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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桑葚

文/张海潮

东至县位于安徽省南部,地处皖江段南岸之首,南部多山,林茂水丰,植物多样,北临长江,河湖广布,生态优美。湿热的气候特别适宜桑树的生长。

桑树,南部山区遍布,就连北部临江的小河湖泊沿岸也有很多很多。不仅长得高高大大,树上结出的果实,也和其他地方的有所不同,熟透了的桑葚,紫紫的丰满的挂满了枝条,如玛瑙,晶莹剔透,非常诱人。就连味道和功效,也与其他地区的桑葚果实不同。东至的桑葚,不仅可以吃,还能祛病治病,据说疗效非常好。

如果单从外观上来看,东至的野生桑树,也和其他地区的桑树没有太大的区别,桑树叶子肥大,舒展绿嫩。也许是光合作用好的缘故,东至的桑葚长得大,肉质水分充足,很甜。

东至桑树,最大的奇特之处,在于它所结出来的桑葚果实,个大、肉厚、色紫。从果实的结法上看,大多是像樱桃像梨子一样,通过一个细长的"果柄儿",扎堆挂在树枝和树杈之间,果实与树之间,通过一个小"把儿"连着,然后三三五五个果儿扎堆结在一起。有的甚至连树干上、枝干上也有,大都是单独"爬"在枝杈上,果实与树干之间,也有果柄相连的,只是那柄儿短些,不仔细看,以为没有呢。难以想象的地方都结出的桑葚,总是让采摘桑葚的人,感觉到很不可思议,这地方竟然也能长出来个桑葚来!

除了长的地方奇特,东至的野生桑葚,味道也和普通的桑葚大不相同,首先是味道特别,摘下一颗放入嘴里嚼,顿觉满口生香,通过味蕾透出一种桑科特有的清甜,丝丝滋润到心田。抓在手里,一不小心那桑葚的紫色就会染到手上,所以采摘的时候要特别小心,最好摘九成熟的,这样干净。力气大的,采摘桑葚时,无需上树,在树下铺一层塑料薄膜,然后拼命地摇晃桑树枝干,那熟透的桑葚如同一阵紫雨,纷纷坠落,砸到人身上,落入薄膜上,立刻留下一个个紫黑的印记。

我常看到贪吃的孩子,由于采摘太熟的桑葚,把自己的手和嘴唇染得乌黑乌黑的,就像化了装的小丑样。因为好吃,入口及化,甜香味浓,往往难免。最头疼的是难以保存。东至的桑葚太好吃了,吃过了最好的,当然其他地方的桑葚难入口了,即使吃桑葚弄得满手都是难以洗去的紫色,嘴贪的也禁不住诱惑,遇到个大色黑的桑葚,饕餮一番,那种味浓香甜的滋味渗入每一个味蕾,感觉到是世上无上的美味。

东至的那些野生的桑树,分布的范围特别广,到处都有到处都能看得见,没有专人做管理,也没有人把它当做稀罕物,每年的四五月份,桑葚熟了的时候,游人是可以随意采摘的。那些信手采摘桑葚果的,大都是带孩子游玩的,大都是看着满树的桑葚惊喜,一时兴起采摘几个的。每到桑葚成熟的时节,也有农村的少妇采摘点桑葚做成桑葚酒,或者作成包含桑葚的蜜丸,供家中的男人和小孩长久食用。

山里的村民说,东至的桑葚,是上天送来的美味,吃着爽口还能包治口疮和胃病,的确神奇。朋友,如果你四五月份有机会去东至,千万别忘记,采摘点东至的桑葚吃,健脾健胃健肠道,还能治疗很多胃肠道疾病呢,最为重要的,那里的桑葚,味道特别的好,吃过一次,一辈子忘不了。

梦回故乡

文/卢永生

年复一年思念故乡,天边的你就在身边。今夜,细雨绵绵。铺开诗签,独依窗前,我开始用梦搭桥,与故乡对话。无论走多远,故乡就像母亲的手一直牵着你,直到有一天,长大了,想离开,挣脱她的手,可心仍连着,始终不曾分开。曾经年少不羁,满腹轻狂。吵着,嚷着,要离开家乡,闯一番成就。可到城市多年像一只受伤孤单的鸟儿,强烈的思念着故土……

梦回故乡,梦回那片丰饶的土地,念语花香,绿树白墙,庄稼成长,丰收在望。曾经满载着一船星辉,我划向你的心海,却难掩对故乡的依赖,亦步亦趋,也有浓浓的乡愁和深深的遗憾。一颗流浪的心躺在你温暖的怀抱里,用你温情的抚摸融化我心灵的冰川。

我的家乡湖北省十堰市房县大山区,在我们家阳台里、楼下的花圃里播种各种蔬菜,从老家拔来茄子秧、辣子秧,栽在阳台里。装水果的泡沫箱,妻子把它们直接变废为宝,盛装上泥土,放进阳台上,就成了妻子种菜的微型菜地。装香油的塑料瓶、塑料桶,妻子把它们划掉上半截,马上变成了阳台上的微型菜地,栽种一两棵茄子、番茄,或者栽种上一丛辣椒、香葱、芫荽。楼下的花圃,废弃多年了,无人管理,妻子翻挖出来一溜,晾晒几天,捡拾干净杂草,就开始播种小白菜,并像在老家故乡一样在菜地边栽种上一簇簇茄子、辣椒、青葱。

狭窄拥挤的小屋,就又溢满了故乡的味道。一回到家,就看见阳台上摇曳着的辣椒茄子、芫荽小葱,就闻到了故乡的味道。一起床,就看见阳台上摇曳着的辣椒茄子、芫荽小葱,就闻到了故乡的味道。

房县人是古镇文化的传承者和创造者,他们当下的生活情态亦是古镇魅力的又一所在。在这里,可以看到乡村图书馆里读书的农民,可以看到洗衣亭下捣衣的村姑,可以看到鹭鸶在耕田的牛屁股后悠闲地散步。这里展现的一切,并不全是远去了的历史风尘,而是真切的田园牧歌生活,足以让都市里的现代人羡慕不已。没有鲜活的生活,古镇只是躯壳;只有活生生的生活,才是最具魅力的所在,才是体现古镇价值的核心。保护好这些珍贵遗产,使开发利用与研究保护相得益彰,并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拓展,赋予其新的功能与活力,达到了保护与利用的双赢。

每次回故乡,总是会带回一些故乡的土特产,一袋小白菜,一袋土鸡蛋,一小坛腌菜什么的,一家人,就常常把故乡捧在碗里。

无论是半袋红薯,还是一把青葱、一把辣椒、一捆小白菜、三五个茄子洋瓜,都会使得我们全家高兴。房县的美,美在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美在文化与生态珠联璧合;我们领略到了和顺厚重的美,聆听她以一堵年久的残壁、一条深邃弯曲的小巷、一块斑驳的火山石地砖、一株古老苍翠的村树、一处青苔漫漶的洗衣亭基石,向我们述说着一个传说、一个典故、一个美好的未来……我童年时的老家乡野里,芦苇遍布,真的是蒹葭苍苍,一串串、一群群的野鸟,在芦苇丛中飞来飞去,筑巢做窝,快乐繁衍,天天开心唱歌嬉戏。

我们小学在山坡上,外面尽是山田,田埂上尽是高高的芦苇。在教室里,可以看见芦苇在田埂上成长,在风中摇曳,可以看见野鸟在芦苇丛中起起落落,可以听见芦苇在风中喀喀喀拔节、在风中呼啦啦摇曳唱歌的声音。课间,我们会像一只只小野鸟一样,飞跑出教室,折来一把芦苇秆,一截截折成小棒。

到现在,我依然喜欢去乡野里,静静地走走、伫立,看春天的芦苇莽莽苍苍,看秋天的芦花飘飘荡荡。春天的纤纤芦苇叶子,像女孩子温柔湿润修长的手臂,在春风里绵绵摇曳,在我皱纹密布的心上轻轻飘摇,柔柔抚慰,不一会儿,我心上的皱纹伤痕就消失了。秋天到了,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大地。手机响起,收到儿时好友发来的信息,她说给我买了小时候我最爱吃的我们家乡特有的一种野果——"牛胡子".这种野果多汁,果核很大,成熟的时候软软的、黄澄澄的。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吃过 "牛胡子"了,一想起来,似乎就闻到了它那特有的清香。我的家乡房县是一个山城,我喜欢山城的秋天。

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那时生活很苦。当时,红薯是非常重要的粮食。红薯还没长成时,我们吃红薯叶和红薯梗;红薯长成后,我们吃红薯、红薯馍、红薯面条等。为了让我们吃好,奶奶总是变着花样做红薯。我最喜欢奶奶把红薯面窝窝头切成薄片,放点葱花用猪油炒,特别香甜。

