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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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中的母亲

文/刘渊

母爱是百转千回窄窄的山路,缠缠绵绵地心系着孩子走入摇摇晃晃的人间。

罗奶奶今年90岁,曾经用着熟悉而甜美的乡音给我们讲述过关于她的老故事。二十岁不到便从山的那头再那头嫁到这个村子,她的娘家翻过一座山头再翻过一个山头再趟过一条小河就到了……她用手指着远方,脸上透露着喜悦和羞涩。老人的娘家在茨沟镇狮子沟村,婆家在茨沟镇红岩村。她嫁来的时候狮子沟还归属东镇乡管辖,八股村还没有并入红岩村,几十年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现在都归属茨沟镇了。但是,当年这并不意味着离得很近,两个家足足有五六十里崎岖险峻的山路——整整一天的路程。嫁到婆家后,就要一心一意的顾着婆家,娘家便很少回去。婚后,她间间断断的生了八个孩子,五个姑娘、三个儿子。她要孝顺公婆、帮衬老公、照顾孩子、下地干活,在各个角色轮番转换,从来没有一句抱怨。

认识老人家有些年头了,她和所有的山里人一样朴实、善良、厚道。每当有赶路人从她家门口经过,她总是会热情地招呼慢一点、喝口水休息一下。几十年来,她粗衣粝食、屈己待人、和蔼可亲,俨然和所有农村里朴实的母亲一样,谁都不会想到她是共和国将军的母亲。

奶奶的老伴儿走了十多年,平日里和她一起同住的是她的二儿媳陈阿姨,两个女人守着一个偌大的院子。罗奶奶的儿子在部队当兵,陈阿姨的儿子也在部队当兵,两位母亲都安安静静地在大山里守望着自己远在边关的孩子。陈阿姨是个性格开朗,待人热情真诚,她也是本村人。她爱人也就是老人的二儿子张叔,在村上当文书,开始在八股,后来在红岩。有一次,我好奇地问已经在市里购房的他为什么还要守在山里,不善言辞的张叔沉默了半晌才客气的回应我:"老娘喜欢大山,弟弟为国尽忠,我为母亲尽孝……村里原来人很多,都搬走了咋办?多好的地方,总得有人守着呀……"平日里村委会事多,白天他基本都在办公,夜晚才开几公里车回到家里。

我参加工作便在红岩包村,村子离集镇有十多公里。第一次坐车去红岩村着实把我吓到了,依山势而修建的村道窄的勉强只能通过车子,路外就是百米深谷。长期在山里开车的司机技术都很好,转弯也不减速,我紧紧地抓着扶手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跌下悬崖,最终还是被晃得扶在大石头上吐得昏天暗地。也许害怕的事情干多了就会习惯吧,以至于后来我对摇晃的车子乐此不彼,觉得蹦蹦跳跳的汽车才有趣味,摇摇晃晃的人生才不平庸。

那次吐完后,我被师父领到老人家里休息,阿姨给倒了水,又往我口袋里塞了好些吃的,狼狈不堪的我心里顿时温暖了许多。后来,每次下村我总喜欢到她们家瞧一瞧,大家也都喜欢到她们家去瞧一瞧,除了偶尔可以蹭到可口的饭菜吃外,更重要的是这样一家人让人很舒服,不可言宣的舒服。她们不太爱讲涉及将军的事,也从来不炫耀,以至于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在大山里竟然有将军的家。但和村民们相处久了,大家也开始热络了,从他们邻居口中还是可以听到一些故事碎片。渐渐地,碎片便可以清晰地拼凑成一个长长的感人故事。

人们总是在寻找英雄,其实他或者她一直就在我们身边,有血有肉地存在着。将军和二哥张良启高中毕业便在家里务农,村里贴出了招兵启事,他们便兴奋的跟爷爷说要去当兵,爷爷果断的拒绝了他们,理由也很简单,一家十六口那时候吃饭都成问题,留两个壮劳力在家可以多点收成。张支书听了爷爷的话,可是将军却偷偷地跑去报了名。学历高、身体素质好,很快将军便穿上崭新的绿军装、胸戴着大红花被父老乡亲们在锣鼓声中送到乡武装部当兵去了。那是1984年。

