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散文

荔枝散文(精选19篇)

感慨连石滩

文/商子雍

四川合江是长江上游最早置县的三个县之一,从西汉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至今,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我想。这应该和人类“逐水而居”的生活有关。要知道,合江,可是长江、赤水河、习水河的交会之处啊,水资源的丰富,可想而知。

不过,水能养人,亦能害人。在合江县的白米乡,就有一个曾让人闻之色变的险滩,名曰连石滩。在并不十分宽阔的江面上,十二个石滩一字排开,成为航运的严峻阻障。也因此,旧时的合江,曾存在过叫作“滩师”的行当,从业者以高超的技艺、过人的胆量,专门帮人驾船过滩。当然,这是一种以命相搏、换取养家糊口钱财的高危职业。

7月中旬,我来到合江县、来到连石滩。放眼望去,曾经让人望而生畏的那十二个石滩,已经荡然无存了,夏日的阳光下,江水虽则滔滔不绝,却显得舒缓而宁静。原来,新中国成立后,为保障长江这条黄金水道的畅通,曾于1960年和1978年两次炸滩,把这里的6200立方米石头清除殆尽。从此,连石滩就空留其名,无险可言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早已名实不副的连石滩,却令我徘徊良久,感慨万千。这是因为,诗圣杜甫,曾在这里留下过足迹,曾把自己在这里的经历,写进了诗篇。

诗云:“忆过泸戎摘荔枝,青枫掩映石逶迤。京中旧见无颜色,红颗酸甜只自知。”

这首名曰《解闷十二首·之十》的七言绝句,写于安史之乱以后,诗人永泰元年(公元765年)4月离开成都,经嘉州(乐山)沿江东下到夔州(奉节)的途中。在后世的选家及学者心目中,这七言四句好像算不上老杜的代表作,故各种选本及研究文章大多将其忽略。但对考察四川荔枝的前世今生而言,上述28个字,却包含着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第一,杜甫当年曾在泸戎(即泸州、宜宾)一带摘过荔枝。第二,在摘荔枝以前,杜甫就在京城长安见过来自泸戎的荔枝。想那杜甫,在京城谋事之时,只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连他这样级别的人,都可以接触到泸戎荔枝,可见其时送进长安的这种佳果,数量不会太少。

历史上,对唐天宝年间杨贵妃吃的荔枝,究竟是来自岭南、抑或蜀地,一直有不同认知。老杜的这首诗,无疑是给天宝贡品荔枝乃蜀地所产之说,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至于老杜采摘荔枝的具体地点,也就是诗中描绘的“青枫掩映石逶迤”之处,究竟是在哪里?合江县的文史专家何开明先生,多年来反复在历代典籍中寻觅、几次沿长江泸戎江段踏勘,认定除过合江县白米乡的连石滩外,再发现不了另一个荔枝树成林成片、石滩连绵不断,以致形成“青枫掩映石逶迤”这般地貌地形的地方(在这里,青枫其实是指荔枝林)。看来,当年杜甫采摘泸戎荔枝之处,非连石滩莫属。也因此,旧时连石滩,才又被称作荔枝滩。

感谢何开明先生,此次全程陪伴我合江访古。在连石滩,我们在江边漫步良久,说天宝旧事、谈荔枝古今。是啊,多少古人、古事都已经走进历史,成为或近或远的既往,让人慨叹;而唯有身旁的长江,却依旧川流不息、滚滚东去,呈现出令人振奋的勃勃生机!

于是,忍不住要长吟苏东坡的名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爱,藏在心底

文/俞骏晨

翻开《成长阅读》,我被其中的一篇文章吸引了,文章的题目是《藏在心中的荔枝》。

文中,爷爷咳嗽得厉害,姑姑送了一串荔枝。爷爷看见了“我”,说他不喜欢吃荔枝,就叫“我”吃。当“我”把荔枝吃得所剩无几时,妈妈进门看见了,责怪“我”把爷爷最喜欢吃的荔枝吃完了。也就在这一刻,“我”体会到了爷爷对“我”深深的爱。

这个故事让我顿悟:其实,在家人的心中,我们是被爱包围的孩子。只是,大人们往往把对我们的爱小心地掩藏着。文中的爷爷那一句“我不喜欢吃”恰恰就是藏在心底的爱。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人。我喜欢吃红烧肉,爷爷总会烧一碗,然后看着我吃。我让爷爷也尝尝,可爷爷总说他不喜欢,让我多吃点。我一直以为,爷爷因为高血压不能吃红烧肉,现在我知道,那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里藏着爷爷对我的疼爱。有时做完作业,我的文具盒没收拾好,爸爸就会横着眉毛瞪着眼睛,从他的嘴里蹦出几句冷冰冰的话:“你总是这样丢三落四,谁会喜欢你?”以前我总是觉得爸爸对我太严格,有点不尽人情。现在我明白了,爸爸的严厉下藏的也是深沉的父爱。

读完《藏在心中的荔枝》,我的心里也像吃了荔枝一样甜,因为我有家人爱着我,我是幸福的孩子。朋友,如果你的家人也曾对你严厉,也曾说过善意的谎言,那么,你是幸福的,可千万别忘了,我们也要学着去回馈这一份深藏的沉甸甸的爱。

母亲的手

文/木子秀

当我细心地帮母亲梳理着那丝丝白发,竟发觉母亲真的老了。似水流年啊,时间这把雕刻之剑竟把当年那婉约,貌美,善良的母亲雕塑成老树之态。岁月无情地在母亲身上烙下了风霜与生活的痕迹。看着母亲那饱经沧桑的脸庞,轻抚着母亲那如老树枝般粗糙的手,当年那双洁白,柔软的手,纤纤十指曾经如兰花般绕指柔,曾经飞针走线地绣出栩栩如生的各色剌绣,曾经握笔拿书细心地启蒙,教导我,曾经是那样温柔,慈爱地抚摸我直至送我入梦中。记忆中的那双细嫩的手,时间在它那里留下生活的艰辛,留下了岁月的年轮。

那个年代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锦衣玉食,轻盈灵秀的母亲除了女红之外更是喜爱读书,婚嫁之年嫁给门当户对,背景复杂的父亲。就因为这,在一个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年代,经历游街,批斗的父亲惨死在故乡榕树旁的池塘边。那时,正值壮年的母亲含辛茹苦,竭尽所能地拉扯大众多子女,母亲总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世态的炎凉,生活的艰辛没有磨去母亲那高贵,善良,坚韧,宽容的品格,让它如春风,春雨般洒落在儿女的身上。

因为有众多兄长的呵护,加上母亲的疼爱,所以两岁丧父的我在那时几乎没有感受到父爱的缺失,甚至连父亲的名字也淡化在岁月的风尘中。在我读小学时,父亲一栏的名字填写的是兄长的名字,在众人的惊诧声中,家人也淡若无事,或许失去的就永远不会回来,家人情愿年幼的我暂时忘却这份难愈的伤痛,尽管是无可奈何的。母亲总爱为我梳起两条长长的小辫子,扎上两只粉红的蝴蝶结,用她灵巧的双手为我缝制许多碎花裙,看着蹦蹦跳跳的我像蝴蝶般飞舞在春日的阳光下,此时的母亲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希望。或许那风中的人儿是母亲年轻时的一个梦,那是一份感情的延续。“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生命如花,绽放于苍老的枝头,母爱的延绵,生生流转不息,不老的青春,在儿女身上重现,逝去的容颜,于新的生命中复制,这是一种永恒的爱,灿若星辰,永远流淌在生命的长河中……

我的故乡是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江上船只穿梭,帆影点点,江岸边翠竹青葱,洁白柔软的细沙层层铺开,各色的蚌蚬随处可见。村中的几口池塘成品字型分布,粗壮的荔枝树像士兵般守护着,扬柳树穿插其间,长长的枝条伸向水面,随风摇曵,在风中舞动了多少温柔。树旁的小花小草,点缀其间,花香四溢,虫吟蝶舞。像蝴蝶般的我常常混在男孩子中间,夕阳西下,我们便像鱼儿般在池塘中嘻戏打闹,潜入水中捉鱼摸螺,累了便爬上枝繁叶茂的荔枝树上偷吃那“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鲜甜多汁的荔枝。就这样,当哇声片片时,伴着母亲的呼唤,牵着母亲那温暖的手归家而去……

花开花落,云开云合,我在母亲的疼爱中,在那双手的轻抚中慢慢地长大。当远行的那天,母亲亲手为我整理行囊,缝制衣衫。看着母亲那双粗糙的手,我不由泪滴衣衫,“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首淳朴素淡的诗,其中饱含浓郁醉美的诗意,情真意切,一颗慈母的心,跃然纸上。千里之行,始于母亲的怀抱。千里之远,犹在母亲的身边。母亲的世界比我们预想的更为辽阔宽远,我们的足迹所在,就是她生命履践之地,走在母亲的目光关注之下,便知道自己永远是个孩子,爱若星辰,永悬高大,所有的游子奔行于爱的路上,然后把这种爱延伸于天地间……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感谢母亲给予我的温柔,善良,宽容的品格。我感谢母亲那双粗糙的给予我幸福的手。我能够送给母亲最好的礼物,莫过于让自己快乐活在当下,尽心就是完美,生而为人就要承担,安然接受人生中发生的一切,用自己美好的一生,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双手帮助别人,给予人温暖,作为献给母亲至爱的礼物,在这个美好的节日中……

写于2013年母亲节之际

老家,那一片树林

文/刘荣清

小时候,我是在树林中长大,所以特别喜欢老家那片树林。

老家位于平原, 当时仅有一户邻居,周边皆是田野。房前屋后,种着荔枝、龙眼、柿子、柚子、桃子等许多树。那些树,枝繁叶茂,浓荫遮天,重重叠叠,里里外外把老家紧紧地围成一圈。远远望去,林中有屋,屋上有林,独成一景。特别是,荔枝成熟时,成串红艳艳的荔枝在绿叶衬托下,格外显眼,美不胜收。