入秋后,到了吃螃蟹的季节。在家乡,螃蟹通常是蒸着吃。蒸螃蟹火候很重要,时间蒸短了蟹黄膏未凝固,时间蒸长了,蟹肉变硬,吃起来没有甜美之感。其实,蒸螃蟹有窍门,首先将蒸锅内的水烧开,再将捆好的螃蟹身子朝上、背朝下放置,这是为了不让蟹黄膏流出来。然后,再将生姜切成片,放在螃蟹上去腥。中火蒸上十八分钟左右,蟹身变红,香味溢出即可。

从酷热的夏季到清风徐来的初秋,知了欢快的歌声从未间断。凉爽的秋风吹过,知了似乎也在尽情享受,在这清凉的气息之下歌唱得更加卖力,给初秋的时光演奏一首赞歌。秋天,老家井里的水清凉甘甜。我们常用井水做凉面。面和好后,将面团擀成片状,再切成条状,然后下锅煮好,捞出来浸泡在井水里,凉后捞出来倒上散发着清香的菜籽油。接着将黄瓜切成丝,然后再炒一盘青椒肉丝,捞一碟凉面,放上黄瓜丝、青椒肉丝,倒上些红红的辣椒油,撒些芝麻,一碟色、香、味俱全的凉面已经准备好。食用时,将面拌匀,恰到好处的辣子油和蒜蓉水已经完全融入凉面中,那味道简直是人间一绝。在面汤里加入去了皮的西红柿、绿油油的菠菜,打入搅好的鸡蛋,煮开,美味的蛋汤就做好了。

秋季,在农家乐可以吃到很多美味。我们曾去过一家养殖野鸡的农家乐,当时我们挑选了一只2.5公斤重的鸡,现场做菜。不一会儿,散发着麻辣鲜香的焖血旺和炒猪肝、回锅肉、酥肉等食物摆满了木桌。菜的分量很足,而且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佳。

家乡的柿子、洋姜、甜秆、红薯都是酿酒的好原料。在三伏天里,山里人把大曲做好,到了秋天,各家各户便把这酿酒的原料用缸或土窖分门别类装好发酵,十天半月以后就开始酿造。他们用最原始的方法酿酒:一只酒甑、一口底锅、一口天锅,酒甑上架一个酒馏,再架上一个天锅,酒就由天锅底滴在酒馏上流出甑外。酿酒也不需要多少人:一个人烧火,一个人掌甑,一个人挑天锅水足矣,只要掌握了火候和天锅水的冷热,一天准能酿出百八十斤好酒。头盅敬天,二盅敬地,三盅敬火神,四盅敬列祖列宗,然后大家随便喝。酿酒是公开的,大部分酒灶就建在路边或门口,路过的认得或认不得的人都可以来喝,即使不会喝的人也要来抿一点。喝到酒的人,都伸出大拇指说: "好酒!"这也的确是好酒。

酒甑里的酒往外流着,有的就酒馏口接着喝,喝着谈着、谈着喝着。他们谈着过去,谈着现在,也谈着将来。谈天说地,谈着谈着就谈到这酒上,谈这酒里的秋天,这秋天里的酒,这如酒一般的秋天呵!

现在,我常常想回老家吃盘鸭。盘鸭,是房县有名的风味食品。据 《房县志》记载: "鸭出西关数十里泉水湾,绕岸百余家,花柳映带,泉眼数十孔,河水清澈,水生细虾,鸭食易肥,此谓房鸭。"

山尖上的遥望,心尖上的家乡,舌尖上的盘鸭。那味道是游子最难忘却的乡愁。那种念想,山高路远也难以阻隔。

现在,我常常回到老家吃新鲜小花菇。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小花菇鲜则鲜矣却通常是用来调味的,但是在新鲜小花菇的产地房县,嫩生生的小花菇是可以直接清清爽爽炒来当菜吃的。我虽非暮年,却早已开始思念曾经的好友。怀念一起走过的岁月,一起在绿水边看水中的鱼儿,一起在夜空下数天上的星星,一起在树下定下约定……曾经一起经历的仍然记忆犹新。回到故乡,自然要约出来聚一聚。

在家乡的小街上闲走,可以吃到很多美食,再喝上一碗黄酒,就把整个家乡装进了肚子,浑身顿时充满了继续前行的精神和力量。梦回故乡,语呓呢喃,充盈着渴望与幻想。夜晚不是梦,梦里有故乡。当夜从指间悄悄地滑落,梦却早已从呼唤中醒来;当夜在指间燃烧,梦就成为夜的海洋。窗前沉思,当萧笛与二胡相和,窗外重叠的斑驳憧憬成了美丽的家园。

葱茏四月

文/任随平

拂过迢迢千里江南的春风,此刻漫步在西北辽阔无垠的原野,似母亲绵密温柔的双手,抚慰着高远穹苍护佑下众生温热的魂灵,只要你信步村野,你的心胸就一定蓄满葱茏与馨香。

看,雾霭氤氲的远山,正在起起伏伏里绵延,像一段往事的末尾,像一个人记忆中的童年,遥看无的草色,在淡墨的画幅里洇出淡淡的绿,像墨画的边沿,润泽出几分宁谧,几分希望。这时候,你定会抛却内心的杂念,顺着通往远山的那条小径,默然前行,毕竟,在春日三月,每一步出行都是充满期冀与热望,何况,远山萌动的绿意正在默默然里向你春波荡漾呢。下了庭院的台阶,穿过村巷,步入阡陌纵横里,广袤的旷野除了给你一望无垠的辽阔外,那些被冬雪的棉被覆盖过的痕迹,正是炭笔勾勒的水墨边缘,印着冬日的模样,如若你饱读诗书,你一定会寻着水墨的画印,从一个季节走入另一个季节的轮回里,在反复地出走与皈依里,找到诗画同源的真谛。其实此刻,你完全可以附下身子,缓缓地让鼻息贴近脚下的大地,你会在临近土质的瞬间,发现草茎——哦,不,这插在春天大地上的标签,已经走出冬日的印记,悄然挺直了粉嫩的身躯,向着大把大把阳光润泽的方向,肆意挥洒着内心尘封的秘密。或许,钻入你耳鼓的,就是它们冷不防说出大地隐秘多年的偈语。

在旷野密语的导引里,一路品咂,一路缓行,远山收藏的惊喜,就像密密匝匝的草茎,散发着针芒般明媚的光芒,亮了你的双眼,亮了你春色明媚的心。听到鸟儿的鸣叫了么?它们就暗藏在林间,暗藏在一枝枝春色流泻的枝桠背后,相互凝视着,守候着,谁也不想落后于谁,只要有哪只不小心开口说话,它们就集体歌唱,就连那些鸣翠的词句,也散发着春的气息,春的润泽的色彩。脚步轻些,再轻些,轻轻靠近林间的任何一棵树木,不管是杨树,柳树,还是身姿颀长的洋槐,抬首仰望,鸟雀们就停留在高处的枝桠上,它们是那样的随意,随意到不需任何修饰,就能将倩影顺着树干流泻下来,照在你的眼眸里,让你满眼满心的爱与怜惜,好像整个山野,整个山林,都是你亲手喂养起来的,离不开半步,走不出半里,就连方圆山川,似乎滴落过你全部的汗水,存留过全部劳作与休憩的身影。或许,在生命成长的历程里,山野最懂你的心,最怜你的情,是它的辽阔与胸怀,包容了你,收纳了你,之后,又让你走出山野,成为山野在远方的怀念与挂牵,骄傲与明媚。

走进远山的世界,最期待的当是一场不徐不疾的雨,其实,徐也缠绵,疾也快意,只要心怀山野,你还会在意雨势的急缓么?任它飘落,任它挥洒,落进眉宇间,落进衣袖里,湿了发际,湿了眼眸,一切都是那样率性,那样自然,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谁不是爱的骄子,谁不领受爱的润泽与抚慰?就这样,随性敞开心扉,让一场细雨涤荡内心,涤荡魂灵,让三月的葱茏与馨香,绿了今春,香了余生。

母亲的秋天

文/文雪梅

叶落,风起,菊已开。不知不觉,日子已经走到了深秋的边缘。

秋天,对于母亲来说是喜悦的,也是最忙碌的时候。播种的、孕育的,成长的,终于在秋天有了收获,此时,母亲的脸上绽放的笑容,就像一朵芬芳四溢的菊花。

彼时,院子中央的菜地里一片生机盎然,最后一茬黄瓜依然翠绿鲜嫩,细长笔直的豆角摇摇欲坠,蓬勃缠绕的藤蔓上挂上了圆溜溜的大南瓜,青菜更是绿油油一片,嫩得淌水。最惹眼的还是豆角架上那零零星星的紫色小花,像蝶翅,无数的蝶翅在秋风里蹁跹起舞,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清晨,母亲踩着晶莹的露珠,忙着采收一年中最后的蔬菜,然后装进袋子,或自己搭车,或托人捎给住在城里的我。我知道,母亲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儿女。