第一次看到《英雄探妻》这张摄影作品时,我的内心像是被钝刀子反复划过一样,震撼的电流一次次袭击着我身体的角角落落。直到十几年后我才知道这张照片的主人公张良善少将就是从我经过的那扇门、那个院子、那条山梁走向西藏阿里的。张将军从1986年到汽车营跟车开始,在20多年间一百多次往返于新藏线,翻咯喇昆仑,越冈底斯山,奔跑在与死神并肩的道路上。在世界屋脊行车,雪崩、塌方、冰陷、泥石流是家常便饭,硬汉躲过死神的收割,却没能逃掉命运的捉弄。1992年10月,他即将分娩的妻子何桂丽因重感冒住进了医院,他却因为出任务没能照顾,等赶回来却只能面对着孩子和爱人的尸体……他悲痛欲绝地亲手埋葬了妻子,亲手给妻子立了墓碑,然后转身便回归到自己的岗位。同志们都称他为"新藏线上的红细胞",1998年被四总部授予"红旗车驾驶员"标兵,1999年10月1日他作为兰州军区的唯一代表参加国庆观礼,受到江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并合影,2001年11月被评为"共和国的脊梁卫士"……一个个荣誉都记录着将军报效国家、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

张支书和陈阿姨有两个姑娘一个儿子,儿子从小受到了叔叔的影响,在18岁的时候便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毅然决然的走进了军营守护着祖国。本来陈阿姨想接老人一起在市里住,方便照顾还在襁褓中的孙子,老太太身体不好她也只能陪着在老家住下。冬天的大山很冷,罗奶奶和陈阿姨喜欢围坐在屋角的火炉旁烤火。柴火把墙壁熏得黑乎乎的,屋子烟雾缭绕,时不时会有火星子爆裂作响,两个人偶尔会用火钳把木柴向炉心聚拢,坐累了便扶着门框看看远方,太阳出来搬上两把椅子到院子晒晒太阳。陈阿姨说老太太耳朵也渐渐不好使了,但夜里总睡不着,稍有动静就会坐起来默默地发呆,或者打开门往外面看看,有时候要立好久才回屋里。

安静的村庄、祥和的村庄,这位瘦瘦小小的母亲模样早已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低调、谦卑到尘埃里的一家人,是一群多么可亲可敬的高贵灵魂。

陪母亲看桥

文/余佑庭

记得2002年9月26日,鄂黄长江大桥通车剪彩典礼,那天母亲正好住在我家里。"听说那大桥建得蛮好,你引我去看看。"她说。

我知道,1958年母亲在武昌积玉桥一位亲戚家帮工,曾兴高采烈地参观了武汉长江大桥。她回到小镇后,隔三差五就津津有味地跟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讲述,连刘大婆、孙二伯、马细婶、赵母大等一批老人,也知道长江大桥许多美好的传说和真实故事,谈笑起来一张张笑脸显得格外灿烂。

人怕着迷,母亲对桥痴迷深深。她年轻时对桥好奇,见过巴河修建的石桥、浮桥、木桥和钢筋混凝土大桥,并经常在我耳边念叨"修桥补路,添福添寿"这句话。后来,母亲逐渐明白了桥的价值,知道人民生活需要桥,社会进步需要桥。所以,她每次去武汉,都忘不了要参观长江大桥,尽览大桥的风姿。

母亲来鄂州在我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她回乡的那天,我们提前吃完早餐,乘坐一辆的士到鄂黄长江大桥桥头,我搀扶着母亲一步步从桥头人行道走上大桥。当时,母亲已87岁高龄,但身板硬朗,心态平和,走起路来轻松自如,一点不显得疲累。

太阳刚浮于江面,它是那么红,那么圆,那么辉煌,把整个江水染成了玫瑰色。一条大江引出两岸风景,浓浓淡淡,如诗如画。透过两边无数根粗壮的悬索,可以看到波涛汹涌的江水,还有许多轮船在江中行驶,桥面汽车来来往往,偶尔有几个晨练者在桥边跑步。我扶着母亲一边走一边看,走走停停,停停看看。母亲时而点头,时而微笑,时而发问,时而吐出由衷的赞叹:"这大桥真大、真长、真好、真美!"

近两个小时,我和母亲就这样漫步在大桥上,游兴未尽。太阳的清辉泼洒,我们感受着那飒飒的秋风吹拂,聆听着那澎湃的江浪迸发出神秘的和弦,真是惬意极了……

后来,我回到小镇,听隔壁汪细婆、张细姐说:"你母亲讲你陪她在鄂黄长江大桥上潇洒走一回,她乐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见人就讲大桥如何好如何美。这条街上的老人,只有你母亲一人看过武汉和鄂黄长江大桥,真叫我们羡慕!"