有了那片树林,老家象安了一台大空调,冬暖夏凉。每逢台风袭击,那片树林又成了一道天然防护林,为我们挡风遮雨。因为当时家境贫穷,掉落的树叶还常当柴火用。

这些树中,数量最多的是荔枝树,有二十几棵。老家的荔枝,肉多汁甜,但想吃却只能到树下去捡。因为树归生产队所有,每年家里仅能分到一点点荔枝,舍不得吃,都送给远方的亲戚。每年荔枝成熟时,树下总是聚集着很多前来捡荔枝的小孩。个个都提着一只小竹篮,头抬得高高的,盼望着风刮得再大一点,把树上的荔枝刮下来。当听到荔枝从树上落下发出“叭”的声响时,大家都会争先恐后地抢。每当吃着荔枝时,我便想起哥哥曾经做的一件好事,那是一天中午,哥哥和村里的一群小孩在树下捡荔枝,有位路过的老爷爷说,口太渴了,能不能送几颗荔枝吃?那时的荔枝是多么贵重,可是哥哥一听,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好不容易捡到的三颗荔枝全部送给老爷爷。老爷爷十分高兴,边吃荔枝边说,“你这小孩将来一定有福气!”后来,奶奶把此事常常挂在嘴边津津乐道,而我却总是郁闷,为什么不是我遇到老爷爷呢?如果能遇到老爷爷,我一定也会象哥哥那样做好事。

不过,那片树林留给我最难忘的印象就是爬树。每年生产队摘完荔枝后,我就爬到树上玩,树成了我的游乐场。我特别喜欢跳树,经常爬到树枝尾端,小心翼翼地用力压弯树枝,然后利用树枝反弹力飞身一跃,在接近另一棵树的那一瞬间,伸开双手,把另一棵树的树枝紧紧握住,因为我会跳树,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时,没几个能在树上抓到我。玩跳树很刺激,也很危险,我就因此差点丢了性命。一天下午,妈妈见我从家中溜出,便在背后跟踪,才出家门,见我早已象猴子那样敏捷地爬到树顶上,想喊我下来,却怕我受惊从树上掉下。只见我在树上飞身一跃,偏偏失手了,没能抓住对面的树枝,来个空中自由落体,“膨”的一声巨响,我重重地掉在地上。只觉得眼冒金星,五脏皆裂,胸部象个掏空的壳子被压扁了一样,趴在地上。妈妈气得急冲冲地赶过来想打我,见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色发青,把她吓坏了。幸亏那棵树不高,否则,摔不死也要落个残废。这件事留给妈妈的印象太深了,长大后,妈妈一听到我讲小时候很老实,就把这件糗事说出来。

笑望往事,感慨万千……如今,那片树林打上了岁月的印记,更加地茂盛了,它把老家装扮得更美了。而我也已经老了,殊不知,林中之乐,后人谁与我共欢?

龙眼春

文/叶蓝

枝头的果子越来越圆满,散发出一种甜丝丝的芬芳,空中小鸟徘徊不去,突然一声啁啾,果子受惊似的在风中摇摆一下。

地上的蚂蚁,暗处的老鼠,也闻到空气中甜丝丝的香味,却不知来自何处,东张西望,有些躁动,似乎心和血液都奔跑起来。

有一天,爷爷拿来一个白麻袋,剪开,把门前那棵老树的主杆在离地一米高处捆包起来。

蚂蚁和老鼠抬头,恍然大悟:秘密,来自高高的树上。

夏阳越来越猛烈了,可突然一阵骤雨,不一会儿又阳光灿烂。荔枝艳红的身影还没完全消失,街头巷尾突然多了一种土黄色的小圆果,连枝带叶,一串串。龙眼春来了!

乡下传来消息:爷爷每天都爬到高高的树上,摘一担龙眼,挑到附近的收购点去卖。

城里的人都提起了心,爷爷古稀之人,爬到高高的树上摘龙眼,龙眼值几个钱?可满树累累的龙眼呀!

爷爷电话里说,一开始龙眼收购价有3元,后来2元,1元5,现在,不到一元了……

爷爷一共摘了几百斤龙眼去卖,却只得薄薄的几张钞票。

回去,回去,回去摘龙眼!城里的男人坐不住了,这个周末,携家带口地回去,准备挥膀大干一场。

听爷爷说,门前两棵老龙眼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老二种下的,品种是当时乡下最普遍的“鸡眼”,果子小小的,肉薄核大,没什么吃头。后来都嫁接了新品种,左边那棵为“石硖”,右边那棵为“储良”。30多年来,小树长成了两把巨伞,两层楼高,为大门口洒下一片绿荫,夏天自城里归来,最喜在绿荫底下,和家人闲聊,吹着世上最清凉安宁的风。树年年花开稀疏,果子寥寥,家人已习以为常。

前年突然花开得出奇稠密,小小黄花簇拥枝头,像一个个花团,蜜蜂整天嗡嗡嗡忘情歌唱,殷勤光顾,空中飘着忽淡忽浓的花香。风吹过,雨打过,花儿纷纷飘洒,树下铺上了一层花地毯。正担心呢,枝头已悄悄地挂满了青青小果子……

那一年,龙眼首次大丰收。可龙眼的甜还未到心里,却苦了家里的男人们,原来摘龙眼是地地道道的苦力活,技术活呀。树高,不能爬到树上摘,果子挂在半空中,只好自制了一根长长的竹杆,顶端破开成夹子,高举着去“夹”龙眼。这活,女人是干不了的,那一“夹”,要会用力,瞬间爆发,才能“夹”断树枝。女人和孩子,只能打下手,把“夹”到的龙眼接下来,整理枝叶,放到箩筐里去。

那一年夏天,龙眼堆成小山,分给城里各家各户,颇有小时候生产队番薯丰收分成的情景。可是龙眼湿热,吃多会滞湿,于是多余的爷爷奶奶晒了龙眼干,再分给各家各户当零食。丰收是喜悦的,可说起摘龙眼,男人们都皱眉。

你瞧,孩子他爸光着膀子,挥起长长的竹杆。储良龙眼长得真好,果大,皮薄,肉厚,入口甜润。石硖果就小得多了,可结得密密麻麻的,每枝起码有数十粒,虽然果小,却也皮薄,肉清甜。孩子他爸夹龙眼,我和儿子在树下紧张地伸长了脖子,等着竹杆收回来,把夹到的龙眼接下,放到地上。常常会有小意外,夹到的龙眼脱离了竹杆,从半空掉下来的,我们急步跑过去,伸手接住。有时来不及,龙眼“啪”一声摔到地上,让人目瞪口呆,叹惜不已:果粒脱枝四撒,果皮爆裂……

树冠最外围的枝条,果少却特大,想是独得阳光厚爱之故,竹杆不够高,于是孩子他爸站到院子的围墙上,挥舞竹杆。孩子们像看杂技表演,老人却提着心,声声叮嘱:小心站好,站稳!

一边在树下紧张地接龙眼,一边捡掉到地上的龙眼吃,手忙,嘴也忙。门前是一道斜坡,果子掉下来,顺势滚呀滚,人追着果子跑,要跑得比它快,否则滚入草丛中,没了踪影,让人叹惜。爷爷说,屋边的果树不必施肥。可果子也是食物,聚天地之精气,历经风雨得以修成正果,最后从树上摘取下来,一颗果子三粒汗呀,要珍惜。掉下地上的,有些裂了皮,拿个小篮子,捡起来,先吃。地上掉下来的太多了,捡不及的,不一会儿,蚂蚁已团团围住,美美地享用它们难得的甜蜜。

看家的狗妈妈带着狗娃娃,到处扒食的母鸡公鸡,也在大树底下享用起了龙眼餐。鸡们尖尖的嘴一啄,吃龙眼自然不在话下。看见狗的龙眼吃法,不由得不惊叹:一颗龙眼入了嘴,眨眼出来的是皮,是核,真是比人还利索!

枝头的龙眼,偶尔有数颗被啄食咬啮,是鸟吃了,还是老鼠爬上树干的?想想,却并非恼人之事。果实源自大自然,它的甜蜜,与自然界的邻居们分享,是应该的嘛。

半天下来,箩筐满了,肩膀疼了,脖子酸了,汗珠滚滚而下,衣衫湿了。抬头望树上,龙眼还隐隐躲藏于枝叶间,带着挑畔自得的神情。唉!一声叹息,喜忧参半。

石硖龙眼长得实在太惹人了,一团团坠满枝头,竹杆夹已不大胜任。爷爷三两下就爬上树,站立于横枝上,一只箩筐用绳子吊上去,挂在身边的枝桠上。爷爷伸手摘了龙眼往箩筐里放,箩筐满了就放下来,淡定从容。树下的晚辈们仰望着,自叹弗如。我们住在城里的高楼大厦,可是对几近两层楼高的大树,却望而却步。硬爬上去,怕也是岌岌可危,自身难保。可是爷爷就这样站在高高的枝条上,摘了几百斤龙眼哪!爷爷说,龙眼枝条比荔枝树柔韧,换了荔枝,可不能这么站上来摘。知已知彼,从容淡定,站在高枝上的爷爷,有大将风度,那是年岁深处的练达。

一朋友乡下老家也有大龙眼树,年年摘果竟有了独创,便是“矮化”法,把枝条砍下来,再摘果。这方法倒是值得借鉴,只是扼杀了树木的天性。希望龙眼年年硕果累累,又垂手可得,是人类的欲望,一厢情愿!

对面山坳里有十几棵龙眼树,也有近二十年树龄了。常年失管,年年枝头寥寥几颗果子,没人光顾。这两年,爷爷怜惜它们,锄草施肥,重新管理起来。今年挂的果不少。我们回来时,爷爷奶奶已去摘过一两回了。这次,我们要把剩余的都摘下来。前天晚上,奶奶就叮嘱:明天早起,趁太阳未出来,把龙眼都摘了。布置完任务,照例埋怨起老头子:叫他别管硬要管,看看,几个龙眼,不值钱,倒流了几担汗水!害人不害人!

早上七点,拉起还睡眼朦胧的儿子,穿上长衣长裤,往山坳里出发。一路草长没脚,草上露珠滚落,打湿了裤子。灌木丛生,小心绕过,才进入山坳,见到一片荒草青青的小果园,龙眼树不高,枝干精瘦秀气,果子稀疏。品种也是后来才嫁接的石硖,却比门前的石硖果个头大多了。一尝,甜得在喉咙里化不开:太甜了,太甜了!孩子他爸和爷爷站到树枝上摘,我和儿子在树下整理枝叶。山坳里闷热,不一会儿,汗水已涔涔而下。许是偏僻的缘故,小鸟把这里当成了美食的天堂,许多果子被喙食得残缺不全。龙眼美容,被龙眼滋养的小鸟,想必羽翼闪亮,容颜焕发吧?真是幸福的小鸟!

阳光不知不觉已洒进了山坳,我们总算结束了劳动,挑着一担龙眼,脸上淌着汗水,从山坳里走出来。青草的晶莹珠光,已化作了闪闪金光。

自家种的龙眼,纯天然,想让远方的朋友分享,收获的感觉才完美。

联系一邮政快递哥“肥仔”,常来单位送寄邮件的,人厚道诚实。看我第一次快递水果不放心,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让人感到踏实:交给我,你放心!这大院里,年年都有人寄荔枝寄龙眼,交给我二话不用说,没有不满意的,你一千个放心!