秋天,母亲精心种植的葡萄成熟了。母亲的葡萄园在家门前二亩见方的自留地里,有近十几年的时间了。记忆中,我上学时,常常和母亲就在那块地里耕种。母亲说,老了,没力气做庄稼活了,就守着葡萄园子,哪里也不去。想不到,父母的晚年生活也的确是这样子,她和父亲守着那块葡萄地,用锄头、铁锨触及土地敏感的神经,深情地和黄土对语,在黄昏的光晕里,描摹着葡萄园子斑斓的色彩。

母亲种的葡萄长势很好,沉甸甸的葡萄压弯了枝。沐浴着温暖的秋阳,母亲穿梭在那片园子里,喜滋滋地采摘。每年,摘下头茬葡萄,母亲总会送给亲朋好友,母亲说,自己种的,纯天然,无污染,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对于母亲来说,喜欢秋天,还喜欢成熟了的核桃、苹果、大豆、玉米。秋天里,母亲总是很忙,她今天叫上大姨摘葡萄,明天请来二姨帮忙掰玉米,后天就是和妯娌姐妹下苹果。在秋天,母亲忙成了一只陀螺,她辛勤汗水描绘着秋天硕果累累的风景。

霜降过后,秋意渐浓,地里的萝卜、白菜归仓后,母亲便张罗着给我们腌菜做酱了。记忆中,母亲腌的菜脆、鲜,辣子酱美味可口,是我们全家整个冬天最难忘的蔬菜。一坛坛、一罐罐,绿的白的,五颜六色,煞是可爱,一如秋天的颜色,丰富饱满。

随着岁月的流逝,母亲的腰弯了,双鬓也添了白发,老去在纷尘的岁月里,母亲小得像枚干瘪的苹果,但她依然忙碌在秋天里。我知道,母亲的秋天里蕴藏着深深的爱意和牵挂。

愿时光不老

文/顾晓蕊

到了家门口,发现忘了带钥匙,我抬手敲门。咚咚,咚咚……初时是有节奏地叩门,没人回应。敲门声细密起来,如冷雨敲窗,咚咚咚咚咚,仍没回音,变成了响亮的鼓点,咚——咚——咚——门总算开了,探出一张温良和善的脸,是母亲,皱纹里淌着笑意。

"嗳唷,手都敲疼了。"我怨嗔地说。她腰间扎着围裙,手里掂着锅铲,歉声道:"我在厨房,抽油烟机开着,声音太吵,听不清外面。"我换拖鞋的功夫,她踅身回厨房,小声补充:"累了吧,这就开饭。"

慢慢地,我心里浮起几丝愧疚,尾随她拐进厨房,盛饭,端汤,坐下来吃饭。爱人工作忙,中午很少回家,女儿又住校,只有俩个人的午餐,母亲做得很用心。干煽冬笋、清炖鲈鱼、豆腐菌汤,饭菜精致,不凑和,都是我喜欢吃的。

"味道不错!"我边吃边夸赞,眼瞟向母亲,她轻皱着眉,鼻尖上悬几粒汗珠,闪莹莹的,伴着咀嚼一颤一颤。我问她:"腰还痛吗?"半个月前她到市场上买菜,被一辆三轮车剐倒,扭伤了腰。"嗳,人老了呀,经不得磕碰。"她缓缓说道,身子向前俯着,抬手捶了几下腰,侧影有些忧伤。

我低下头去,接着挟饭,心里却如沸水般翻涌起来。母亲已年过古稀,时光在她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痕,白了鬓发,弯了腰身。想起春上村树的话: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瞬间变老的。心里忽疼了起来,总以为时间还长,但这么快,母亲就老了。

家中的相册里,留有一张她旧时的照片,个不高,瘦脸,眉眼清亮,穿件蓝底白花衬衫,扎两个黑粗的长辫子,给人的感觉是素朴、爽利、端庄。

母亲念过几年书,能写能画,在乡下时干过妇女队长,是个极掐尖要强的人儿。父亲是一名军官,常年在部队,难得回来,母亲家里家外地忙。耕田插秧、担粪浇地、翻修屋舍……她干起活计又快又好,一米五几的瘦小身材,生生把些个男人比矮下去。不强着些,又能怎样。在乡村,家里没个顶梁的人,是会被人轻侮,受到冷落的。

不说别人,奶奶就很少正眼打望过母亲。母亲在旧屋生了我后,奶奶听到别人传信,用毛巾裹几个刚煮熟的鸡蛋,兴冲冲地来看。掀开门帘,听接生的说是女娃,扭身出去,连一个鸡蛋也没留下。奶奶站到院里,甩出几句冷话,石粒子一样飞来,母亲隔窗听到,胸口一阵疼痛。

母亲晕沉沉地躺了一天,翌日醒来,饿得浑身无力,勉强下床,挪到灶间引火烧汤。第三天,她端着一木盆尿布,到河边刷洗,沁凉的水,冰着她的手。待过了满月,她将我哄睡后,用被子挡在床沿,到田间干活。日子一天天熬过,其中的苦楚与悲凉,只有她自己知道。父亲来信问起,她每每回道:家里都好,不必挂念。

奶奶的轻慢态度,不曾减弱母亲对我的爱,她常痴望着我,自语道,有女孩多好,清眉清眼,清水样儿。我的小花衣花裤,是母亲自裁自做,一针一线地缝制,她说女孩要穿爽净些,才像样呢。

到我能跑会跳了,偏又身子孱弱,母亲为了多挣些钱,给我瞧病抓药,还到距家30余里地的矿上拉过煤。天刚透出微微的亮光,她就起床,揣上两个饼子,拉上架子车出发了。三月的风,欲暖还寒,她拉着车走在乡野小路上。四周漆黑一片,凉凉的露水打湿了裤腿,她却浑然不觉,只一心想着赶路。

到煤矿上时已近中午,装上一车煤,她顾不上歇口气,把绳套挂到颈间,拉上车往回赶。汗浸透了衣衫,走累了,坐在田梗上,掰块饼就口水,攒些力气接着走。走着走着,夜的幕布罩了下来,路过一片荒坟地,母亲不敢停歇,咬紧牙一气拉回家。

进了家,母亲把稀粥煮上,待火舌热烈地舔着锅底时,她这才坐下来,将外衫轻轻褪下,肩上勒出道道血印。

那时我五岁,帮母亲敷抹草药时,听她讲起路上的见闻,好奇地问:"你害怕吗?"她温存地轻抚着我的头,回道:"没顾上想,不知道怕的。"她适才还青郁的脸,被蹿出的火苗映得通红,我有点羡慕起母亲进城,这一天走那么长的路,去那么远的地方。

又过了两年,母亲带着我随军去部队。她到一家绣花厂做活,挣些钱补贴家用,那双握惯了锄头的手,绣起花来同样灵巧。母亲一手握布绷,另一只手捏着绣针,指尖上下翻飞,小半天的功夫,绢布上枝叶摇曳,花绽蝶舞,淌动着浓浓春意。

记得有一回,我放学后去绣花厂找母亲。院子里有棵高大的老杏树,足有十余米高,树上的杏子熟透了,灿黄诱人。我馋得口水流淌,缠着母亲非要摘杏子吃。她仰头望树,迟疑了下,但还是牵着我的手,来到树前。

她双手抱紧树干,脚使劲一蹬,噌噌噌,攀上高大的杏树。她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手捂胸口稳了会儿神,这才不慌不忙地站起,折了根树枝,左敲一下,右敲一下,杏子"吧嗒,吧嗒"落下。我挎着小篮子,兴冲冲地跑着捡拾,边捡边吃,嚼得两腮泛酸,才肯住口。

多年后的一天,我的一位舅妈从老家来,捎来篮新摘的黄杏。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回想起往日情景,那一篮子的阳光和欢喜,闪动在记忆里。我跟她说起母亲爬树摘杏的事,她一脸惊诧,摇头说:"不可能呦,***有恐高症,再者说了,她应姑娘时上屋顶晾晒粮食,都头晕的。"

我吃惊地望向母亲,想从她的目光里得到求证,母亲深讳地低低一笑,我霎时明白了。难怪逢上重阳节,我陪母亲爬山,到山脚下,她便不肯走了,说:"你往上去,慢着点,我在这儿歇脚,等你。"

母亲洗了杏子,挑个大熟透的,送到屋里给奶奶先尝。爷爷得病去世后,父亲便把奶奶接来同住。他后来已从别人口里,知道了奶奶从前的冷漠,心里有些顾虑和担忧。他小心地说起这事,母亲倒爽落得很,一口应下,还劝父亲说都过去了,不能跟老人计较。

原以为她心若一池静水,无澜无惊,却原来啊,只因为她是母亲,便要将所有的怯懦与忧惧,小心地藏起,用爱,为我撑一片馥郁的浓荫,遮蔽俗世的冷风苦雨。

而今纵然老去,她仍不肯闲下来,每日读书读报,操持家事,保持着一份洁净优雅。那目光依旧纯澈、明静,如一汪清潭,仿佛能照见天光云影。

可看着母亲一天天地老去,终究是让人伤感又无奈的事。她早年干活太过使力,无形中种下病根。随着光阴远去,人渐老后,她被各种疾病缠绕着,疼痛如丝如缕,时缓时重,每天要吃一撮一撮的药。很多时候,母亲都隐忍着,一退,再退,疼得实在受不了,长长地唷叹几声。那叹息,一声声敲在我心上。

我的性子一向倔拗,表面上温和沉静,有时却很急躁。那些脱口而出的无心的话,如锐利的刺,一度伤了她的心。母亲用她的坦荡与宽宥,一次次地容让,细润无声的爱感化着我,让我羞愧难安。好比说敲门这件事,明知母亲年岁大了,还那么心急气躁,怎么就不能多点耐心呢?