今天,我也已经八旬有余,每当从鄂黄长江大桥上经过时,总会想起黄土堆里的母亲,想起陪母亲游览大桥的情形,总想重新踏一遍当年同母亲一起走过的足迹……

儿子陪母览新桥,不枉今生走一朝。

路过思亲常触景,波涛好似叫儿号。

母亲是世界上最厚重的一部书,什么时候读起来都令人荡气回肠,感动不已。我多么期盼还有来生,再做一次母亲的儿子,以报答她醇厚、和善、正直、慈祥的母爱。

母亲

文/李景文

母亲是个有爱心的人。就说喂流浪猫,母亲十多年如一日,每天将中晚两餐的鱼头鱼尾,或其他的荤腥装进塑料袋,再用荤汤拌上米饭。母亲很细致,说猫只能吃白汤。晚饭后,弟弟将猫食送到楼下时,几条猫早就候在那儿。还有一次,我到南京看望母亲。午睡起来的时候,室内静悄悄的,却听见唧唧喳喳的鸟叫。我轻手轻脚循声过去,原来母亲将米饭撒在了厨房的窗台上,三只麻雀在那里吃得正欢。

母亲心地善良,一直人缘很好。无论是年轻时在老家樊川,还是退休返聘在县城江都,都有一帮好姊妹。1998年炎夏,在弟弟的小孩出生前夕,父母搬到了南京,这一住就是十多年。母亲慢慢融入了都市生活,小区里一群年龄相仿的老太婆与她打得火热,她们常常电话问候,相互串门,交流厨艺,母亲学做了几个南京菜,又教她们拿手的扬州菜;她们还一起乘车去游园、尝特色小吃,到超市、批发市场买些便宜货。母亲制作的糖醋蒜和葡萄酒受到热捧,每次做好便送给老姊妹们品尝,大家赞不绝口。对弱势群体母亲更是关爱有加,小区里有一户住在棚户里的"老河南",主要靠打零工维持生计,母亲一有旧纸盒、报纸、啤酒瓶等废品,都无偿地送他。院子里还有一家"双子奶奶",儿子在南方打工,媳妇也挣不了几个钱,一对双胞胎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母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时常给孩子送些好吃的。

2010年12月12日,父亲因病永远地离开了人世。而这一天,恰恰是父母亲结婚五十一年的纪念日。对我们全家来说,这个世界真是太残酷了!老天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的父亲多活些日子,哪怕再多活一天!父亲去世后,母亲常常一个人对着父亲的照片黯然神伤、独自垂泪。母亲毕竟是七十有二的老人,身体大不如从前,母亲的右眼因为患上玻璃体混浊的眼疾,几乎失明,看东西只是一个大黑影;还有,母亲左腿患有关节炎,走路有些蹒跚,上下四楼也不太方便。母亲的居所与弟弟的小区比邻,我和弟弟担心母亲的身体,就劝母亲住到弟弟那带电梯的房子。母亲没有同意,说她还没有老到离不开人的地步。

母亲是坚强和开朗的,她继续为小儿子料理着家务,渐渐从伤逝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重新拾掇起从前她练字的毛笔和唐诗宋词。母亲用毛笔蘸着水悬腕写字,开始是当作"气功"练的,现在则为了转移注意力。母亲在新华书店工作了一辈子,年轻时读过好多古典和现当代优秀小说。现在,母亲只剩下一只好眼睛,小说是读不动了,她就挑些诗词来诵读;又将会背的诗词默写在水写布上,然后又去背诵新的诗词。

母亲这样做,我很高兴,就夸她是做"智力体操".受到夸赞的母亲一发而不可收,将练字和背诗当作她每日的功课。日积月累,几年的功夫母亲竟会背两百多首诗词,我很为母亲自豪。母亲一次不无得意地在电话里告诉我,李白的《将进酒》她现在是背得滚瓜烂熟。本来她没有信心背这样长的诗,有一次在微信视频上看到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能背下来,母亲不服气了,奋起直追,居然也就背下来了。母亲肚子里的诗词多了,她不满足于死记硬背,常常反复吟诵,沉思默想,去体会诗词中优美的意境和哲理哲思,她觉得自己的胸襟也随之辽阔博大起来。

母亲因眼睛不好,她笑谈自己不是看电视,是闭目养神"听"电视。母亲不喜欢韩剧的那种婆婆妈妈、哭哭啼啼,她收看的是描写周总理的《海棠依旧》、表现清官的《于成龙》这类演绎人间大爱的正剧。

母亲喜欢京剧和历史,看戏曲节目和《百家讲坛》,说起梅程尚荀"四大名旦"如数家珍,讲起历史也是头头是道。母亲由衷地为国家的富强喝彩,《新闻联播》和《中国舆论场》是她的最爱。她总是嘱咐两位在海外留学的孙女:"要记住呀,我们是中国人!"