十余斤龙眼交到他手上,由他打包装,加冰袋,附上我刚出的书,寄单上他还特意附注了加急。来收费时,他说上高中的女儿看到我的书,很喜欢。我便送了他一本。他代女儿开心地连连感谢。

龙眼下午寄出,第二天下午就到了外省朋友手中,因为“加急”,那边的邮政快递下了班还联系上朋友,等他过来领取。正常应该是次日才送达的。看朋友发来的相片,叶子还碧绿如初。朋友说: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正在和诗友们分享……

我发短信感谢了快递哥。龙眼是美好的,更美好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相互善待。

今年是“大年”,荔枝龙眼大丰收。从乡下回来的路上,但见路边龙眼无不硕果累累,有些甚至要用棍子竹杆把沉沉下坠的枝条紧紧撑住。龙眼的收购价从每斤三元一路跌至几毛,市面上的零售价最后降至两三元。“真是便过塘泥”,种果的没种果的,都如是说,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些年来,荔枝龙眼大量种植,漫山遍野都是,果子已从早年的贵族降为平民了。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荔枝龙眼零售价每斤无不要价二三十元,普通老百姓要掏钱吃上几颗,那个心疼呀!

家乡平地多,只有寥寥几个小山包,山上种的都是桉树、松树,乡人不兴种果树。记得小时候,龙眼倒是有些人家门前种有,可都是鸡眼,果子小小的。挂果时,主人还看守得紧紧的,怕村里的孩子来偷。这时,我们最盼望刮台风。台风过后,雨还未消停,就赶紧去捡掉下来的龙眼,往往龙眼未够熟,却也吃得津津有味。那些龙眼,是台风对孩子们的怜爱,是一份爱心礼物。小时候哪个孩子不喜欢刮台风!

现在,谁家门前不种有三几棵龙眼呢?龙眼垂下来,挂在路边,也没人稀罕了。说起摘龙眼,倒想起一件诡秘事。爱人老家的邻居家门前有一棵老龙眼树,树比两层楼还高,年年结果累累。早些年,发生过几回同样的事件,只要是外人去摘,总要摔下来,不是伤了腰就是伤了腿。自家人摘,却没事。村人议论了:树有祖宗保佑,外人岂可占便宜!要占便宜,先买只鸡来拜拜神吧!家里老人去世后,在城里工作生活的儿孙们偶尔节假日才回来,大门常年紧闭,门前老龙眼树年年开花结果,挂在高高的树上没人摘,成了一道热闹却荒凉的风景。

今年荔枝丰产却不丰收,果贱伤农。龙眼遭遇就好多了,因为龙眼后继加工比荔枝路子宽阔得多:可焙制元肉。可晒龙眼干。

瞧,奶奶正在忙着晒龙眼干呢。摘下来的龙眼一箩筐一箩筐,吃不了多少,送也没人要(谁家没龙眼呢),收购又不值几个钱,还好可以晒龙眼干。先把龙眼放进烧开的水里烫一下,捞上来晒太阳。操作很简单,晒起来却麻烦。大太阳底下起码要爆晒一个多星期十余天。可是夏天孩儿脸,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阳光灿烂,一片乌云吹来,一阵豪雨瓢泼而下。为了避免前功尽废,每天只要一晒龙眼,奶奶就没个安宁,紧紧守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阴下来,急急收龙眼,一番手忙脚乱。有时是天空开玩笑,有时是动真格。可毫无办法,每次都如临大敌,比晒谷不知要辛苦几倍!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晒得成……奶奶忧愁着脸,每天无数次抬头望天空。

隔了一些日子,我们回乡下去,龙眼树又变成了一顶安宁的绿色巨伞。我们坐在绿荫下,吃着甜甜的龙眼干,有果实的甜美,有阳光的情意。小鸟在天空飞过,蚂蚁匆匆忙忙,鸡埋头扒食,狗妈狗娃相亲相爱……

龙眼干的味道,它们可会闻到?可否恍惚记起,那一场甜蜜的盛宴?

荔枝树下的小砖屋

文/吴玉

认识那间小砖屋时,太阳正在我的头顶上。阳光从枝叶茂盛的荔枝树顶直射下来,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在地面形成花花点点极为灵动的光影,非常迷人。那间小砖屋,就在荔枝树的旁边,灰黄色的砖砌小屋很陈旧,在城市的边缘,它低低地、孤独地立在那。

你要找水喝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子对面传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这一看,我的脸立马就红到了耳根。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人正半躺在一张竹编的老人椅上,手里拿着张报纸,正吃力地支起身子问我话,他的眼镜这时掉在了地上。

我赶紧跑过去为老人捡起地上的眼镜。这时,我感觉到老爷爷呆的地方好凉快,抬头张望,三四株香蕉树正硕果累累地立在旁边,再看那对面的小屋,除了那两棵荔枝树,还有两株远远超过了房子高度的木瓜树,心想,有了它们,这小屋应该会少些孤独感了吧!

你是城里谁家的孩子?

老爷爷细眯着双眼打量着我。

我说爷爷,我不是城里谁家的孩子,我的家远在四川省的一个小屯,我是在前面的工厂里打工的。我想,我想……

想做什么你说。老爷爷很认真地问我。我的脸红了。老人却笑了,他说,是想找厕所对吧?我奇怪老人的洞察力。老人又笑笑,说我就是那间小屋的主人,你到房子后面,那里有茅厕的。

再回到荔枝树下,爷爷请我进他的小屋坐坐喝杯水。不知为什么,我当时想都没想就跟着进去了,房子里只有一张陈旧而又有些破烂的圆桌,这张圆桌几乎占掉了房间一半的空间,旁边有一张躺椅和一个轮椅,没有床铺和别的家具。房子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用来洗碗的缸,缸里有三只白花边碗好像还没洗,一个电饭煲放在小塑料板上,一口炒菜的锅、一个煤气炉。我眼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和爷爷的小屋一样陈旧,我猜不出它们的真实年限,它们于我,就跟眼前的老爷爷一样,是一个难解而我又急于想解开的谜。

我不知道爷爷是否有儿女,他为什么要在这城市边缘的小屋里生活,没有床,晚上他睡哪儿的?要是生病了,谁来照顾他谁送他去医院?偌大的城市就算是城市边缘吧,应该也有人关注这样的老人呀!我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关注这些,它们甚至像一条爬虫一样突然钻进了我的心里,揪着我的心肝,让我疼痛难忍。

你哪不舒服吗?我给你洗个碗倒碗水喝好吗?

我说不了爷爷,我下次再来看你。我逃也似的跑出小屋,这时,正好俊和他的朋友开着电动车过来找我。

我向莫名其妙看着我发呆的爷爷挥了挥手,跳上俊的电动车离去,那个小屋和在小屋里生活在树荫里看报的老爷爷,我把他们装进了我的心里。

从我们的出租屋到工厂上班需要半小时左右的路程,为了赶时间,有人建议我们走捷径,捷径正要经过那间小屋。

有了那一次的相识后,只要路经那里,我便会很期待看到老人,偶尔看到老人,我总要大声叫他跟他打招呼。经过的次数多了,老人似乎明白了我们是要天天经过他小屋门前的小路去上班的,他好像也是特别期待看到我们,一到下班或上班我们要经过他小屋前时,他要么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看一些报纸等我们,要么在荔枝树下,有些弯曲的身板沐浴着从荔枝树叶间滑落下来的阳光,抑或是站在小屋门口张望。我想爷爷是孤独的,他那有些伤感的眼神似乎总想告诉我些什么,他心里总在渴望我们的出现,渴望我每次见到他时响亮而亲切地喊他一声爷爷。

我跟俊说,等哪天我们休息,一起去拜访老爷爷吧,我想为他做顿饭吃。俊对我挤眉弄眼的,说你这傻丫头的傻劲儿又上来了不是?我笑起来,用力掐他的腰,这一掐,我差点儿从电动车上掉下来。但我们的心却是那么的快活,就像长了飞鸟的翅膀一样,我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了。

但这一天一直没有到来,因为我们又换了新的工作单位,上班不再要经过那条有老爷爷和他的小屋的小路。为爷爷做一顿饭菜的心愿却一直在我心里保留着,时间一久,竟成了一块心病。

晃眼时间过去了一年半,眼看就到第二年的年关,我决定回老家陪爷爷过年。回老家前,我和俊再次来到了那间小屋前,然而,爷爷却不见了,小屋门上贴着张白色的广告纸,纸已烂得差不多了,广告上的时间是半年前的。

没法找到爷爷,小屋依旧,荔枝树依旧,阳光依旧,我的心里,却从此多了一份遗憾和自责。

我仰着头,任从荔枝树叶上滑落下来的阳光在我脸上轻抚,眼泪却莫名其妙地长流……

记忆中的暑假

文/许友维

有好几天,没有看到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我店前经过了,突然觉得街上变得静悄悄的,是的,他们放暑假了,他们去了哪里呢?现在的学生,他们的暑假也许都很精彩吧,参加兴趣班,去旅游,去图书馆,或者留在家里玩游戏看电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的生活已经没有假期,暑假对我来说,是那样模糊而遥远的记忆。记忆里的暑假或许是单调的,不过也是充满趣味的。

那时候,我不喜欢上学,极度讨厌做作业,一上学我就盼望着放假,尤其是暑假,漫长的暑假是支撑我去上学唯一的动力。放暑假我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那是鸭洞河源头的小村庄,一个名叫散围村的地方。暑假里,也无非是帮大人干点农活,收割稻谷,摘荔枝龙眼等,不过也总有许多属于农村孩子的乐趣,好像在河里游泳,捉鱼,钓鱼,玩纸牌,玻璃球,似乎一天到晚总有玩不完的游戏。

外婆去田里收割稻谷,我也跟上,戴上袖子,草帽,拿起镰刀,有模有样的。然而望着那一大片的稻田,我就会有些泄气,往往干一会就会坐在田埂上休息,感受泥土在脚丫间的柔软,看天上飘过的白云,等待翱翔的老鹰从天空划过,还有就是捉蚱蜢来玩,最好玩的还是金龟子,捉一团泥,把它向上按在泥土里,放一粒稻谷在它的脚上,它就会不停地转动着那稻谷,样子很滑稽。