我独自懊悔着,忽闪跳出个念头,趁涮碗时,扭头对母亲说:"等过些天,我陪你去鲁山,看万亩桃花,拍些艺术照。"以前也给母亲拍过照,但太随意,这回,我想专门为母亲拍一组照片。

艺术这俩字显得庄重了些,母亲很是欣喜不安。为此,她提前去发廊染黑了头发,翻出我买给她的暗红格子绒布衫,熨了又熨,像是去赴宴。

到了周末,我陪着母亲坐车去山里。一到山脚下,到处都是灼灼盛开的桃花,嫣红灿漫,美如云霞,好似置身花海。母亲站到一株株花树前,时而低头,时而仰望,或浅笑伫立,或微闭双眼。我举起相机拍个不停,她笑得眼里开出花来。

我深望着母亲的笑脸,心中自是欢喜,同时,又有些酸楚,母亲的心,是如此容易安慰和满足。恍惚间,仿若时光倒流,我又看到当年的母亲。如果说母爱是一条河流,我多想时光不老,河水逆流而上,母亲永远是年轻的模样,那有多么好!

依稀的时光,恍若梦境,已是回不去了。我惟有祈望能多些时间,牵着母亲的手,陪她慢慢地走。老舍说过: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在我的心灵深处,母爱,犹如姣姣的白月光。有了这抹月光,我便不会陷入黑暗之渊,永远内心明亮,平凡的日子,也因此充满了温暖喜气。

端午

文/林莽

这是山的世界,崇山峻岭绵延无际,即使站在海拔1902米的巅峰孟坑石也眺望不到山的尽头。隐没其中,有一个叫长更岭的小山村,这就是祖祖辈辈栖息繁衍的地方,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这里流传一句话"大人盼种田,小孩盼过年".对于小孩子来说,除了从年头到年尾盼望着过年之外,还期待过节,比较重要的有端午和中秋。只要过节,即使再穷,大人都会想方设法弄一些好吃的,当然端午还有粽子,中秋还有月饼。一年当中只有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肚里的油水。在这当中,有一个端午节,是我们兄弟姐妹四人终身难忘的。

端午节的前一个星期,父亲一个人带上粮食进山刮石杨皮(谐音,一种树皮,从树上剥下来晾干然后到圩场去卖,可以用来做缆绳)。这种活特别苦特别累,还有危险,干这样活的人不多。他出发前,特地叮嘱九岁的姐姐要好好照顾我们,还说在端午前可以回来一起过节。

看到父亲进山了,虽然有点担心,但我们还是非常高兴,因为卖了石杨皮就有钱买东西了,我们一家可以过一个"丰盛"的端午节。

盼啊,盼啊,好不容易盼到了端午前一天。这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包好了粽子,村旁的大荷树底下时不时升起袅袅白烟,这是人们在烧稻草用来做粽子的碱水。而我们,父亲没回来,姐姐不会做,我和弟弟妹妹更不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在大荷树底下热热闹闹的,特别羡慕。看着看着,我不禁在心里默念:"要是母亲还活着该多好啊,就可以给我们包粽子了。"

我相信父亲端午前会按时回来的。于是,我特地牵着那头与别家共养的老黄牛到村后的路口等候着他。可夜幕降临了,路口依然沉寂。我只得十分失望地牵着老黄牛一步三回头地返回了家里。姐姐伺候着我们吃了晚饭,接着帮弟弟妹妹洗了澡。

可怜的姐姐,本处于天真烂漫的年纪,可自从母亲去世后,不到七岁且小学一年级也没读完的她就辍学回家帮着父亲照顾我们了,稚嫩的双肩本不应该承受如此沉重的担子。有时,我也会力所能及地帮着她分担一些家务,比如干一些扫地抹桌子刷刷碗之类活儿。

等她忙完,我们四人便在昏黄的电灯下静静地等着父亲回来,就像嗷嗷待哺的雏儿,在风雨飘摇的巢里等候着爸爸妈妈回来。此时,煮粽子的芳香从附近的人家飘来,白天见到别人做粽子的弟弟妹妹吵嚷着要吃粽子,急得呜呜地哭了起来。看着伤心的弟弟妹妹,姐姐和我束手无策。

夜深了,弟弟妹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可父亲还没回来。一种不祥和恐惧涌上心头,因为以前听到一些不幸的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比如邻村某某在剥石杨皮时不小心坠亡,某某因为不小心摔一跤竹尖穿破了肚子,某某被蛇咬了……我越想越怕,仿佛不幸已经发生在了父亲身上。我紧紧地依偎在姐姐旁边。依稀地灯光中,我看见姐姐眼里含着泪花,从她眼里我仿佛看到了母亲的泪光。小小年纪地我心疼了,暗暗决心要做一个男子汉为这个家庭撑起一片天。

这一晚,父亲终究没有回来,等我们一觉醒来,端午已经来临,可我们依然不见父亲的身影。

此时,村里热闹非凡,就像过年一样。有的把家里的鱼塘放干抓了几条大鱼,有的砍了几斤猪肉准备做酿豆腐,有的去圩场买了几斤牛肉回来。每家每户的八仙桌上还摆满了粽子,有豇豆馅的,有花生馅的,有绿豆馅的,有纯糯米的。粽子用大木柴慢炖了一个晚上,透着浓浓的香味,芳香传得很远,惹得我们垂涎欲滴。年幼的弟弟妹妹不顾姐姐地呵斥跑到人家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八仙桌上的粽子,然后得到别人的馈赠,吃得津津有味。

我和姐姐焦急地等着,等着,心里在默默地向神案祈祷,就像平时父亲供奉神灵那样,祈求观世音菩萨保佑父亲平安无事,保佑父亲早点回来。

然而,到了中午,我们的等待化为泡影,一种莫名的恐惧袭扰周身,感觉大厦将倾,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食不甘味。我们仿佛被人丢弃在一个小小的荒岛,周围四顾茫茫,不知出路在哪里。

几个叔伯挺担心我们,特地过来打探消息,还捎了一些粽子过来,获知答案后又很快离开忙他们的事情了。我们焦急地候在家里,静得出奇,只有神案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滴答之声显得别外响亮和刺耳。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声滴答声对我和姐姐来说都是煎熬。

"姐姐,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啊?他答应端午前回来的。"我禁不住问她。

"我们再等等,爸爸很快会回来的……"可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姐姐一哭,我们感知到事情的严重性,焦虑、不安、悲戚笼罩着年幼的我们,我们也跟着哭了。

黑夜又一次来临。热闹了一天的村子慢慢安静下来,不知从谁家传来了阵阵美味佳肴的芳香。姐姐草草地炒了一碗黄瓜和一碗辣椒拌豆角,弟弟妹妹趴在桌上美滋滋地吃着。我和姐姐则静静地等着,等着。

这一天好漫长,这一夜好漫长。一天之内,我们经历了成长,学会了面对。

……

接近八点的时候,屋角终于传来熟悉地脚步声。我和姐姐奔出屋外。果然是父亲,挑着重重的石杨皮,蓬头垢面,一脸疲惫。看到兴奋地我们,他挤出一丝笑容,但笑容难掩心里的愧疚——这毕竟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啊,因为自己的迟归,孩子们没有好好过一个节。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轻轻地放下担子,从扁担内侧解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们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打死的"土牛"(学名叫竹鼠),足足四斤多。他不顾一身疲劳,高兴地对姐姐说:"晒姑,烧水去吧,今晚我们吃土牛。"