母亲的光辉

文/周彦娜

母亲今年已经55岁了,随着苍老,她的身躯显得愈加渺小。可是作为她的女儿,我却从未觉得她如此"引人注目",她的光辉与日俱增。又或者,我并未认真留意过,这些光辉。

母亲的一生都是辛劳的。

在母亲应该上学的年纪,因为长兄已婚生子,为了充分利用更多的劳动力,外婆便让母亲待在家里带小孩。于是,带孩子、做饭,甚至下地干活,代替了母亲的学业。我难以想象,当时年龄尚小的她是怎么做到这些的,但是母亲没有怨言。相反,回想这"不公平"的安排,她感谢外婆教会了她许多家务。

自我"意外"出生后,我们搬离了老家。印象中,母亲一直在疲于赚钱。母亲在卖面皮的时候,白天顾不上吃。晚上回来后还要继续为第二天的生意做准备,只是将就吃一些剩冷饭。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因此落下胃病。母亲还做了些别的生意,很多人会嘲笑她算不了账,可是我知道,她在尽心尽力。她做这些,都是为了给子女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

我们兄弟姐妹逐渐成家后,母亲就轻松了许多。她喜欢打打麻将、跳跳广场舞。当然,她也得帮带她的宝贝孙子。事实上,需要她操心的事情仍然有很多。

奶奶得了脑梗已经有十年了。这些年,母亲一直伺候着奶奶。虽然有时候还要受奶奶的责骂,她也并不计较。这两年我才从旁人口中了解到了更多关于母亲和奶奶的故事。母亲自结婚后,就担起了所有家务活,而奶奶一直对她并不友好。有时候我心里想,如果是我,我会不计前嫌地照顾奶奶吗?不,我做不到。我们通常会说,人与人之间是互相的,我们难以做到友善对待一个曾经对我们不好的人。而母亲做到了,也正是这一点,让亲友们对母亲很是敬佩。

这是我眼中的母亲,然而,她自己并不觉得辛苦。说起过往,母亲的脸上总是面带微笑。她总认为,这些都是应该做的事。

以前的我并不理解她。比如,我忍受不了她的唠叨。在我叛逆期的时候,经常和母亲顶嘴、吵架,甚至"嫌弃"她的唠叨。长大后,我逐渐明白,这是源于母亲的善良,她总替别人操心。当然,这也与她读书少有关。结婚后,母亲总打电话让我回家,要张罗着给我做好吃的。母亲的厨艺绝佳,在亲友里获得一致好评,而我不想她那么劳累。因为只要一回家,母亲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厨房里,做各种各样的美食。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觉得只要是为子女做的事情,都是值得的。

母亲的生日

文/ljh000430

今年农历9月27日,是母亲85岁生日。

母亲一直牵挂着这个日子。日子未到之前,隔两天又问:"红儿,今天是初几头还是十几头安?"我说:"我只记得公历和星期几,农历要看手机才晓得。"我翻看了手机后,告诉母亲,她说:"哦,晓得了!"过几天又问,重复好几次了。其实我和刘老师是记住的。

9月25日,刘老师做了一些准备。买了一些排骨,炸了许多酥肉,想到有些亲戚周六会来。我就说:"可能周日才来。"果不然周六没客人,刘老师说:"还是你说得准".可母亲早早起来,一直没去睡,眼睛随时在看有人没得,耳朵更是随时高度紧张。到了晚上,给母亲洗脸脚,显然有一丝失望。真是正如歌词所写: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就盼个团团圆圆。

9月26日,我们全家早起。虽秋雨不小,但不能阻挡买菜的步伐。我骑上电马儿,去菜市买了十个碗,一桌筷子,一条鱼,几斤土豆,一袋苹果,两包香烟,一斤姜蒜,一瓶醋,急忙回家去。这时老张嫂子已来帮忙,一顿安排之后,我和刘老师又去菜市买了一通。这时二姐和兄长来到了门口。 我忙把二姐提的鸡母拿去杀了,又连忙和老婆乘上电马回家。