炎热的暑假,在田里干活,要是能吃上一根冰棍,那是最奢侈的享受,那时候,总有几个大点的男孩子,骑着自行车,来到田间兜售雪条,虽然相隔遥远,不过还是会隐隐约约从鸭洞河对岸传过来,那声音似乎沾了鸭洞河水的湿气,到我们耳边总带着几分清凉。外婆看出我的嘴馋,就会拿出几毛钱给我,让我去买雪条,我欢喜极了,趟过清洌的鸭洞河,跑到那男孩的单车前,装雪条的往往是一只蓝色的木箱,里面还有让人更回味的豆批,要5毛钱一根,外婆自然没有钱让我买,买了雪条我就急着往回跑,不然雪条便融化了。吃了雪条,外婆有时候就会让我去放牛,牵牛去河里消消暑,我呢,最喜欢给牛洗澡了,我总不能忘了它那双大眼睛,许多年以后,我还常常想起它看着我时那忧郁的眼神。

暑假里,最重要的任务还有就是看守荔枝,那时候荔枝售价都比较高,是家庭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为了防止偷果贼,晚上都得有人看护,我是自然不敢一个人在荔枝林过夜的,都是和表弟们一起,握着电筒和木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紧张起来。最高兴的,是摘荔枝的节日了,可以饱尝一顿,那时候能吃到的水果不多,能吃到荔枝,自然是最高兴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暑假里帮大人做的最多的就是晒谷了,这稻谷收割回来,往往要晾晒十来天,而夏天经常出现阵雨,我们就看着四周的山,看到出现乌云了,就赶紧抢收,跟时间赛跑,要是被雨水淋湿,是免不了一顿挨打的了,我的伙伴们就有不少因为到河里游泳而忘了稻谷,结果淋雨了,被严厉的父亲用藤条打了一顿,还被责令不准到河里游泳。数十人在晒谷场上抢收稻谷的盛景,那是何等壮观,现在想必再也看不到了。收完晾晒的稻谷,最开心的就是能到河里游泳了,那时候河里热闹极了,小男孩都光着身子在水里追逐着,玩了水上的游戏。到了晚上,热气渐消,我们就会到晒谷场纳凉,外婆摇着蒲扇,给我讲述那久远年代的故事,那时候我总想象外面的世界,但我怎样也想象不出,大山外面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更没有想到二十多年以后的我如今的境况。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是那年代农村人的写照,要说晚上还有什么活动,肯定不是现在城市生活里那样丰富多彩,吃夜宵,去歌厅的了,最多就是去有电视的邻居那里看一会黑白电视,或者玩扑克牌,有些人还会到山里捉"山公",也就是石蛙,这种家伙到了晚上,动作迟缓,很容易擒获。我没有去过,不过倒是跟着舅舅去河里钓过一次夜鱼,我是个胆小的孩子,白天里听到的鬼故事,到了晚上就会把我吓坏,听到猫头鹰凄厉的叫声,蟋蟀或者是某些夜虫的鸣叫,我就浑身哆嗦,一个劲催舅舅回去,舅舅可不理我。此后,我再也不敢晚上到河里去了。

许多年以后,我离开了散围村,离开了鸭洞河,离开了那片留下我无数足印的土地,虽然也常回去,不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村庄变小了,似乎一下子就能走完,每一次到鸭洞河,我都发现它老了,瘦了,以前每年的夏天都会河水泛滥,现在再也没有了,在冬天时,甚至还出现断流,河中如今长满了杂草,河里再也看不到鱼了,也没有人到河里游泳了,鸭洞河缓缓的流水,似乎是在低声呜咽。

是的,我离开了那里,再也回不去了。有好几次,我站在鸭洞河前,都有一种嚎哭的冲动,而哪里是我恸哭的地方,望着那曾经熟悉的地方,却是一种物是人非的心酸,那头老水牛,在一次意外中已死去,她的孩子也被贩卖了。有好几年,外婆没有耕种了,稻田都转让给其他的同村人耕种,荔枝因为没有什么效益,都已没人管理了,荔枝林想必荒芜得如同一片野地。

最后,我还想说些什么。

我想,我是不是还回去一趟,哪怕再瞥一眼那片土地。

我又想,有些地方一旦离开,就回不去了,那就把回忆用文字拷贝吧。

又是六月,荔枝满枝头

文/荒野虫吟

我租居的住所旁,是一片树林,南方树木的种类繁多,也都是我平生第一次所见,我不知道那一些树究竟是一些什么树。刚开始到那里的头几天,性致特高特新鲜,走进树林里细细地辨认,认了半天一种树也没认出来;越认越糊涂,眼里余下的只是绿色。我每天都要从这一片林子里经过,经过无数次,那里留下了我来来去去的足迹。熟视无睹,南方的树又不会落叶,我从没有感觉到它们的变化,哪怕是一点点的一丝丝的。

我住在二楼,随时地向外一望它们就进入了我的视野。它们一直很沉默,站在风里、站在雨里,站在阳光里,站在白天和黑夜里,站在悄无声息流逝的时光里。有一日我却看到了不同,枝头已经开始低垂。我攒眉凝眸,已有果实在探头探脑,而且累累。南方的水果种类特多,有见过的但未吃过,有吃过的但不知道名字。这种的果子我也是我平生第一次所见,对它一无所知。我走下楼去来到树下伸手摘下一颗,并不算太圆,颜色还是青的,表面是凸起的小疙瘩,还刺手指。我轻轻地剥开,果肉是白的软的,那种的白是一种素洁温润,那种的软是一种怜香惜玉,能吃吗?好吃吗?我端详着它,它其实就是一种晶莹剔透的碧玉。我真的不敢囫囵吞枣地咽下,我把它含在嘴里,嗯,酸的?不是又是,甜的?是又不是,酸酸甜甜?滋味我表达不出,但很可口很可心。后来当地人告诉我,这就是荔枝。荔枝?就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荔枝?贵妃享用的荔枝,我之常人就是做一万个梦也不能梦到的荔枝,在一个很平常的、也未曾预料的日子里我竟也享用了,享用了我却浑然不知,多了几分的意外惊喜。

荔枝在一天一天地成熟,由青色变成微红,最后是火红。有一颗荔枝树特别的丰盛,密密麻麻,枝头垂落在了地上,垂手可得,满树的火红,远远地望去就象是红彤彤的朝霞,鲜艳夺目。夏天总是干渴,吃了荔枝滑口凉爽;“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三百颗不免太少。物以稀为贵,北方人在北方吃上一次荔枝,可能要回味一生,但在南国的大城小镇,沿路两边,荔枝都在静静地而有耐心地等待着您的到来,在乡村更是随处可见,随时随地可以享用。从荔枝还是青的,一直到满树的火红,我每天都吃,把那低垂的枝头吃得慢慢地挺起了高挂的星点。所有的水果当中应该没有比荔枝再不耐储存的。它“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事实上荔枝是经不得四五日的,今年我从南方带了一些的荔枝,只经过了40个钟头,也就是我下车的时候,荔枝被我恋恋不舍地扔掉。荔枝吃的只是一个“鲜”字,当年杨贵妃吃的荔枝再新鲜,它有长在树上的新鲜?我想吃的时候就走到树下,伸手即得,片刻入口。

当地人们和我一样,也是经常来光顾,挑挑拣拣地摘了一大捧,坐下来慢慢地吃;或是折了一枝,一边吃着一边走着。孩子们最精灵,他们的口味最敏锐,荔枝树上最红最大味道最好的荔枝都挂在最高的枝头上,最高的枝头又为最细,成年人望眼欲穿。他们却象是猴子一样敏捷轻松地攀缘上去,那些的荔枝都进了他们的口腹,把羡慕嫉妒扔给了大人们。房东十多岁的女儿不小心跌落了下来,胳膊折了,打了石膏绷带,问她疼不,她却说她就是经不住那些荔枝的诱惑。

当地农人把成熟的荔枝折下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竹篓里,挑着挑子游走于大街小巷。在玉林的火车站里有一种独特的风景,很多的农人们挑着竹篓在等待上车,他们有的是要去远方,竹篓里是满满的荔枝;他们有的从远方卖荔枝回来了,竹篓是空的。他们荡漾着自信淡然的阳光。

多年来在外漂泊流浪,我也已经适应了孤独,我常常独自一人来到荔枝树下,慢慢地细细地品尝。荔枝的味道多变,荔枝离枝,离了枝就应该为成熟的果子,青色的荔枝偏于酸,但不涩,甜蕴含其中;微红的荔枝酸甜均衡,互为渗透;火红的荔枝偏于甜,香潜藏于醇绵。雨天的荔枝分外清凉,晴日的荔枝分外甜蜜,早上的荔枝湿漉欲滴,晚上的荔枝光色清澈。最佳的荔枝是火红的时候刚刚离开枝头的那一刻,最次的荔枝是经过运输储藏,人们所食荔枝味道的不同,是人们所食荔枝的时间和状态的不同而已。就是人的心情不同的时候,荔枝的味道也是不同的,快乐的时候吃荔枝,味道是幸福,郁闷的时候吃荔枝,味道是黯然。

贵妃“生于蜀,好食荔枝”。贵妃,她少年的时候不应该是贵妃,只是一个小小村姑。她的家乡有荔枝,说不定她家就有。那些的他乡人就被荔枝的味道征服,何况小小的村姑自幼没有离开过荔枝,荔枝滋养着她的性情。每到六月的时候,她就象现在的我一样站在荔枝树下,看看哪一个大,哪一个红了,伸手摘下,轻轻地剥开,凝脂微微地抖动,不忍张口。十几年过去了,那小小的村姑走了,走来的是和荔枝一样的晶莹剔透,温润娇嫩的贵妃。她嫁了,嫁到了离家乡很远的长安城里,但那村姑还在她的梦里踢踢踏踏,是因为荔枝的味道就是紧紧地揪着她不放。只有她才知道,在长安城里的荔枝不是荔枝,长安城里的荔枝没有荔枝的味道,长安城里的荔枝已经消失在几天几夜的路上,消失在日夜兼程、浑身湿漉漉的马背上。她想回家,回家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梦想。当她走到了马嵬坡,她想的还是家乡的那颗荔枝树,荔枝成熟的六月,只是没有了飞扬千里的尘烟。

我们不要替贵妃哭,贵妃并没有哭,因为她的魂灵回到了她的故里,安息在荔枝树下,等待着每年六月的来临……

故去的荔枝

文/听说是涵十六

妈妈把祭坟的东西都摆好,倒了一满碗荔枝酒,对着墓碑拜了三拜,然后将酒倒在坟前。她抱起酒坛子,示意我拿碗去接。我挑了一只干净的大瓷碗递过去。看着碗里渐渐满起的酒,鼻间溢满了荔枝香甜的气息,我喃喃道:“爷爷,今年的荔枝啊,结得很好……”

爷爷有一个荔枝园子,他这后半生都在和荔枝打交道。荔枝壳涩,肉甜。爷爷说他就是荔枝,外表看起来又苦又累,其实心里的甜,别人看不见。

这是我上学前班的第一个暑假,我正蹲在矮板凳上画画。爷爷跨着大步从堂屋进来,有些花白的头发被老式的扁军帽压住,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衣,肩膀上还划了一个洞。爷爷扒了两口烟,用汗巾一抹手,背对着我蹲下去,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说:“大妞,上来,爷爷带你吃新鲜的荔枝去!”一听有鲜荔枝吃,我立马扔下画笔扑倒爷爷背上。爷爷轻松地站起来,双手架住我的腿窝,把我背牢实了,转几个圈,逗得我哈哈大笑起来,才走出门去。

这是我头一次去爷爷的园子,工人们正忙着采摘。荔枝正是七月为盛,像葡萄一样一串一串沉甸甸地挂在树枝上,像是要把树枝压断。爷爷放下我,指着面前的几个大框,豪气地说:“大妞,去,想吃哪个框的就伸手拿!”