姐姐激动地应声而去,而我们三个则围着父亲问这问那。原来父亲昨天因事耽搁,不能及时赶回。端午这天恰好在回家的路上,不经意间看到竹林里死了几棵竹子,便知有土牛。暗忖去圩场卖石杨皮买东西过端午已经来不及,于是就到住在附近的瑶族兄弟那里借了一把锄头,挖了这只土牛。

这是我们过的最特别的一个端午节,没有包粽子,却有土牛炖黄豆,好饭不怕晚啊!一家五口,紧挨挨地围在小饭桌上,美美地吃了一顿。

这一晚,我睡得很沉,很沉。

如今,事情过去好多年了,父亲也离开我们十二年了。可是,每当想起这个特殊的端午节,想起父亲那瘦削的身影和慈祥的笑容,我便浑身充满了力量,激励着自己不断向前。因为我相信,父亲一直与我同在,他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里,他的微笑,他的艰难,他的希望。

我怀揣着生活馈赠给我的财富,我怀揣着父亲的希望,我怀揣着兄弟姐妹四人的期冀,从寒冷的冬天步入了春意盎然的春天。

将来,我还将怀揣着这些,走出一条无悔的人生路。

溪水金砂

文/毕淑敏

人的天性如溪水,学习的本能就是金砂。它们潜伏在水中,浪花翻溅时一眼看不到它的颗粒,但因了它们的存在,水变得更有分量和价值了。

我相信那些不含有金砂的小溪已经干涸,因为人类生存的环境曾经并且还将是刺骨险恶的,你一个人的经历是不丰富的,你同时代的借鉴是不全面的,你一个行业的规则是不完整的……如果不爱学习不善于学习不坚持学习的话,就会被层峦叠嶂的打击和灾变来征伐与掩埋,这个人的遗传基因就昙花一现地湮灭了。

所以,乐观地说,我们每个人都是那些爱学习的人的后代,唯有这项潜藏在血液中的专擅,令我们比所有的动物都更繁荣递进。

学习是有很多种方法的,比如抬头望天,你可以学到星空的叙事是多么无与伦比的宏大,滋生出的渺小和畏惧感让你一生警醒谦逊;比如低头俯地,你可以窥到万物葱茏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残酷公平,焕发出的紧迫和危机感让你不敢有一刻懈怠放松;比如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你会生出无限的柔情,不但绕指更是绕心;比如看风光大片科幻影像,你会惊骇莫名,有一种充满未知的狂喜和震撼……

然而,我以为最好的学习还是阅读。

首先,我们要感谢文字。因为有了文字,我们的情感血脉才有了附丽的骨骼,我们的理论枝蔓才有了攀缘的篱笆,我们的科技成果才有了传袭的衣钵,我们的历史才有了一面面古镜矗立照耀。

时代在进步,从布帛竹简到计算机液晶屏;书写变得越来越快,阅读变得越来越方便了。记得我小时候,看一本长篇小说要个把星期,那还算快的呢!借书给朋友,不过百八十页,半个月后要她还,她说,这才几天啊你就催,我还没看完呢,小气呀小气!

读书,一种是技艺之书,讲的是各行各业的特殊规则;还有一种是普遍的知识,比如文史哲。读行业之书的人多,读普遍法则的人少。有一年我到国内著名的一所医科大学授课,我说你们这些未来中国最杰出的医生,有谁读过《红字》?有谁读过《罪与罚》?请举手。台下抬臂者寥寥。在感谢了这些博士生的诚实之后,我深表遗憾。一个医生,除了读医书以外,也要读艺术之书。因为你面对的不是一个装满了病痛脓血的破罐子,而是一个活色生香的人。生死契阔啊,他们在最悲苦无助的时候和你狭路相逢,你要医治他,不仅仅是凭着你的精湛医术,而且要凭着你强大的人格和综合的力量。如果你想当一个名医而非庸医,请在读医书的同时,也展读人文科学方面的书籍。提高了你的素养,是你的福气,是你爹妈妻子丈夫孩子的福气,同时也造福了你的病患。

我相信,一个读过很多专业以外书籍的建筑师,盖出的楼房一定更漂亮和更实用;我相信,一个读过很多专业以外书籍的学者,授课传业的时候,一定更风趣更幽默更能旁征博引口吐莲花;我相信,一个读过很多专业以外书籍的科学家,提出的设想和理论,一定更曲径通幽独树一帜;我相信,一个读过很多专业以外书籍的管理者,他的企业一定更具活力和创新精神。

我们曾经有过阅读备感艰难的时代。高玉宝的"我要读书"就是明证。那时候的无法阅读,是因为贫困和压迫。后来又有过对知识的蔑视。

现如今,很多人不再贫穷,也没有人压制阅读,可时间成了瓶颈,很多人苦恼的是总也找不到空闲来阅读。

那是因为有太多的诱惑。

阅读是没有香氛的,于是抵不过餐桌的美味;阅读是孤独的,于是没有觥筹交错的热闹;阅读是伴有思考和停顿的,于是没有游戏般的顺畅和惬意;阅读甚至是充满碰撞和痛楚的,因为有忏悔的顾盼和掘进的深入。

但是,优秀的阅读是有力量的,因为在阅读的时候,你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古今中外的先驱者们并行。

残荷

文/段飞鹏

踏着冬日暖阳,慵懒游走在郴州西河风光带,夕阳西下,影子越拉越长。暮色中,苏仙区栖凤渡镇那十里荷田,退却往日盛大、妖媚、荷风飞舞,一片萧瑟、颓丧,已无人眷顾。

入目一派残荷的美,是不言而喻的。它由夏入秋、由盛转衰,最具悲剧美的特质。我们可以从它败落、残破的样子,联想到它昔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的繁荣、辉煌,从而对它的孤冷形象,更充满痛惜、哀惋、怜爱,甚至是敬意。

残荷,是中国文化和美学的一个古老话题。残荷凄凉,我觉得有另一种美。明代画家吕纪的《残荷鹰鹭图轴》,画作笔墨新奇,意境绝美。几片残荷,数枝芦花,将萧杀的秋景渲染得淋漓尽致。近代画家张大千,泼墨荷韵无数,除了在齐白石《残荷》中点缀了只蜻蜓,竟然未画一幅残荷图。而吴冠中的《残荷》图,略作水墨,用笔慈悲,我觉得缺少萧杀的韵味。

从摄影师角度来说,残荷,有上佳的艺术质感,却很少人拍出它沧桑、傲骨、慈悲、清凉模样。摄影友人雨人,抑或与礼佛有关,他拍摄出的残荷,或一片枯叶,或一朵莲蓬,或一枝茎骨,倒映寒塘,与水共舞,寒凉清爽,颇有几分禅意。

残荷的颓势、孤零、冷峻、残破景象,注定让人远离。艺术与生活,有时格格不入,有时背道而驰,不足为奇。其实,人生莫求完美,残缺也是一种美。懂你的人,心灵震撼、爱不释手;不懂你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或故此,残荷,很少人写,很少人画,很少人摄。我所读过写残荷文学篇章的,恐怕只有雪小禅。她对残荷的定义有些独到:自以为低调,却跋扈到清凉。自以为薄凉,却还是烈的、艳的——那盛开的荷着实有些炫耀,当然,她有炫耀的资本,可是看久了,会厌、会腻,会生出反感。

是啊,一片残荷,有谁去介意它的过往?而有些人却偏偏喜欢。喜欢它的风骨,喜欢它的凋零,喜欢它颓败的姿态。盛开凌厉的强势莲花,它不属于我。寒风中摇曳的残荷,它们在并不光滑的时光隧道里与我相认,我总爱心疼地看着它们,而它们也看着我。我咀嚼它们,找到它们的属性:清醒自知、坚韧饱满、铮铮傲骨、自在淡然。你看看,一个独自清欢的小女子,她就喜欢残荷呀。

母亲

文/黄永赞

母亲又一次出远门了。就在临近她七十岁生日之际,就在传统的中秋团圆之夜,母亲离开家到远方打零工去了。

母亲出门前,没跟我提半个字,要不是听小姑说起,我压根还不知晓这事。话说回来,就是知晓了又能怎样。依母亲的性格,是听不进劝的,何况我远在千里之外,也是鞭长莫及。母亲很执拗,她认定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得到消息,我陷入沉默,心中一阵涩涩的酸楚,觉得自己对母亲、对这个家很是愧疚。人生七十古来稀,人上了这把年纪,本应在家颐养天年。她知道我们生活不易,于是乎头插泥地做,恨不得一天掰作两天用,辛辛苦苦攒下一分一厘都拿出来补贴家用,家里人情往来门户差事都从不让我们烦神。而我,这么多年却一直糊里糊涂地享用着这一切,习以为常,渐渐地产生了依赖。

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但她又很不普通。年轻时,母亲是生产队上一个好劳力,尽管她人很羸弱,不足90斤的人经常上山砍柴,挑一担百来斤重的柴火下山,栽秧割稻样样在行,干活麻利又内行,完全不输男劳力。

