跺跺脚,双手合起来对着嘴哈着气流,站在屋檐下某个安静、避风的地方,仰起头,看着村庄美丽的景象,呼吸着这清新甜润的空气,这时我无意间发现,朴塘村的天空是那么美。一切物体和物质都有着不可逆转的吸引。 这吸引,是朴塘村田园的安闲,恬静。一簇簇的村居,一个个充满希望的四季更替所带来的繁衍与期待,无论你身处何方,总会令你魂牵梦萦刻骨铭心。 田园春早 文/菊心 老家的小院,在村子边缘,靠近农田,多了看田园景色的便利。端碗饭可以踱到田边地头,早晚散步,也在地头的林荫道上。 老家树多,从家里往田间望,是“开轩面场圃”;从田间往家望,是“绿杨荫里有人家”。鸟在树上搭窝,人在树荫里盖房,一个天然大氧吧,人鸟和乐,同分共享。 有农田有人家,有鸡鸣狗叫,才是老家。看家的老黄狗警惕性很强,夜里一有动静,它就汪汪叫起来,院里的家畜家禽和收获的粮食,全指着它看护。大公鸡也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农村人没有看表的习惯,只听鸡叫几遍。鸡叫三遍,天便放亮了,这时你不起床也得起床,鸡鸭鹅不停地抖着翅膀,咯咯嘎嘎,小羊在院里来回蹦跳,时不时咩咩几声,院外的路上,有农用车、摩托车驶过的声音…… 你起来,踱到院外,阳光很亮,金丝银线穿过树木枝丫,一缕缕洒下来,有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像是童话世界。早春二月,寒气已不那么重,你能从这阳光里嗅出春天的气息来。 麦苗挺了挺身子,一扫冬日的萎靡不振,清清爽爽,风拂过,它们一起舞蹈,袅袅婷婷。那麦田里,好似飘着一缕轻音乐:吻你的脸颊,吻你的长发,有你在身旁,心就不再流浪。吻你的微笑,吻你的忧伤,骑上你的骏马带我去飞翔…… 你忍不住跟着它哼唱,斑鸠在远处也叫了起来,“咕——咕咕——咕咕”,轻柔悦耳,前一声还在东地,后一声已到了南林。 田间,有三三两两劳作的农人。“一年之计在于春”,他们在给麦苗追肥。追肥的农人也不着急,反正耕机播肥快,省时省力。播一段,停下来,回头望望播过的田地,又抬头看看天空,天空又高又蓝,像是刚刚被谁擦拭过,偶尔还有几只风筝,慢悠悠地飞过。这哪里是在劳作,分明是在看风景! 不远处,是座农业庄园,园主人种着好大一片大棚蔬菜,还养着一群群的土鸡和大白鹅,这倒不错,禽类的粪便发酵后是难得的有机肥,蔬菜的下脚料又正好是禽类的饲料。园内的农机正在深翻土地,身后,一大片松软、肥沃的土地……那群白鹅不知是被路人惊了还是怎的了,突然扇动翅膀引吭高歌,“曲项向天歌”,它歌唱什么呢?是早春二月,还是春耕的农人? 春天的田园 文/陶梅靓 春姑娘迈着轻盈的脚步,越过高山,越过江河,一刻也不停地将春天的足迹洒满整个广阔的大地。 茶花妹妹和蒲公英姐姐正在比美呢!茶花妹妹披起红色的长袍,浦公英姐姐穿上了黄色的连衣裙。 果园里,桃花、樱花、海棠花披上了红大衣,梨花成了“白雪公主”,旁边刚发芽的小草好像是她的“仆人”,小花们好像是爱美的“王后”。 田野旁边有很多自由的小草,它们大多数有四片叶子,也有五片叶子的,甚至还有六七片叶子的呢!可爱极了! 池塘里的水绿茵茵的,轻轻地一拨开,就有涟漪一圈圈地往外荡,并且还能看到水底,真的非常漂亮!旁边的小树像卫兵一样守卫着。再走过来一点是一片花海,有玫瑰花、杜鹃花、茉莉花、薰衣草、串串红、非洲野菊花等等。漂亮极了! 田野里,很多庄稼发出了嫩芽,有的绿绿的;有的黄黄的……可爱极了!油菜花滚起了阵阵金浪,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展现着无穷的生命力。垂柳憋足了劲儿,拼命地吮吸着春天的甘露。 阵阵春风吹来,各种花儿散发着各自的香味,这香味儿一会儿浓,一会儿淡,沁人心脾! 啊!我喜欢春天,我热爱春天。 行摄田园新村林家坳 文/谭冰 车出城北,经黄鄂高速一路向西向北,在大广高速互通处,上武英高速,一路奔向大别山入口,有幸应邀参加黄冈市摄影学会美丽乡村林家坳文学摄影创作采风活动。采风车队沿着大河岸上红色旅游公路罗河线,在白庙河镇右转,一座水库大坝横亘眼前,有同行说,这就是白庙河。继续前行15公里,我们的队伍就向田园新村林家坳开来。 车队行走在林家坳的土地上,抬眼看天,林家坳的天,是明亮的天,山水相依,民风纯朴,稻黄叶红,山村秀色,画里人家,美如天堂。 仲秋的太阳软软地照着大地,秋风挟带着缕缕凉意和淡淡菊花的香气扑面而来。田野里水稻一片金黄,有的收割了,留下一垄垄藏黄色的谷桩。