不等爷爷说完,我便小跑着朝大框跑去。爷爷扒着烟,笑吟吟地跟在我后头。我趴在框沿儿上,睁大了眼睛看着成堆的荔枝,鼻间满是香甜的气息。我忍不住伸手去去拿,转挑个儿肥大的捡。捡好用衣服兜住,拿去给爷爷。只见那荔枝红艳艳的,椭圆形状,外壳上鼓出一个个刺形的小包,用手一捏还很咯手。爷爷眯着眼睛又扒了几口烟,把我兜着的荔枝全放在石头上,开始剥。我凑到爷爷跟前,眼巴巴地看着红色的硬壳被一圈圈剥落,露出里面白嫩透明的果肉。爷爷的长指甲不小心划破了果肉,那汁水便冒了出来,晶莹剔透,沿着壳儿滑下去,看得我直咽口水。爷爷把壳剥尽才喂到我嘴边,一口下去,甜腻的汁水溢满口间,唇齿留香。爷爷也放下了烟袋,和我一起吃。不过更多的时候却是在给我剥。我们一老一小坐在石头上,边吃荔枝边比谁的核小,每次吃到小核的荔枝我总是会得意很久。现在回忆起来,那种小核的荔枝有一种叫法——娇核。我也记得爷爷跟我说过,娇核的荔枝甜。

每年六七月份,爷爷都会雇工人帮忙采摘,然后将荔枝运到县城里去卖。而奶奶总会留下一些,做成荔枝酒。等到天气转冷,便可启封酒坛。酒坛子一打开,那香气能飘满一整间屋子!爷爷奶奶总是用大碗喝酒,却只准我用筷子头蘸一点去尝,怎么都不过瘾。爷爷不肯让我喝酒,便用荔枝酒来焖螃蟹,焖出来的螃蟹肉鲜嫩可口,带着酒和荔枝的醇香,好吃的我连舌头也想吞下去!

倒了上小学的年纪,爸妈要把我接到身边去。临走的前一晚,爷爷让我背上小背篓,和他摘荔枝去,好在路上吃。现在五月中旬还不到,荔枝大部分是青涩的,要摘到成熟的荔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爷爷扒着老烟枪,熟练地走在小路间,牵着我一排一排地看,见着红皮的便摘下来放进我的背篓里。还不忘叮嘱我路上不要贪嘴,当心上火。要是上火了就嚼几个荔枝皮来吃,隔天也就散火气了。我呆呆地应着。一趟下来,竟然装了小半背篓。月光朦胧地洒下来,爷爷又扒了几口烟,白色的雾气从他鼻孔里冒出来,像极了生气的大水牛!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爷爷却没有笑。他又扒了几口烟,才拍拍我的头,说:“走,回去吧。”

第二天,我和舅舅到了车站才想起荔枝落在家里了。舅舅说,走这么远了,就不回去了,懒得拿。我没有说话,但嘴馋得紧,心里直想,可惜了那些荔枝。然而过了一会,便看见爷爷扛着半麻袋荔枝朝我们赶来。深蓝色的衬衣已经洗的泛白,随意搭配着仿西裤,脚上踩着昨天下地穿的胶鞋,嘴里一如既往的含着他的老烟枪。他朝我们挥挥手,我便高兴地跑过去,喊他,然后一起走过来。他放下麻袋,随手扯过肩上的汗巾擦了把脸,对着舅舅说:“也没啥好带的,家里的荔枝甜,带着娃儿路上吃……”

爷爷和我们道了别,转身离去。我坐上大巴,透过窗看见夕阳下爷爷落寞的身影,鼻头一酸便落下泪来,呼出的热气打在窗子上,隔断了视线。

往后每年七月,爷爷都会托人捎来荔枝和荔枝酒,而我,却再也没有回去过。不是我学务繁重就是爸妈工作抽不出空。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家乡传来噩耗,爷爷病危。我握着笔的手霎时冰凉起来,难以相信上个月还在电话里说笑着喊我回去吃焖螃蟹的爷爷,忽然就病危了。我木然地看着桌子上的半瓶荔枝酒,只觉得脸上痒痒的,用手一摸,竟湿了一片。

“爷爷,今年的荔枝啊,结得很好。妈妈做成了荔枝酒,很香。我也在和妈妈学这手艺,来年您就能尝到孙女儿酿的荔枝酒了。”我将碗端到鼻子跟前,神神地嗅一口,然后倒在坟前。

六月的诗意

文/鲍安顺

江南六月,入夏了。天气逐渐燥热,心情也有些失爽。更多时候,总想躲在空调屋里,享受清凉,悠闲读书,细细地品读诗歌。

忽然有一意念:在这六月,古人想些什么,或者写些什么?于是,仔细查找,还真找出了一些有关六月的诗句。读后,不免悠然感叹:生之幸矣,世间所有的事物,皆都有趣。那些趣,在心间,在匆忙事物中,更在用心的生活里。

“父耕原上田,子锄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在中晚唐悯农诗作之中,聂夷中的这首《田家》,用语极简,叙述平淡,言辞不仅明白,而且耐人寻味。那个时代,农民在被官家的地租盘剥中痛不欲生,那种令人窒息的生活,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诗中父子劳役般的躬耕时光,也入木三分地写尽了晚唐乱世农民的悲惨命运。他们的困苦生活,在聂夷中的惟恐收租的落笔之中,让诗意喧哗至极。其实,地主建好仓库,就是为了收租,这种蜻蜓点水式的一笔,写尽了农家渴望收成那焦灼如焚的心境,也道出了官家迫切榨取田家收成的可恶丑态,更将作者的忧民悯农之心,也跃然写于纸上。

六月,在聂夷中的笔下如铅块一样,沉重而忧伤,沧桑而骨感,困惑而迷茫。而在白居易的诗中,却别有一番风趣。他在《六月三日夜闻蝉》中写道:“荷香清露坠,柳动好风生。微月初三夜,新蝉第一声。”那种悠闲之情,情韵之态,如荷香滴露,似柳树依依生风,像微月朦胧,在“新蝉第一声”中绵密而悠然,闲适而灵动。此首诗接下的几句就显然不同了:“乍闻愁北客,静听忆东京。我有竹林宅,别来蝉再鸣。不知池上月,谁拨小船行。”诗中淡淡的哀愁,是诗人自我的,那种伤感看似无关人间大爱,可是联系到白居易众多关心民间疾苦的诗作来认识,他的那种怀才不遇,其实是情系天下苍生的。

明代诗人陈辉,在他的《荔枝》诗中写道:“南州六月荔枝丹,万颗累累簇更团。绛雪艳浮红锦烂,玉壶光莹水晶寒。”诗中南州的荔枝成熟了之后,绚丽动人,颜色透红,万颗累累的果实簇拥成团,串串高悬,那种丰硕之美,无以言喻。诗中的绛雪,是一种丹药丸的名字,借它来比喻荔枝红果,写得逼真,写出了荔枝林间艳丽华贵的绚烂色彩。荔枝,像一匹匹悬挂树枝的红绛,浮光闪耀,灿烂夺目,让人想起了它红锦般的外在光华中,包裹玉壶光莹般冰晶玉寒的果汁,甜而味美,醇而甘香。

《曲院风荷》,多好听呀!它是清代诗人陈 璨所写的一首诗:“六月荷花香满湖,红衣绿扇映清波。木兰舟上如花女,采得莲房爱子多。”六月采莲,不是时令上的季节,可在六月的荷塘之中,花香和荷叶的清香飘满了湖面,清波微漾,风荷绽放。更玄的是那荷叶,如绿扇一般掩映在清波之间,伴有盛开的风荷花影,那景 致,那美丽,不只是楚楚动人,而是“曲院风荷”的热烈与浪漫,风情如画,痴痴迷人,让人想象到诗意栖居的心灵家园。突然,我想象在荷花般的木兰舟上,如花之女,仿佛翩翩起舞的飞蝶,或者蜜蜂,在采得荷花花房的蜜汁之中,孕育了传承的希望与渴望——犹如爱子,游离在自然之中,也弥漫在人类的心尖上,萦绕缠绵,多情多姿。

有一首《秀竹村》的现代诗,主要写六月的乡村景 致。诗中的一位乡下老外婆,站在穿过翠竹村的小河边,听着布谷声声啼鸣,想着梧桐树上若有若无的凤凰鸟,看着壮实的小伙子拉着姑娘的手去河里捉鱼摸虾。还有,在仲夏夜的桃园里,大人们摇着蒲扇,小儿们捕捉蜻蜓,那树上的知了正在热情高涨地嘶鸣着,让人变得闲散、轻松而从容……诗中还出现一个老翁,他在山坡上铺好蓑衣,躺了下来,然后望天数着星星,似乎在听,或者也不在听远处夜色林间发出的蝉鸣声。

五月荔枝初破颜

文/朱文杰

“五月荔枝初破颜,朝离象郡夕函关。”这是诗人鲍防写荔枝的诗,诗中透露五月是荔枝成熟的季节。没错,自荔枝四五月“初破颜”上市以来,我隔三差五地买回一袋袋荔枝品尝,那味道真是美。

荔枝形质兼美,无愧于“百果之王”的雅号,那心形的绛色外壳如贵妃羞容渐赤。剥开皮,果肉晶莹白润,如三五之月华,如嫦娥之霓裳,望之令人不免作蟾宫之思,于是迫不及待地送其入口,凝如冰精,咬一口,暑气顿消,舌一搅,甜香四溢,入于肠胃,入于四肢,入于眼神,入于思维,浸漫一切。

白居易在《荔枝图序》中说荔枝:“如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

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所以,最好是在晨露之时进入荔林,引手伸摘,浸以冷泉,则壳脆肉寒,色香味俱佳。嚼之消如绛雪,甘若醍醐,沁心入脾,何其快哉!