母亲很会看事做事。用农村的话说,就是"丢了条把弄扫帚".单凭这一点我就学不来。每次回来,我总是整天无所事事,妻子常数落我,说我象个大爷一样,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想想也是,活儿这东西,貌似你做永远也做不完,你不做似乎还真没什么事可做。

母亲勤快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每天天蒙蒙亮起床,忙到煞黑进屋,终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种中国式农民的勤劳习惯保持了一辈子。我曾不止一次地认为,母亲是劳碌命,如果真让她歇上十天半月,保不准会闲出病来。

尽管母亲很勤劳,但我对母亲却没有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小时候。母亲对我一直很严厉,偷懒完不成作业,或者活儿没干好,她都会训叱一通,有时候还会"赏"我几个"凿栗",凿在头上好痛。所以,我曾在背地里和妹妹偷偷给她取了个"铁匠"的绰号,意思是打人就象打铁一样实沉。

我一直错误地以为,她对妹妹要比对我好很多,因为每次我和妹妹闹掰了,总是我先挨批扛揍,而妹妹往往逍遥无事。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我是哥哥,遇事要学会谦让,做人更不能以大欺小。就是这么个浅白的人生道理,我多少年后才恍然有所悟,只怪自己悟性太差,当初白白挨了那么多揍,还误解了母亲好多年,认为她"偏心".

母亲是方圆几里做布鞋的好手。天阴雨下的时候,外面田里地里的农活干不了,母亲就偎在老屋的屋檐下,支起一张旧门板,开始她的制鞋工艺。一双布鞋从放样、纳底到完工,需要多道工序,也要假以时日,那可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啊。如今,母亲老了,眼睛不济了,做鞋的手艺也就失传了。大凡世上东西因为珍贵,所以才令人珍惜。几年前,母亲给我做的一双布鞋,至今我仍珍藏在鞋盒里舍不得穿,因为这双布鞋对于我来说是珍藏版,穿完了再也没有人给我做了。

母亲是地道的农村妇女,识字不多,毕生躬耕乡土,终日和土地打交道,见到的就是巴掌大一片天,思想上难免有其局限性。世人都有缺点,母亲也不例外。每次回家,只要谈及社会热点和国家大事,母亲就插不上腔。她只关心她的粮食和疏菜,关注居家过日的话题。在她看来,仿佛这些才是正经话题,才接近人间烟火味。

妻子说:"妈在,家就在".不知道,这样的人间烟火味,将来的将来,今后何处闻?

酱香情浓

文/陈英

丽质生身菜圃中,少时葱绿老来红。

倾情不怕千刀碎,佐料尤调百味丰。

在这炎炎烈日下,比阳光更火红的莫过于辣椒了!提到辣椒,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脑海里自然而然地蹦出豆瓣酱这一诱人的美味调料?这种吃进嘴里火烧火燎,心里却亳不抗拒的辣啊,伴随着我们的生活。

"无肉不欢",对于嗜好辣椒的川、湘人来说,更应该是"无辣不欢"!每到七八月份的时候,红通通的朝天椒、灯笼椒、小米椒便齐刷刷地隆重登场,占领了农贸市场。趁着天时,勤劳的家庭主妇们便张罗着做辣椒酱,储备一年的主打调料。能否烹饪出各种鲜香美味的菜肴,这是缺一不可的材料。更何况衡量一个家庭主妇能干与否往往以她家的辣椒酱罐、榨菜坛、泡菜缸够不够丰满为标准。这虽是一个约定成俗的概念,但却透露出"辣椒酱"从古至今世代沿袭下来的普通而珍贵。它普通到家家户户必不可少,又稀罕到生活中离了它,你的味蕾将寡淡无味……

关于豆瓣酱的记忆,早在我童年时扎下了根。在家乡读小学时,每当放学回家,由于大人们还在田间地头忙着农活,自己便从碗柜里拖出一个碗来,盛一碗煨在灶上铁罐里的粗粮饭,见没菜也不惊慌,掀开桌上簸箕下随时准备的一碗辣酱,舀上一勺拌在饭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丝毫不觉得它与其它美味佳肴有什么不同,那辣乎乎的味道直叫人吃得心满意足。

最难忘的莫过于剥胡豆瓣的热闹场景了!剥胡豆瓣是做辣椒酱最繁冗的一个工序。那时院里的乡亲们做酱习惯于每一道工序都亲力亲为。我母亲也不例外,她先烧一大锅滚烫的开水,再把晒得又干又硬的老胡豆倒在铁盆里,待胡豆在开水里泡软发胀后,再进行脱壳。那时人工脱壳方式是先用嘴轻轻咬破胡豆皮,然后用手轻轻一搓,一粒粒黄澄澄的"豆娃娃"不一会便在盆里堆积成一座小山。那时只要哪家剥胡豆瓣,乡亲们无论大人、小孩都不约而同地跑来帮忙。一来外面火红的大太阳让人们都在家乘凉;二来乡亲们趁机聚会交流思想,拉拉家常。大人们一边麻利地剥着,一边唠嗑,小孩们则漫不经心地一边剥,一边嘻嘻哈哈打闹。

当时我极不明白的是,为何要把那些剥得干干净净的胡豆瓣,用瓜藤上割来的毛茸茸的南瓜叶严严实实地覆盖上,置于屋里阴暗不见光的角落,然后等它生长出一层毛茸茸的霉。那层霉看上去很丑很脏,可把那一层白霉清洗干净,撒上盐、拌上黄豆酱油,在阳光下曝晒,竟然会散发出一种浓烈的醇香味道,连空气里都氤氲着一股浓郁的气息。后来,我才知道那层白霉居然是发酵而成的益生菌,有助于人体调节肠胃消化系统功能。

上中学那会每个周末回家一次,临走时,母亲总会用装水果罐头的玻璃瓶给我装上一瓶豆瓣酱,然后将煎熟的清油冷却后浇在罐里搅拌一下,这样也算让我补充点营养长身体,还让我拿到寝室去和室友们一起分享。有一次,父亲用自行车载我到学校,我双手紧抱着豆瓣酱瓶,一路颠簸都完好无损,可到了学校门口爬上台阶时,我一手挎着书包,一手拎着网兜,一不留神把绳滑低了,美味可口的辣辣酱瓶便与梯坎亲密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顿时鲜红的辣椒酱便流了出来……我涨红了脸,又急又恼,心痛加惋惜的眼泪夺眶而出。最后沮丧地回到寝室,闷闷不乐了很久……

后来走入社会,远离家乡,无数次在梦中回味故乡的辣椒酱。虽然超市里有琳琅满目的各种辣椒酱,但买来一尝终归不是原汁原味的家乡味道。

如今,自成一家了,不再依赖父母,我也开始跟身边的朋友"拜师学艺",学会了自制辣椒酱。年年我都会精挑细选红彤彤的新鲜小米椒,颗粒饱满的大红袍花椒,带紫皮的本地大蒜,黄澄澄的小块土生姜,再配上绿油油的山胡椒(也称野胡椒)做上乘材料。只是捂起"霉"的胡豆瓣是在副食店里现买的,省去了脱壳的工序。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当作"珍宝",储存在一个青花瓷坛里。看着凝聚自己心血的豆瓣酱,心里满满的安心和踏实,仿佛不再为自己的一日三餐无着落而忧虑。我把自己亲手做的豆瓣酱送给身边的朋友,与她们一起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没想到她们竟然赞不绝口地吃上瘾了。这让我在拥有成就感的同时又收获了一种微妙的幸福感!

品味四季

文/王涛

品味四季,品味春季那柔密的细雨。当春雨悄然来临时,不必惊慌,不必担心春天的细雨会淋湿你的衣服,打乱你的秀发。春天的雨细密柔顺,连绵缠绕,它有它的性格,绝不会熙熙嚷嚷地破坏那静谧和谐的气氛。

站在春雨中,感受那一丝丝春雨飘散在你的脸颊,似是婴儿的小手在轻轻抚摸你的内心,感受你那历经沧桑的美。春雨就是这样,别具一番韵味,它似一个年长的智者,在冲刷你的身体的同时,也帮你洗涤尘世的灵魂。

品味四季,品味夏季那热情奔放的阳光。春雨悄然而去,夏日便匆然走来。夏日的阳光,激情四射,如果你足够幸运,便能赶上天空那一桥彩虹,它静静地横跨在天边,向你宣誓夏季的到来。刚下过雨的夏季,天气有点闷热,但绝不失那一地的清凉。

轻轻地搬来一具软凳,在石桌上冲一杯绿茶,任那茶香随风飘荡,慢慢笼罩整个院子。慢慢地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一口茶,慢慢地品尝午后的阳光,任那一缕茶香在齿间回荡,飘向咽喉,在那里聚集、升华……

品味四季,品味秋季那多情的秋风。秋季似乎是独立特行的,它没有如丝的春雨、如射的阳光,有的只是寂静飘然的一缕缕秋风。不要小瞧了那一缕缕秋风,如果你大意的话,清爽的秋风一定让你沉醉其中。

走在秋天的田野上,遥望天空白云随风飘荡。风轻轻地诉说一地的惆怅,阵阵秋风吹来,似是一个妖娆的妇人,用芊芊细指拨动手中的琴弦,含情脉脉地问你"风决定要走,云怎么挽留"?