远处的岗丘上,柿子红了,田塍上的乌桕叶也开始呈现出五彩斑澜,山坡上,板栗开始收摘了。碧绿的东安河水静静地流淌,裸露的河滩片片金黄,三两只白鹭飞起飞落,嬉戏觅食。田园新村林家坳就依山傍水坐落在东安河的源头上,水库大坝下的白果树湾,炊烟渐起,夕阳将村落熏染,一条通往外省的国道穿山而过,公路两边,一边是一畈畈金色的稻田,一边是一座座小山岗,岗地上是成片的板栗和菊花。村子的东头,是一个缓坡,林家坳村三百多户人家就像镶嵌在水库周围的风景,从山的东坡蜿蜒而上。我们把车停泊在村部门前,村里为我们举行了美丽乡村林家坳文学摄影创作采风启动仪式。 村支书江国书向我们介绍了林家坳:这里区位独特,林家坳村地处白庙河镇东部,东与英山县石镇接壤,南与牌形铺村毗邻,西与刘氏祠村相依,北与沙坪村交界。全村40个自然垸落,9个村民小组,307户人家,共1042人。全村版图面积12平方公里,耕地面积1091亩,其中水田713亩,旱地378亩。山林面积7650亩,森林覆盖率90%,是大别山天然氧吧。 这里交通便利,距英山边贸重镇石镇9公里,距吴家山风景区30公里,距大别山主峰天堂寨32公里,与罗田进士河漂流相距10公里,是途经罗田和英山主要风景区的必经之地和中转站。 这里资源丰富,有山野菜、核桃、板栗、甜柿、茯苓、金银花、天麻、黑山羊、蜂蜜等天然农特产。 这里民风纯朴,百年古树、梯田、古村落随处可见,村民自编自导自乐的东腔戏乐队,铿锵有力,妙趣横生。 这里生态原始,是发展乡村旅游、娱乐度假、休闲垂钓、采摘观光、农事体验、文学创作、摄影采风的好去处。 从村部出来,东安河的发源地毛家垅的水一路向东流淌,在林家坳汇聚。水库周边紧贴着几十户人家的小院,清一色的两层小楼。往上望是枫林寨和江家寨,山顶云端隐约可见,往下看是连绵的东安河水,河两岸新建了不少楼房。 我们步行去水库大坝看山里日落,在坝上,白果树湾,炊烟袅袅,归林的鸟在栖霞的光影中进进出出,远的山,近的水,都被余晖染红。 太阳终于搁浅在山头的枫林寨,那逶迤伸展的山寨轮廓,正告诉我们新四军五师李先念部被国军包围,受困黄竹坪,江家寨的乡亲用稻草垛堆点火放烟,迷惑敌军,解救李先念部从枫林寨下的战鼓崖突围成功的故事。 黛青色的山在黄昏的帷幕中模糊不清。神秘的山,漆黑的夜。见不到山色的秀气,我们沿着灯光朗照的村寨走去,一任这份独钟情致,于或起或伏的沟坎中,不能平静。 一顿晚餐,几盘农家菜,一蛊酒,围在吊锅旁,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醇香的米酒,从丹桂飘香的八月开始酿造。一脉水系缓缓地流进林家坳,弯弯曲曲的醉态与飘在水库的落日浮影相搀相吻,鼓舞着我疏疏落落的文字,撒在山民收获的稻穗中,我的思想如泥土,所有的植物都在疯长,绿色的屏障,高过乡愁的欲望。于是,人与自然的抗衡,就有了春华秋实的感动。 月上树梢,静坐在林家坳农户家窗户下,我飞扬的思绪穿过了岁月的隧道,漂泊的眼睛,走在都市,看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听欢歌笑语,机器轰鸣。惟有山风拒绝都市人那鄙视的目光,记忆的炊烟,被风搅乱,耍狮子,舞龙灯,唱乡戏,十里八乡的村民潮水般涌来,把道场挤得水泄不通。不知不觉,我在乡戏的舞台上做了一次演员:演绎人生,演绎生活,有你也有我。 音韵长短的啼鸟,指引我们爬上村部后山顶看红日喷薄欲出。 棉花白了,稻子黄了,柿子红了。 总有一种原始的冲动,按下快门,记住这美好的瞬间。 缓步唐儿湾,走过明清时的东安桥,一轮红日终于冲出了重重包围的紫气流岚,毫不吝啬地放射出万丈光芒。清新的空气,闪烁的露珠,满山的竹海,金色的稻田,斑斓的红叶,宁静的村庄,袒露在眼前,这是我久恋不舍的乡情乡景,是父兄守望了一辈又一辈人的家园。 摄影家按下了快门,画家架起画板,作家与诗人与山民拉家常,说句心窝的话,常回家看看,你的根在这片红土地上,秉性刚烈,纯朴剽悍,是你永远的性格。你远眺黛色的群山,太阳的高度总是和思想的深度连在一起,用感情的色彩调配成精神的风雨喧嚣,或雷或电,或风或雨,或歌或舞,乐土苍生,追随山鹰的翅影,为美丽的田园新村林家坳,站在那高高的枫林寨,喊山。 青丝铅华白发归,岁月峥嵘万种情。秋语浮茶话平生,魂牵梦绕故乡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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