美食家说,荔枝须慢慢品尝,要先小咬一口,然后以唇吻按于果肉之上,尽情感觉其柔,其冰润。荔枝真是大自然恩赐给人类的一种尤物呢,即便是少女的肌肤也不及它的柔绵,热恋情人的山盟海誓也不及它的甜润。世间尤物所在多多,舍此尚有何物能引人作如此非非之思呢?

啖荔不可无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句诗深深地表达了诗人对荔枝的喜爱,荔枝也因此更加深入人心。

“江乡六月火云飞,万颗累累落翠微。甘露夜浮赖玉瓮,流霞朝染紫罗衣。”此诗是明朝诗人谢杰的《忆荔枝诗》,啖荔时不吟之何以想象出“灼若朝霞之映日,离离如繁星之着天”的荔乡丰收美景呢?林宾王的《荔枝赋》中同样有妙句:“于徒拊兮肌不留,光可鉴兮容无匹;惊回雪之异姿兮,叹凝晶之妙质;同明月之三五兮,拟双星于二七;俨置身夫冰壶兮,迥纤尘之莫及。”读之可感知荔肉之润泽、荔味之甘美。有关荔枝的典故也非常多,如汉武帝之筑扶荔宫,唐明皇之“一骑红尘妃子笑”,蔡君谟之首创《荔枝谱》,郁达夫之“怡山啖荔枝”,郭沫若之“荔城题荔诗”之类,这些典故可大大增加我们的啖荔雅趣,岂不乐哉!

俗话说:“一粒荔枝三把火。”照字理解,啖十粒荔枝则生三十把火,啖一百粒荔枝则生三百把火。但曾有人日啖一二千颗却无事,原来,饮蜜浆或以荔壳浸水饮之可以解荔热。于是每次大饱口福之余,即饮蜜水或凉茶,一直相安无事,得以尽情享受荔枝的美味。

水果之趣

文/张金刚

一直慨叹并感恩造物主的神妙之笔,孕育了水果这一世间的可爱精灵。地域、气候、季节、水土、果农,因有差别,水果便也生得各具情态、娇嫩多姿;色彩、味道、形状、营养、寓意,因果而异,撩拨着无数人的万千情愫、欲罢不能。

水果,大抵脾性温和、乖灵柔情,最听时令的话,最服果农的管。水果似名片一般,昭示着时令的远近、往来、深浅、优劣。何时产何果,年景好与坏,水果一清二楚,皆诚实地表露出来,毫无隐藏。所谓,应季而食,应时而作,才是顺应自然,方可品出真味。果农深识要义,给予了果树最多的呵护与温情,施肥、浇灌、拉枝、授粉、防灾,一丝不苟、尽心尽力;当果实挂满枝头之时,果农的笑脸便如水果般灿烂,相视一笑,默契功成。

色彩的难以调和,在水果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且大多内外有别,故而奉出分外养眼的五彩斑斓。苹果,红得奔放,绿得娇羞,黄得纯净;葡萄,白得圣洁,紫得高贵,黑得深沉。香蕉,以一种嫩黄赢得世人追捧;柑橘,以一种艳橙惹得垂涎欲滴;荔枝,以一种殷红独得世代恩庞。西瓜,外表青绿,内心鲜红;鸭梨,外表金黄,内心纯白;猕猴桃,外表暗褐,内心翠绿;火龙果,外表玫红,可内心黑白。蓝莓蓝,樱桃红,桑葚紫,凤梨黄……皆自成一派,堪称视觉盛宴。

水果,颇有型,最炫酷。苹果,圆润光滑,如少妇般大方柔情;西瓜,膀大腰圆,如男人般壮硕有容;石榴,红艳多子,如孩童般俏皮可爱。那些杏呀、梨呀、葡萄呀、桃子呀,生就圆滑、生性温润的水果,拥有庞大的粉丝团,赞声一片。可有些,就稍显任性了。榴莲,那密布的三角突刺,是否有些望而生畏;荔枝,那固有的鳞斑突起,是否觉得表里不一;草莓,那凹凸不平的表面,是否略感有些失望;猕猴桃,那一身细密的绒毛,是否感觉有些刺痒。但无论以何种形态示人,水果都以其张扬的性情、独具的魅力,“招摇过市”、广受青睐。

熟透的水果,最有味道。未尝先闻,那特有的清香,总会令人口舌生津。苹果,是那种温顺的清香,具有平民气质;梨子,是那种淡雅的清香,具有文人气质;香蕉,是那种浓郁的清香,具有市井气质;荔枝,是那种甜蜜的清香,具有贵族气质。果香,丝丝缕缕,袅袅婷婷,润物无声,沁人心脾。食之入喉,滋味十足。酸酸甜甜,是味道主角。青苹、柠檬、桔柚、梅李,酸爽过瘾;桃梨、荔枝、葡萄、甜瓜,甜蜜入心。当然还有小众的榴莲之臭、柿子之涩、火龙果之寡淡……无论入鼻入口,水果的味道总归是馥郁芳香、厚重多情的,彰显着时令的积淀和成熟的丰韵。

因了水果的某种特质,常被赋予其洋溢着人文情怀的水果物语,传递人间美好情感。平安夜,苹果成了寓意平平安安的平安果,转达亲朋好友彼此的祝福与祈祷。柿子,寓意圆满,代表事事如意;石榴,寓意多福,代表多子多福。荔枝,代表承诺,“在地愿为连理枝”;芒果,代表专一,“你是我心中闪耀不灭的光芒”;梨子,代表牵挂,“想你的心不曾远离”;木瓜,代表暗示,“木头,还不懂我的心?”不同情境、不同场合,送上一个果篮,制作一个拼盘,不光是水果的饕餮,更是情感的传达。生活,也因此而意趣无穷。

认识一微友,每天将色彩不一的水果,按不同的刀法,精心制作如金鱼、笑脸、椰树、孔雀、花朵等各种造型的果盘,送给挑食的孩子。甚是感佩这位富有情怀的妈妈,爱,让她费尽心思、乐此不疲。而我,因对水果的偏爱,时常闲逛于楼下的水果超市,各种色彩、清香与络绎不绝的人流混在一起,让我深深迷醉;时常走入乡野果林,体验采摘的乐趣与收获的喜悦,寻求片刻的超脱与释然;时常流连于街头推车摆卖的水果摊,从应时的杏子、桑葚、雪桃等,感知乡村的时节,咀嚼果味里的乡愁。

水果,是自然的馈赠,是劳动的结晶。爱水果,便是爱生活,这是我的理解和坚守。生活,因有了水果,而变得“果色果香”、情趣盎然。

椰岛走笔

文/胡天曙

夕照红染,鸟雀唱晚。夕照中,古老的小山村,炊烟袅袅。矮矮的茅草屋,椰林猎猎,秀榔亭亭,几声犬吠,几棵古老的大树,在苍茫暮色中漫成一卷古香古色的山水画。

老树是祖先留下的遗产。或许老祖宗认为,没有什么值钱的留给后辈,那就留下老树吧,老树世代相传,绽花添果,造福子孙。那时,村前山后,长着几棵老树。老树历经几世,栉风沐雨,愈显得苍翠如歌,亦似善目慈眉的老人,乐呵呵地看护着世代相传的子子孙孙。

老树中,菠箩蜜树、荔枝树、龙眼树等,是村中的巨树。其枝干粗大,叶茂苍翠,花妍果甜。老树能观赏,果能鲜食甜美。在炎热的夏季老树布荫施凉,绿风阵阵。在台风肆虐,恶雨横行时,其毫无畏惧,依然岿然屹立,抗击着来自大自然侵犯。台风过后,老树展臂抒胸,笑迎霞光万道的到来。在村人的眼中,老树是福树,是英雄的神树!

高大疏朗的菠箩蜜树。菠箩蜜树为村中巨木。其高达五六米,主干粗大,一个成年人合围尚不及手,空缺有余。菠箩蜜树春季开花,夏季结果,果大如小猪,挂满如臂的枝桠,果子熟时,几丈外可闻浓郁的果香。菠箩蜜果,熟果的,可拿去市场上买,几毛或一块多钱,买回咸鱼,足够家人一顿美味的晚餐。菠箩蜜叶,状如圆形,手掌般大小,佳节来临,村人摘取叶子,半老半嫩的,包糕点,香气诱人味蕾。菠箩蜜树干,木质上乘,纹理漂亮,色黄味香,可为造房之上品。那时,村人建造房子,材料缺少,忍痛割爱去砍倒老菠箩蜜树。老菠箩蜜树砍了,村头空空荡荡的,村人一时好像缺少什么似的,低着头默默无语。可幸的,后来,村人在村头村尾种几棵菠箩蜜树苗,数年后,菠箩蜜树已是翠绿浓荫,绽花挂果了。

翠叶红果的荔枝树。六月,山林翠染泉琴鸟歌,野果盈枝云岑香。六月,荔枝果红了。那时,村中的老荔枝树仅有几棵,且每棵各有其主。荔枝果熟了,红灿灿的一大片,颇为壮观。摘荔枝果时,主人已在日前摘了一大半,留下一部分给村人。在夏季的晨光中,村人听到主人大声喊:摘荔枝了!村人则忙去摘果。日出,村人摘得半筐半箩,摘得少的,主人会给他一些,多点尝鲜。村人和睦相处,友好往来,其乐融融。老荔枝树有个神话故事。老荔枝树命运亦如老菠箩蜜树一样,因造房而遭村人砍伐,堪可惜啊。

香火缭绕的龙眼树。在村口的南面,有一棵高大的老龙眼树,其碧叶浓密,虬枝粗大如铁。弯弯的枝干,伸过路口,形成拱型,似乎迎送晨昏劳作,出出进进的村人。老龙眼树长的果子不多,且甜味不高,有时村里小孩子的,爱爬上老龙眼树玩耍,抓黑色的小虫子,摘那半熟的果子吃。老龙眼树是村中仅有的老树,但这可不是一棵普通的老树。老龙眼树树底一座小神龛(土地公),时有香火点点,人来拜神求福。那时,村人家人生病,就会来到老龙眼树点香祷告,祈求树神下降神灵,驱魔除灾。数年后,公路扩建,或者其他原因,老龙眼树突然枯干,而后渐渐消失在村人殷殷的瞳孔中。村人如丧失了一位好老者,每当路过老龙眼树生长过的地方时,总要看看,眼角湿润,似乎回忆了什么。老龙眼树的枯死,村口也缺少了一处独特神奇的景观。