品味四季,品味冬季那多姿的飘雪。不必刻意记起,不必刻意临摹,任那雪花翩翩起舞。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雪花落地的声音,它动作是那么的轻柔、文雅,生怕打扰了忙碌一年的大地。

此刻,自己仿与天地融为一体,万物就是我,我就是万物。雪花时疏时密,疏时像是远方的爱人在倾诉离别的忧伤。密时仿诺年长的智者在教授人生的哲理。站在雪地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雪花的飘零,它会让你感受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萧萧。

品味四季,感受人生。任那花谢花开,物生物灭。不必轻叹昨日的忧伤,不必彷徨明日的激扬。把握今日,品味四季。

苦瓜

文/张桂香

做瓜做成了苦瓜,我想,也是够了。大凡瓜类,皆有甘味。惟有它,苦不堪言。

我认识苦瓜的时间不长。刚搬进城里那会儿,去菜市场买菜,看见这长长的,表面凹凸的绿家伙。实在话,它长得真很丑。一般人都喜欢以往日经验判断眼前事物,不管对错。我把它认作我小时候村里人种的癞葡萄(也是苦瓜一种)。当然,癞葡萄比这要短,而且要黄了才摘,里面红色的瓤裹着黄色的籽。吃的时候,连瓤带籽抠进嘴里,吃瓤吐籽,甜得很。青癞葡萄也摘来卖?哎呀,城里人大概喜欢玩儿嘛,我想。

第一次苦瓜上我们家餐桌,不是我买的。那年,有个不熟的人(我真和她不熟),突然打电话给我,自报家门,说是她儿子要中考,考场离我家近,要上我们家住几天。我当时有点懵,因为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人。后来,她就来了。我还要上班,于是她买菜,不做饭。第一天,她就买了苦瓜。我也才知道,它有个名字------苦瓜。然而,我并没有吃。对于这样的不速之客,还有这突如其来的苦瓜,我实在是不敢下筷子。

后来,逐渐买苦瓜。特别是夏天,三五日不食,倒想念得很。我做苦瓜,只一种炒法。去头尾蒂,从中间剖开,去瓤籽,切薄片。油热,下锅翻炒,起锅下蒜泥,糖少许。苦瓜在锅内时间要短,否则色泽暗黄,看了食欲下降。

苦瓜很下饭,因为它苦,所以用饭裹之,但有趣的是,吃后嘴里没有余苦。

据说,苦瓜可以炒鸡蛋,或者炒肉片,以及其他,都是美味,但我从不曾做过。有人说,苦瓜苦己不苦人,和它一起下锅的其他菜肴不会沾染苦味,是"君子菜"."有君子之德,有君子之功".我不曾试过,不作结论。但是,替苦瓜想想,自己苦成这般,如若不小心累及他人,让人怨怼,倒是己所不欲,也失了君子的本衷。

偶尔去饭店,桌上也见苦瓜,做法精致,花样形色。但我从不曾伸筷子。说实在的,除了自己炒的苦瓜,他人做得再好,我皆不食。总觉得,自己做的,不论苦味深浅,心甘情愿领教。他人捧一盘苦菜,就是佐以鲍翅,也是心有芥蒂。

汪曾祺先生应当是个大"吃货",先前却不吃苦瓜。一日,一朋友请吃饭,要了三个菜:炒苦瓜,凉拌苦瓜,苦瓜汤。汪老"被逼无奈",至此,开始吃苦瓜。我想,如果有人请我吃这大三样,说不定,我就此友尽,即使我是个爱苦瓜的人。或者,改日请此友吃炒辣椒,凉拌辣椒,喝辣椒汤。

苦瓜味苦,性寒。初时作观赏,后作菜蔬。可解毒,消肿,清火,明目,除烦。我想,世间多少人,也如这瓜。苦过,难过,做了他人饭桌上的佐料,茶余的点心;又或许做了他人前车之鉴,也警醒了别人心神。有无功德实在不知,只怕,最难堪是,被人耻笑这苦,这难。

好在,苦瓜老了,便和癞葡萄一样。心里甜,那副皮囊,也就不重要了吧。

家乡的暖炕

文/昊然

初冬时节,我回了趟老家。发小大奇要请我吃饭,我俩去了村口的"农家乐".

这是一处恬静的农家小院,院墙上的爬山虎还剩下不多几片叶子,院中间鱼池里的水已经退去,正面三孔窑洞是修缮过的,但旧时的痕迹依稀可见。主人请我们进当中的窑洞。一进门我就愣住了,占窑洞三分之二的地方是一面大炕,仔细一瞧,炕头的火炉里透着红红的火苗。啊,家乡的暖炕,久违的暖炕。

家乡地处太岳山边缘的丘陵山区,到处是沟沟坎坎,梁梁峁峁,真可谓地无三尺平、出门就爬坡。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独特的居住方式。几孔窑洞,一处小院就是农家人最好的归宿。特别是冬天,不管外面多么寒冷,回到窑里往暖炕上一坐,点一袋旱烟,热二两烧酒,日子顿时温和起来。那些年,一辈又一辈人就是在这暖炕上繁衍生息。某种程度上说,暖炕是山里人的依托,是山里人的功臣。

家乡的暖炕通常由砖和片石砌成。炕中间是火道,一头通炕炉,一头通烟囱,热量就是通过火道传递出来的。火道上面用片石盖得严严的,这样烟不会冒出来。再上面,早年间普通人家铺的是炕席,用苇子编成。炕席上面是炕褥子或油布。油布又叫漆布,是漆匠用桐油漆出来的,上面画着各种花鸟。还有炕围子,就是在炕上方的墙上,用油漆漆出一米多高的画面,然后再画上各种图案,有二十四孝、五谷丰登、连年有鱼或湖光山色。当然了,较殷实的人家才如此讲究,家境差点的人家也会买些花花稍稍的炕围纸贴上去。

按家乡的习俗,靠炕炉的炕头通常是长辈休息的地方,俗称"炕炉头".姥姥就常坐在"炕炉头"穿针引线,缝缝补补,炕桌上那盏小小的油灯陪伴她老人家度过了许多不眠的夜晚。家乡还有个风俗,就是女儿出嫁的那天,娘要坐在"炕炉头"厚厚的褥子上抽上一袋旱烟,然后长长地出口气,意喻女儿嫁到婆家后日子会过得厚实,娘在这面就"出气长",既心里踏实,也有脸面。

有炕就有炕沿。炕沿一般是用打磨后的砖砌就,有办法的人家则是用上好的木料加工而成,还要漆上清油。靠墙的那面,通常还有炕柜,用来放被褥和衣服。炕柜做工也是有讲究的,长短尺寸不仅要合适,还要分出男女长幼,上面的图案也必须体现传统的文化内涵。我家里人口多,兄弟几个常因写作业的炕桌争来抢去,我是老大得让着弟弟,只好去"角窑"老舅家的炕桌上去写。

酒菜端上来了,我和大奇边喝边聊,暖炕散发的热量加上酒的热量使人倍感温暖。大奇告我,村办煤矿关停了,村民们商议要把补偿资金用于旅游开发,让城里人也来体验体验咱山里人的生活。我说,可别忘了修些暖炕啊。

跳鱼

文/黄文义

在金沙湾观海长廊散步时,在海边的滩涂上偶尔可以看到有跳鱼在跳来跳去,这让我感到很惊讶。金沙湾的海岸已经不算是自然生成的海岸,是近几年抽沙填海而成的海岸。在这样的海岸能见到跳鱼的影踪,这就是让我感到惊讶的原因。因为跳鱼喜欢藏在那种自然形成滩涂的海泥之中,而不是沙滩中。

看着那些不停地跳动的跳鱼,不由的想起依然是父辈赶海捉跳鱼的情景。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话一点都不假。靠海居住的人们,为了不辜负大自然恩赐给他们的这片海,都会想出种种方法向这片海讨生活。有能力的就造艘船出海捕鱼虾蟹等,没能力的就在海边的滩涂上挖沙虫、泥丁、螺等。因为挖这些东西不像捉跳鱼那样复杂,需要另外的工具。挖螺只需一把小铲或小锄头就行了,捉跳鱼则需要跳鱼笼。