这时亲戚陆续来了。幺舅妈,大表哥,大表嫂,四表嫂,五表哥,永盼夫妇,竹羽夫妇,永杰父子都来了。大家都和母亲拉家常。大表哥汇报两个儿子的工作情况,小洋一家在外务工,小应一家在镇雄工作情况。还重点汇报了孙子小洪在川北医学院上学,耍女朋友的事,母亲还亲自看了几张美女照片。幺舅妈摆幺舅的生活起居和编背兜,大表嫂摆带孙子的幸福生活,四表嫂汇报儿子小草坝生意好不好,五表哥汇报猪儿长得怎么样,价格如何。兄长汇报杨儿女朋友来耍的事,还有盼孙女生娃的安排。二姐汇报婆婆妈的病情及几个儿女打工情况。四姐汇报姐夫外侄打工情况。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但母亲听得认真,听得满足。听完汇报,满脸笑容。真的是"把工作的事儿向妈妈谈谈,把生活的烦恼向妈妈说说。"

转眼吃饭了,我们三大桌,好不热闹!酒过几杯,昏睡不醒。等醒来大家都走了。还有二姐四姐在家陪母亲,是要住一晚上的。

9月27日,我们都上班,下班回家,都回家了。家里又平静了下来。晚上,在武大念书的女儿与奶奶视频,在雅安上大学的侄子与奶奶视频,都祝奶奶生日快乐!母亲很兴奋!母亲从兜里摸了一叠人民币,叫我给她放好,这些都是儿孙的一点心意。母亲对钱已没什么兴趣了,感兴趣的是重复的故事。

一年就一两天聚得弄齐,我们很满足。如今父亲已走,若母亲将来走了,再聚齐恐怕就难了。母亲还能活几年,真不好说。

母亲的谷穗

文/洛阳雁阵

母亲,你是大地上的谷穗,当岁月的碌碡慢慢碾过你单薄的身躯,你却默默奉献出千万粒金色的食粮。

故乡,那块儿曾种植着谷子的土地,现在成了一片杨树林,杨树林的对面是一沟郁郁葱葱的毛竹。这些,都是我童年玩耍时最多光顾的地方。在无数次的梦里,我常常来到这儿,竟然发现杨树林又幻化成了无边的谷海,我就在这金色谷穗的海洋里奔跑,大声呼唤着母亲,但是除了头顶碧蓝的天空,连一只麻雀的影子也没有飞过……

母亲小时候,是否有过类似的梦境呢?我还没有郑重地问过她。当我给母亲兴致勃勃地说梦,往往会引出母亲絮絮叨叨的故事。母亲称这些故事叫"瞎话儿".而讲得最多的"瞎话",都是关于吃的。她说,这个"瞎话"是外婆说的,那个"瞎话"是听老辈人讲的,还有她亲身经历的呢。母亲讲故事神色庄重,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夜深人静,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仿佛有无数幽暗的影子在屋子里萦绕。即便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和妹妹也会出奇地安静,黑亮的眸子瞪着母亲蠕动的嘴唇,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逐渐编制出一个个神秘亮丽的世界。

母亲说,有个穷孩子,父母双亡,只得给大户人家打短工为生。虽说很勤快,却总是挨打受气,穷得常常没衣服穿,也吃不饱饭,可他照样天天去割草放羊。有一天他割草的时候,捡了一只小铜锣。生锈的小铜锣有啥用?这个孩子就想:它能换一件褂子呢,还是能换几个面饼?孩子就用拳头随便敲了一下铜锣。说也奇了,锣音未消,眼前的草窝里,果真就摆了一盘面饼和一件褂子。

母亲说,还有个男孩,常常被后娘欺负,他爹因为干活太累,也没功夫管他。到了冬天,他还穿着件单衣服。最后连邻居都看不过眼,后娘就给他做了件芦苇叶里子的"棉衣服",当他还喊着冷的时候,他爹就用赶牛鞭抽了他一鞭子,衣服破了,真相大白。可后娘又想出很多更阴险的办法对付他。他就只好出走了。在荒郊野外,他碰见一位漂亮的女孩,自称是他姐姐,多年前就出嫁到很远的地方了。要是他愿意,可以跟着她到那里生活,那里的人都过着快乐富足的日子。他当然高兴了,于是闭了眼,云里雾里,就让姐姐带到了那个青堂瓦舍的乐园。