时光匆匆,岁月如歌。几十年的华年,转眼间烟消云散。而今,因建造房子砍伐的,年久枯死的,村里祖宗留下的老树,踪迹全无。有时我回老村走走看看,路过村口时,好象看到那棵老龙眼树。老龙眼树披满岁月沧桑,披着薄暮晚霞,抚摸长长的胡须,露出满脸慈爱的笑容,迎接远方归来的孩子。

乡村的老树,一棵棵浓浓的乡情,无论我走得多远,走到哪里,总似乎听到朦胧的月光中,夜风轻抚的老树,沙沙作响,孩子,你在哪里啊。

清风鸣蝉

文/秦淮桑

天还没有全亮,不知哪片树林子里的一只蝉睡醒了,拉长嗓子喊了一声,把方圆几里的蝉也都一起喊醒,一呼百应。它们喧哗着,吵闹着,各自抱了一把竖琴在怀里,开始不知疲倦地弹唱,那些高亢的声音碎屑,纷乱开来,散了一地,没有人去捡。

原来是蝉声已先于夏天,来到窗外。

面南的一扇窗,要装一屏青山,一袭云影,一棵花色淡净的木瓜树,一袖清风,还有一声声鸣蝉。午后,人睡起,倦倦地往窗前一坐,便觉清美,哪怕执笔终无言,哪怕人无知无觉静成风里落的一粒草籽,亦悠然时光成诗,成画。

没有蝉声点缀的夏天,一定是不完整的,它的乏味成度不亚于秋霜不染红叶,冬雪不落屋檐,春天的雨沾不到油纸伞。

清风鸣蝉,总是可人。只以为蝉声如针,被岁月的手牵着,穿过林木、草坡,穿过光和影,拖曳出来的就是一个分外鲜活明亮的夏天。

这个时候,村里的孩子总是异常兴奋。中午放了学,恨不能早早回到家里,隔得几米远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草草扒拉两口饭,便要钻进禾堂边的小树林子里去。

用一根细长竹竿,顶一丸龙眼核般大小的苦楝树脂(苦楝树脂是用柴油泡发过的,极有粘性),悄悄逼近树荫凉处歇着的小生灵。小心翼翼去粘它的翅膀,若是不当心惊了蝉难免惹一阵唏嘘,若是粘着了自然满心欢喜。

抓到的蝉,往往被掐断一半翅膀,捂在手心,带回家里,陪伴小小年纪的人儿消磨冗长冗长的夏日时光。

《佝偻丈人承蜩》一篇说一老人用竿子粘蝉,“吾处身也,若厥株枸;吾执臂也,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说的是老人的专注和认真,不知他用来粘蝉的可也是苦楝树脂?

五月,蝉声最盛的时候,荔枝熟了,红彤彤的一串串挂在枝头,格外喜庆惹眼。远远望去,红果青山,别提有多诱人。苏东坡有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旧时岭南多蛮瘴,想来荔枝是极大的安慰,以清,以甜,以美,留人醉。

我家乡,几乎人人都知晓一个谜语,“红布包白布,白布包猪肠,猪肠包猪心”,说的是荔枝,红的壳,白的膜,晶莹的果肉,坚硬的核,真是再通俗再形象也没有了。

三月红,白蜡,黑叶,桂味,白糖瓮,糯米糍,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荔枝的名字,也是这么美,光是念着已经口齿生香,哪里还分得出心思去一一探寻名字里蕴含的美丽故事?

小时候跟随父母去山上摘荔枝,总喜欢爬到树上去,挑个大的摘,剥开来,果肉饱满多汁,咬一口,清甜四溢,令人疲乏渐忘饥渴顿消。

天气晴好的日子,坐在树上,阳光从指尖移到手腕,染透了果香的风不知从哪里绕过来,醺得人欲睡了,恍然间听得蝉声如雨,如暴雨,猛落耳边,惊得人睡意全无,差点从树上翻下来。回头看见母亲剪下一串白蜡,低眉和父亲说着什么,那场景,虽平淡而动人,又处处素朴,处处温馨,至今想起,依然无限美好。

荔枝季一过,蝉声便开始嘶哑,一日老过一日,赶在秋风起之前,便已全部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好在未曾听过柳七词里的“寒蝉凄切”,凄切之声,向来是最不堪听的,听了只怕愁人。

故园荔枝红

文/王迅

盛夏徐徐拉开了天际边的序幕,身穿美服的乡土歌星——蝉儿,不约而同地云集在枝桠叶隙间,融汇天地山水的灵气,融和故乡荔枝园林的色彩与韵味,怀着对大自然的无比感激和眷恋,流水行云般鸣奏一曲田园雄浑的交响乐,声浪叠叠重重,声情并茂,一浪高过一浪,起伏回荡,温柔地包围着一轮金灿灿的炎阳。

仿佛是太阳在蝉歌声中撒下金粉,涂染得漫山遍野的荔枝林流丹溢彩,燃烧迸发起火辣辣的激情。

仿佛是南国妃子在蝉笛韵中热情释放,盈盈笑意迷人,舞动硕大悠长的鲜红纱巾,铺天匝地的荔枝林荡起热烈的金霞红云。

缀满舒展在叠绿拥翠枝叶间如珍珠玛瑙般的白糖罂、妃子笑、白腊、状元红、糯米糍、桂味、玉荷包……在蓝天艳阳下携远山、挽碧水、沐清风,一颗颗、一串串聚拢簇拥,圆润润、水津津,通体透红、似丹裹玉、肤洁柔滑,俨若从天而降的仙娥刚刚从清水池中出浴,飘逸典雅、超凡脱俗、丰盈而润泽。成熟的脉络、成熟的开阔、成熟的舒缓,伴和着圆熟的热烈、圆熟的奔放、圆熟的饱满,密匝匝演化成一望无际的甜海蜜浪,牵扯着沉实喜悦的眸光,摇曳一层层浓郁的诱惑,宣泄一片片绚丽的情调。

朗朗的蓝天红了,红得鲜艳;酥酥的大地红了,红得芬芳;清清的河水红了,红得流丹泛金;荔枝林园深处收获的果农脸颊红了,红透在一个豁达大度的幸福季节。

“荔枝花信,蜜蜂先知”,初春的苦寒曾在这里默默虔诚耕耘劳作,丰硕才在咸涩的汗水和滚烫的心血中染得殷红发亮,沉甸甸的信念才缀满坠弯炽热似火的历史枝头。

荔枝林上沐天气,下通地脉,田园里那芳香的气息与滋味,流畅与从容、清新与浓酽、恬谧与详和,一任踏实的心灵感受生命于大自然中的灵动与宁静;诗情与画意凝聚,良辰与佳景相遇,温馨了乡音,甜洌了乡情,火红了故乡的日子。

“荔枝红,妃子笑”。美,随轻软的清风涌动古典与新潮;美,既含蓄又简单,既纯真又深邃,它出自普普通通劳动者本色的创造,它源于质朴无华耕耘的苦寒,它毫无虚饰和矫情;美,是人类精神的共识与财富。

听蝉鸣,穿越千年的时空,声声深入民间,如生机勃勃的清气灌注山水万物,鲜活滋润故园芬芳的乡土气息,悠长和谐的韵律,让人耳悦神舒、丰润惬意,情不自禁地揽美抒怀,暗暗佩服蝉儿用底气的充沛和发自心扉里那激越明快的宏大音量,歌唱太阳、歌唱自然、歌唱劳动、歌唱爱情、歌唱幸福。

观荔枝,大饱了眼福,荔火流丹,浑然生辉,摄人心魂,不尽温情与遐想如火蔓延,似与美丽约定,轻柔一瞥就是一重艳阳天,仿佛让人羽化成了唐代杜牧“无人知是荔枝来”诗句中的妃子。

品荔枝,大饱了口福,红云吐肚、齿颊留芳,那圆溜红润的模样,那晶莹细嫩的肉体,那脆爽清甜的滋味,仿佛让人悄然幻化成了宋代苏东坡“日啖荔枝三百颗”绝句中的岭南品荔人。

故园岭南特产荔枝,一颗入口,满嘴嫩汁皆留香甜,让人回味无穷。东汉文学家王逸称荔枝“卓绝类而无俦,超众果而独贵”;唐代名宰相张九龄赞荔枝“味特甘滋,百果之中,无一可比”;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则品叹荔枝为“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大师们对岭南佳果荔枝情有独钟,这些绝世佳句,对荔枝的资质礼赞得美轮美奂、千古流芳。因而,故园荔枝素有“人间仙果”、“果中皇后”的美誉。

据古籍史载,唐玄宗为博取爱妃杨玉环一笑,乃令“遐方不许献珍奇,密召为教进荔枝”(唐·韩偓)。唐代岭南进贡朝廷的荔枝,正是由故乡籍宦官高力士推荐并取自果园中的极品。故园的荔枝,因她的超凡脱俗的品位、浪漫典雅的怀愫、风流倜傥的传说而身价独尊,在中国古代的宫廷史上,留下千古佳丽柔肠红荔情。

故园荔枝红,情也染红,心也染醇,诗也染甜,梦也染香……

荔枝罐头

文/莫问书生

似火的初夏,炎热中附带着一丝甘甜,这一丝甘甜莫过于那红橙饱满的荔枝了。“甘露凝成一颗冰,露浓冰厚更芳馨!”可说得上是对它描述的最高的评价了吧。当然,我不是来品尝荔枝的

这个季节只要是在广东每一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吃到很新鲜的荔枝了,在这里荔枝就像湖南老家的橘子一样普遍。但是对于南漂一族的我来讲,依旧会觉得新奇,每一年都会购买2到3斤新鲜的荔枝来吃,如果能够吃到这一年第一头的鲜荔枝,甚至会小小的高兴一个晚上。记忆里的童年是吃不到新鲜的荔枝,吃到荔枝的渠道只有两种,一就是去干货市场买晒干的荔枝,这种荔枝只能是吃到一点点荔枝的味道,完全无法吃出饱满甘甜的味。再有一种就是小卖铺里面的荔枝罐头了,这种形式的荔枝可以说是最能接近鲜荔枝的了,至少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次吃到荔枝罐头,是在8岁那年。一天放学回家,整个人萎蔫的趴在书桌上,母亲问我怎么了,我回答说头痛,母亲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很快做出论断,有点发烧!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治头痛的药粉,伴着温开水,让我喝下去,还没有到吃饭时间,母亲让我先去躺会,说等吃饭了再叫我。