跳鱼笼就像缩小版的猪笼,大小、形状和现在的350ml的怡宝矿泉水瓶极像。跳鱼笼是用细竹篾织成的,它的头部是圆形,上面还有一个倒须刺的盖子,这个盖子让跳鱼钻进笼里而出不来的。跳鱼笼和盖子不是编织在一起的,而是分开来织的。因为倒须刺的盖子频繁地让跳鱼钻进来,很容易受损,隔段时间就得更换。盖子织好了,插入跳鱼笼,再用细绳子将它绑紧就行了。

跳鱼笼织到尾部时,则需织成鸭嘴样,扁扁的,还特别用稍粗一点的竹篾来加固。这是为防止跳鱼在笼子里挣扎逃走,也是方便将跳鱼倒出来。

跳鱼笼织好了,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准备与跳鱼笼同数量或是差不多的竹棍。这竹棍长约一米,小指头粗。这样,捉跳鱼的辅助工具就基本准备好了。最后在每一个跳鱼笼的头部系上一条环状形的细绳,这条细绳约长四五十厘米,将它对折形成环状系在跳鱼笼的头部。

跳鱼笼一般一次编织五六十个左右,用一条粗绳子将跳鱼笼连成一串,再将竹棍绑在一起,往肩上一背,背上鱼篓,就可以赶海捉跳鱼了。来到海边滩涂上,解开竹棍和跳鱼笼,将竹棍往海泥里插深插稳,将跳鱼笼的环状绳往竹棍一套到底,用海泥压住跳鱼笼的尾部。就这样间隔约一米左右就放置一个跳鱼笼。跳鱼之所以叫做跳鱼,就是它总是跳个不停,进了笼子里仍在跳个不停。压在尾部的海泥,若经得起跳鱼的跳跃,就还在原地。若经不起跳鱼的跳跃,那跳鱼就会带着笼子围绕着竹棍在团团转。竹棍和环状绳的用处就是避免跳鱼连鱼带笼地跑了。在放完跳鱼笼后,捉跳鱼的人就往回走,看看哪个笼子里有跳鱼进笼了。有跳鱼进笼了,将跳鱼笼顺着竹棍往上拉起,捏住尾部,稍用力一捏就张开口,就可将跳鱼倒入鱼篓。又重新将跳鱼笼放置好,就这样周而复始地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一天下来,收成好的话,五六斤不成问题,收成差时也有一二斤。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居住在海边的人们,基于生活所迫,差不多人人都会赶海。想赶海就要懂得看"流水",赶海人所说的"流水"指的是涨潮和退潮的意思。但对开船出海捕鱼的赶海人来说,有"流水"指的是涨潮时,因为在涨潮时他们才能丰收。对于那些背鱼篓去赶海的人来说,有"流水"指的是退潮时,退潮了,他们才能在海岸的滩涂上挖沙虫,捉跳鱼等。每天有"流水"的时间是不同的,所以有"流水"是在深夜里时,母亲就不让父亲去赶海,说深更半夜的不安全。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是父亲去赶海,母亲总是将心提到嗓子上。若是到了天黑以后,仍未见父亲回来,母亲总是不安地去询问那些懂得赶海的人:现在的"流水"起了吗?现在的"流水"还没起,你就放心吧。在母亲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父亲总是平安的满载而归。母亲的心这才放下来,接过鱼篓将跳鱼倒进盆里,再将粉跳鱼和其它跳鱼分开来养。因为粉跳鱼的营养价值高,所以价格也比其他跳鱼高好几倍。每次捉回来的跳鱼总是以粉跳鱼居多。看看一天捉回来跳鱼数量的多少,数量多的话,第二天母亲就将跳鱼拿去市场卖。数量少的话,就等第二天捉回来的再一起拿去卖。那些挑出来的其他跳鱼和小粉跳鱼,母亲就将它们煮上一锅汤来吃。这原汁原味的汤,味道特别鲜美,根本就不需要放花生油。因为跳鱼一经煮开,尤其是粉跳鱼,汤里就泛起一层深黄色的鱼油,放花生油进去反而会破坏这原来的味道。

还记得小时候,看见父亲在空闲时间总会用竹篾编织一个个鱼篓和跳鱼笼。那个时候觉得特神奇,这竹篾怎么会这么听话,父亲这样鼓捣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个物件。而且是要方就方、要圆就圆、要扁就扁、或者是方圆扁结合在一起的都有。还那么结实耐用,一个鱼篓用上三五年依然完好无损。看着那竹篾在父亲的手中渐渐的变成一个个跳鱼笼,我拿过一个跳鱼笼,翻来覆去地看,就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父亲见我年纪尚幼,也就不向我解释这其中的秘密。只说慢慢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当我一天天的长大,父亲也一天天的衰老。看着父亲还是喜欢摆弄这些跳鱼笼时,也想和父亲学赶海。父亲听了,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明白父亲这一声叹息背后那种无奈的心情。

我这个生长在海边的人,根本不会一点儿与海有关的东西,如织网,编织鱼篓、虾篓等东西,更不用说会识别什么沙虫洞、螺洞、蟹洞之类的东西了。至于说驾船出海撒网捕鱼,那就更是是传说中的事了。

村前的古井

文/火山

山下村南围村口的古井,靠近晒谷场,井的边缘和覆盖面都是用鹅卵石结成的。这井的井水清甜,夏日忙碌归来,就直接在井打一桶水,用手兜着牛饮。

细表哥每年帮我家农忙时,他总要在井边冲个凉,他说不但凉快还爽,多次问我敢不敢这么做。我摇摇头,关键是这样子想都没有想过。偶尔傍晚会看到一些成年人,穿着短裤围成一圈,用水桶从头淋下去,还豪放地放歌,那些歌有些是关于爱情的,有些是关于革命意气的,有些是关于新社会氛围的。有些女孩也被父母抓到井旁,斜斜的一桶桶水由颈部或胸部淋过去。那些玲珑剔透的身材,让人直流口水,甚至幻想多多,不知道会有人会不会发春梦么?

表哥嫌我就在旁边看,将我拉过去,呼啦一桶冰凉的水扑向额头,浑身打了一个颤抖,手上的鸡皮疙瘩立刻冒起来。那时我会想起在小海河冬泳的场景,小伙伴都呼啦啦地游动,我就在岸边洗洗脚,看他们玩得开心,脱衣服下去时,那些鸡皮疙瘩就提醒我该留在岸边。有时蔚蓝的天空和周围的绿色植物常常让我流连驻眼,甚至会发现一些小昆虫,突飞的小鸟。估计这些经历,已经在幼小的心灵里对自然有无限的遐想。爱好自然科学,选择确定生物方向并不是偶然的;不过现在好像开始有点转型了,对社会学及心灵有点新遐想。很想将这些生活与经历通过一些链条融合一起,于是出离一些常规的想法及做法,就在所难免。

有时我就坐在村前的巷口发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古井,有伙伴说,我的魂魄被什么东西勾走了。实际上,这些放空的日子对以后的兴致追逐非常有用,不过过于投入反而好像入了什么门道。幼时听老师讲课,觉得过于格律和古板、抽象,常常走神关键是觉得不太重要,而且还想好课后去哪里玩了。被表哥淋过井水后,忽然喜欢上了在古井旁洗澡,在入黑之时,自己拿着一个塑料小桶,猛淋几桶,甚至将头泡在水桶里;那时眼睛闭上,偶尔不小心耳朵进了水,就翘起其中一只脚,单边小兔子乖乖般的蹦跳,水就忽然从耳朵流出来——后来才知道,如果处理不好,会引起中耳炎呢。在河边游泳潜水过深,耳朵也会进水,大约两米多耳朵就疼得不得了。有些小伙伴很小就有中耳炎,估计和这个有关。

最搞笑的是,雨季时刻古井的水很满,有时直接伸手就可以打上一桶水,根本用不着竹篙辅助。用当今的话来说,这样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计算出降雨量多少米了。某日我在雨水季节打水,发现井水里面竟然有一尾手板大的鱼,于是跑回家拿了一个捞网,在水井里等着那鱼再次浮头,一下子就把它捞了上来。这鱼好像是大头鳙,不过又不太像,太瘦弱了;蒸熟后,鱼肉如豆腐般滑滑的,鱼的味道风味特别,以后都没有遇过这样的味道啦。好些天有人告诉我,你抓了某人放养的鱼,那鱼就吃井边的水草以及微生物,是他拿来试验的。实际上放养的人本身没有来找过我,我觉得奇怪,既然已经放养一段时间为何他不自己捞回家?我得到的回应是,那鱼一般不浮出水面的。难道下雨天气把鱼勾引上来?

古井偏西方向有一排水浅渠,出口处附近长满青苔,洗澡时曾摔倒过好几次,水就流向村前的小池塘。水渠是露天的,渠边长满一些辣寥,为了试验它是否辣,还用舌头舔过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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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8 21:4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