母亲又说,古时候有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过着清贫日子。因为丈夫死得早,老婆婆积劳成疾,眼睛也快哭瞎了。但老婆婆心灵手巧,很会刺绣,儿子打柴挣来的钱,换成五彩的丝线,老婆婆就没日没夜地织锦。他们就这样艰难度日。可是,织锦大都被人廉价买走了。趁儿子不在家的时候,一些美丽的织锦,甚至被慕名而来花言巧语的骗子骗走。最后,他们的生活几乎过不下去了。老婆婆决定不再连累儿子,想织完最后这幅锦就告别这个世界。当他把这幅最后完成的织锦铺在桌面上,准备寻短见的时候,他的儿子碰巧回来了,于是,母子俩抱头痛哭。在泪光中,那副缤纷的织锦轻轻滑落,竟在地上缓缓伸展开,织锦上绣出的青山绿水、楼台亭阁也霎时立起来,变成真的了,而且散发着耀眼的灵光。瞎眼婆婆的眼睛也马上看得清了。他在儿子的搀扶下,慢慢走进那幸福的光影里。

在童年那饥馑的日子里,母亲的神话故事发挥了最大的效力,我似乎不再感到饥肠辘辘的痛苦了。在一种美好激动的想象中,我仿佛飞越乡村暗沉沉的黑夜,置身于另外一个光明绚丽的世界。

有一首歌这样唱道:看不见的世界在天上,看得见的世界在身旁。

身旁,就有一条小路,深深刻印在我的心版,直到今天的梦里,我还走在那条路上,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这条路是我们村通往外婆家的一条小路。路两旁常常种植着一片片的谷子。当初,据母亲讲,父亲就是用一辆红旗牌自行车,把母亲娶到我们村的。

外婆呢?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外婆就去世了。去世的外婆就埋在那条小路旁边的坟地里,坟地里长满了高高低低的柏树。每次走过那里,我都不敢仔细往那里看,总觉得有人藏在柏树后面望着我似的。有一次我淋着大雨,从那条路跑回家就病了,还发烧说胡话。

母亲说,大概是外婆"问"我了。母亲还煞有介事埋怨外婆呢:

"你不知道你外孙子胆小啊,还问他?问他也不看看时候,你这一问倒好,他发烧了,这下你高兴了?"

母亲说这话的口气,好像他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外婆问我一样。让我听得心惊胆战,竟吓出一身汗来。母亲摸着我汗津津的脊背,唠叨着:"出汗好,出汗好,一发汗烧就退了。"

那些年,父亲往返于城乡之间,家里的大小家务和农活全落在了母亲身上,更不用说照料我们兄妹五个长大成人的艰辛了。母亲平时慈爱起来是一个样,要是发起脾气来,就又一个样。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件发生在这条小路上的事:因为贪玩追一只兔子,我被母亲打了一顿。

田野的谷子,被我们用镰刀收割下来,捆扎成堆。两个哥哥早背着几捆,送到几里外家门附近的打谷场了。我和母亲负责收尾。最后,母亲背了一大捆,我背了一小捆,踏上那条路回家。我那时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吧,背着那捆谷子,总觉得不舒服,不是谷子杆儿扎肩膀,就是谷穗蹭得脖子痒疼。一捆谷子被我在肩上翻来覆去折腾,还是远远落在母亲身后。当母亲的身影消失在黄昏的路口,我干脆放下那捆谷子,坐在上面喘气。

就在那时,一只兔子噌地从草窝里窜出来,看见有人,就掉头沿小路向后跑,我撒腿去追。追了半天,满头大汗,空手而返。懊恼之中,竟把气撒到那捆谷子上了:要不是这捆劳什子耗费了体力,我恐怕能追上那只兔子哩!没好气,我肩上的谷子被颠来倒去得更厉害了,最后,谷捆啪地断了,所有的谷子都散在地上,乱得不可收拾。我实在没有捆谷个儿(谷捆)的技术,又不服输,就反复扎住解开。好容易捆好了,可没走几步,又散了。硕大的谷穗撒了一路,一地,有的还被我踩碎在地上。

没想到自己这么笨,我竟然连一捆谷子都弄不好。正当我弯着腰手忙脚乱的时候,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站在我身后了。她生气地把我猛地推到一边,三两下就捆好了谷子。当她发现地上踩碎那么多谷穗,还有遗落的谷穗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了,边数落,边举起巴掌在我的头上扇了好几下,呵斥道:

"你这是作孽啊,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让你又扔又踩!全都给我捡回来,一穗也不能少!"