傍晚的时候,母亲走到卧室叫我吃饭,我抬着沉重的脑袋说没胃口,不想吃饭,母亲劝说了几次,甚至有点带训斥的语气了,但是依旧没有激起我下床吃饭的念头,最后她略带严肃的说了我一下就出去了,我依旧昏沉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头疼的厉害无法睡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半睡半醒的隐约听到母亲叫我的声音,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确实是她,不过她手里这次却拿着一瓶罐头。开始我依旧拒绝吃东西,不过在她拿着罐头在一边诱惑我时,好奇、嘴馋使我“投降”了。我艰难的爬起来,母亲拿着小汤勺喂着我吃,这一口到嘴里是软滑与清甜,使我胃口大开,呼噜几下将一罐子吃了个底朝天~~我好奇的询问母亲,这是什么罐头,母亲说是荔枝罐头!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我发现我的头疼好了,看着床头的空罐头瓶,我很是神奇的以为是吃荔枝罐头头疼就好了。

在后来,只要是生病,我每次都哭闹着要吃荔枝罐头 。确实很多次,吃完它,我的头疼就好了。不知道的是我嘴馋了,装头疼呢?还是它真有个功效!记不得了。不过在我的心里,它就是能够治疗我的头疼。随着年龄的长大,社会发展也是飞速的运转,现在头疼,我不会再去喝一罐荔枝罐头来治疗头疼了,因为我从母亲那里知道,那一次生病头疼康复,是因为母亲一开始让我喝了治疗头疼的药。而后的吃荔枝罐头治头疼,或许只是我馋嘴的伪装!不过它贯穿了我正正一个童年,长大后,我也买过一些荔枝罐头吃过,但是不仅不能再“治疗”头疼,而且也不是那个味道了,再后来我想吃的时候,干脆直接购买几斤鲜荔枝吃了。

又是到了5月的初夏,水果摊、超市、市场都充实这种此刻特有的水果——荔枝。那荔枝罐头呢?我想在佛山是吃不到了,不是吃不到荔枝罐头,而是找不到那种情与念,又或许我是吃新鲜的荔枝太多,不再通过吃荔枝罐头来回味鲜荔枝的味道了。

荔枝花不肯眠

文/刘忠焕

仲春里的小雨淅沥沥地下,村庄里的荔枝花又该唰啦啦地开了。也不管是院子里的一棵,还是屋后的几棵,树冠上都爬满了鹅黄乳白的繁密小米似的碎花。

繁密小米似的荔枝碎花,像晚上的繁星,流落在村庄,流落在庭院。那场温润的春雨洒透之后,如繁星一样的荔枝花便做出了痴心的守望,不皱眉头,不眨眼睛,不打喷嚏。

荔枝花占尽了春光,村庄里所有的花儿都让着她。细细碎碎一簇簇拥挤在枝头,它就是村庄里最受宠爱的女儿。然而,有人看不惯它,连大才子白居易都在埋汰它,劈头盖脸就说:“荔枝非名花,牡丹无甘实。”倒没有看到荔枝坐果后,红红的果子和水灵莹白的果肉,馋人。如此小瞧人,惹得它不高兴了。

荔枝花果真是这么小气的吗?应该不是,仅仅因为它担心着什么。自花序展开后,荔枝树就开始担心了。你看,进了城的人,念叨着它;上了学的人,念叨着它;要盖房子的人,念叨着它;要讨儿媳妇的人,念叨着它;出嫁了的人,念叨着它……那些白天,那些夜晚,荔枝花的心事被搅得烦乱不已。

荔枝花的本领不在于妖娆,它不去跟桃花比妩媚,不跟梨花比水灵,不跟木棉比艳丽,它的优势是繁盛、馨香与气派。它同样装点了姹紫嫣红的春天,用它的馨香与花蜜。它要吸引来嘤嘤嗡嗡的蜜蜂,营造出动感的春天,即便是不睡不眠。那些积液如珠、金黄透亮的荔枝蜜,是它奉献的上好保健佳品。有杨朔在《荔枝蜜》里说的话为证:“甜香里带着股清气,很有点鲜荔枝味儿。”呵呵,想想都醉了。

荔枝花悄无声息地开,却传来一种隐隐约约的声音,让晨雾的露水打湿,变作绵软的乡音,一次次提醒村庄。碎花鹅黄嫩白,散发幽幽花香,似春光里薄薄的阳光泼洒而下,一回回照亮家园。

村庄知道,荔枝花变野了,醒来之后便不肯眠,任性得很。

荔枝花任性起来便没了规矩,只按着自己的性子行事。荔枝花乡土着自己的乡土,单纯着自己的单纯,追逐着自己的追逐,快乐着自己的快乐,犹如熟唱了苏芮的那首《牵手》。

和风变着戏法要耍弄她的腰肢,细雨一味洒落想淹没她的脚踝,荔枝花不理不睬,还在唱着自己的歌谣。

村庄里的酒气夹着粗话,夹着桑麻,白天的荔枝花便不肯眠,想跟酒气比一比香;晚上的蜜蜂已经回窝,燕雀已经归巢,荔枝花依然不肯眠,它要继续琢磨未了的心事。

仲春的夜晚,有一些细小的声音在吵闹,有一些绵软的香气在漫沁,在风中在雨中,一阵一阵透露,荔枝花不肯眠,始终亮着眼睛。

清风鸣蝉

文/秦淮桑

天还没有全亮,不知哪片树林子里的一只蝉睡醒了,拉长嗓子喊了一声,把方圆几里的蝉也都一起喊醒,一呼百应。它们喧哗着,吵闹着,各自抱了一把竖琴在怀里,开始不知疲倦地弹唱,那些高亢的声音碎屑,纷乱开来,散了一地,没有人去捡。

原来是蝉声已先于夏天,来到窗外。

面南的一扇窗,要装一屏青山,一袭云影,一棵花色淡净的木瓜树,一袖清风,还有一声声鸣蝉。午后,人睡起,倦倦地往窗前一坐,便觉清美,哪怕执笔终无言,哪怕人无知无觉静成风里落的一粒草籽,亦悠然时光成诗,成画。

没有蝉声点缀的夏天,一定是不完整的,它的乏味成度不亚于秋霜不染红叶,冬雪不落屋檐,春天的雨沾不到油纸伞。

清风鸣蝉,总是可人。只以为蝉声如针,被岁月的手牵着,穿过林木、草坡,穿过光和影,拖曳出来的就是一个分外鲜活明亮的夏天。

这个时候,村里的孩子总是异常兴奋。中午放了学,恨不能早早回到家里,隔得几米远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草草扒拉两口饭,便要钻进禾堂边的小树林子里去。

用一根细长竹竿,顶一丸龙眼核般大小的苦楝树脂(苦楝树脂是用柴油泡发过的,极有粘性),悄悄逼近树荫凉处歇着的小生灵。小心翼翼去粘它的翅膀,若是不当心惊了蝉难免惹一阵唏嘘,若是粘着了自然满心欢喜。

抓到的蝉,往往被掐断一半翅膀,捂在手心,带回家里,陪伴小小年纪的人儿消磨冗长冗长的夏日时光。

《佝偻丈人承蜩》一篇说一老人用竿子粘蝉,“吾处身也,若厥株枸;吾执臂也,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说的是老人的专注和认真,不知他用来粘蝉的可也是苦楝树脂?

五月,蝉声最盛的时候,荔枝熟了,红彤彤的一串串挂在枝头,格外喜庆惹眼。远远望去,红果青山,别提有多诱人。苏东坡有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旧时岭南多蛮瘴,想来荔枝是极大的安慰,以清,以甜,以美,留人醉。

我家乡,几乎人人都知晓一个谜语,“红布包白布,白布包猪肠,猪肠包猪心”,说的是荔枝,红的壳,白的膜,晶莹的果肉,坚硬的核,真是再通俗再形象也没有了。

三月红,白蜡,黑叶,桂味,白糖瓮,糯米糍,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荔枝的名字,也是这么美,光是念着已经口齿生香,哪里还分得出心思去一一探寻名字里蕴含的美丽故事?

小时候跟随父母去山上摘荔枝,总喜欢爬到树上去,挑个大的摘,剥开来,果肉饱满多汁,咬一口,清甜四溢,令人疲乏渐忘饥渴顿消。

天气晴好的日子,坐在树上,阳光从指尖移到手腕,染透了果香的风不知从哪里绕过来,醺得人欲睡了,恍然间听得蝉声如雨,如暴雨,猛落耳边,惊得人睡意全无,差点从树上翻下来。回头看见母亲剪下一串白蜡,低眉和父亲说着什么,那场景,虽平淡而动人,又处处素朴,处处温馨,至今想起,依然无限美好。

荔枝季一过,蝉声便开始嘶哑,一日老过一日,赶在秋风起之前,便已全部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好在未曾听过柳七词里的“寒蝉凄切”,凄切之声,向来是最不堪听的,听了只怕愁人。

至高的赞美

文/尤今

12月在毛里求斯旅行时,正是荔枝上市的时节,到处都是红彤彤的。

好多年轻人把荔枝放在竹箩里,在地上摆摊售卖。一束束连枝带叶的荔枝,浑圆浑圆的,在毛里求斯醉人的蔚蓝色天空下,向路人展示着迷人的笑靥。

我趋前问一个年轻人:“这荔枝一公斤多少钱?”

他看了看我,一脸迷惑,应道:“你是问一粒多少钱,是吗?”

我笑了起来,一粒多少钱!有谁会买一粒荔枝呢?

我清楚地告诉他,我要买一公斤。

没想到,他却摇头说道:“我的荔枝,是论粒出售的,一粒卖1个卢比,10粒10个卢比。”

这人大约是看我背着照相机,把我当作砧板上的“大肥羊”了!这样想着时,我生气地走开了。

到菜市场去逛,再次向荔枝贩子问价,万万想不到,得到的答复是一样的:“一粒1卢比。”由于摊子较多,竞争激烈,这荔枝贩子大方地给我优惠:“你如果买10粒,我算你9卢比。”再看看其他摊位,居然全都是论粒出售的,真是匪夷所思啊!

入乡随俗,我说我要买50粒。只见他把一束荔枝高高地举起来,仰着头,以食指点着荔枝,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数起来:“1、2、3、4、5……”早晨的风很温柔,淡淡的阳光从风里洒落下来,哗哗地流泻在他脸上。而他不受干扰,依然心无旁骛,一五一十地算着、数着……我看着看着,心弦突然被温柔地牵动了。

毛里求斯的摊贩在售卖荔枝时,不用秤、不用磅,不以公斤论、不以磅数称。他们用手算、用心计,卖一粒、算一粒。每一粒都是农夫辛苦耕耘的血汗结晶,每一粒都是大地奉献给人类的无私礼物,每一粒都是大自然幻化出来的神奇果实。而这些以虔诚的表情一粒一粒专注地点算荔枝的摊贩,其实是在以一种庄严而美丽的方式,给予农夫、大地和大自然至高无上的赞美。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