不就几穗谷子吗,值得母亲发那么大火?我含着泪低头去拾,去撮,最后索性连衣服也脱下来,兜着拣来的零碎谷穗。母亲看我不情愿的样子,一把夺过我的衣兜,仍然让我背着那捆谷子前面走,她回头又去撮拾那些遗落的谷穗。这一次,任凭肩膀再疼,我也不敢轻易放下那捆扎着脖子的谷穗了。

凭这个,要说母亲"小气",也不见得。我上初中的时候,老是害口腔溃疡,医生说要多吃苹果,补充维生素可以预防。母亲就隔三差五,背着大半袋谷子去邻村的果园给我换苹果吃。那时的苹果可是奢侈品哩,每周从乡中的寄宿学校回来,看我掂着十几个苹果回学校,两个哥哥也眼馋。

"真是有福害嘴,没福害腿啊。一天到晚,我这腿也跑断了,都没人心疼。"二哥说。

"小弟是重点保护对象,吃点小灶应该的,咱别眼气。"

幸好那时妹妹出去玩了,要是惹她不高兴,她也许会偷偷隔着袋子,用铁钉儿在我的苹果上扎几个小洞洞,以此来警告我吧。

那个秋雨淋漓的夜晚,因为争论大哥的婚事,母亲和父亲吵了一架,母亲伤心欲绝地哭泣,而父亲,一大早就气鼓鼓进城了。天黑了,还不见母亲的踪影。我们姊妹几个满村里跑着去找,生怕母亲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最后才打听到,母亲是背着袋谷子往西走的,就是沿着去外婆家的那条路。

天好黑啊,我和妹妹哭哭啼啼,走在那条通往外婆家的路上。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叹气。我们听出了是母亲的声音,就飞奔过去。真是母亲啊,她不是去寻短见,而是扛着一袋子谷子,踏着泥泞去十几里外的果园给我们换苹果了。黑黢黢的暮色里,母亲的背弯得像一张弓,苹果压着她的脖子,苹果袋沉沉地扣在她的肩上……

在这条路上,母亲不知走过多少次了。有时候赶集置办些干农活的家什,有时候给上学的儿女送粮食、棉衣,送她亲手做的腌菜、烙饼,送纳了千针万线的布鞋,送那揉得皱巴巴的一叠钞票,送一件上学忘了带的衣服,甚至无关紧要的一本书,一件文具……

母亲小时候也曾随着外婆,走在这样的路上。母亲在这样的路上走,先是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接着是满脸羞红的新娘子,接着是几个儿女的母亲,接着是一个弯腰驼背,行动迟缓的老人……

多少年过去了,母亲的儿女,除了二哥外,我们都在故乡不远的城里安了家。母亲不愿意久住在城里,她嫌那里看不见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她嫌鸽子笼般的楼房憋闷。可每到秋天,母亲都会托人捎来家乡的"土特产".当然,那已经碾好的黄澄澄的小米,自然是少不了的。

儿子说,奶奶捎来的小米熬粥最好喝,香香的,黏黏的。要知道,那可是老家最"绿色"的粮食啊,不像一些城里出售的、徒具华丽包装的货色。因为在那里,你找不到一颗母亲的朴素博爱的心。

然而,母亲是越来越苍老了。与病魔的战斗持续了大半生,无数次的生命危急,母亲都挺过来了。可这一次,母亲的病让全家人揪心。

在母亲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儿女们守护在医院的病床边。母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只是瞪着眼,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有时候,谁的面孔贴到她眼前,她也只是漠然地望着,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敢多看母亲稀疏凌乱的花白头发,我不敢多看母亲深陷的眼窝,我不敢多看母亲瘦小佝偻的身躯,我不敢和母亲平静的眼神对视太久……我多想请求母亲再讲讲"小铜锣"、"神仙姐姐"、"神奇织锦"的故事,我多想大声叫一声"妈!你起来啊,我们再重新走走那条路,那条撒满谷穗的路,那条你小时候和外婆走过的路……"

垂危的母亲,越来越像那遗落在小路上的谷穗了。她蜷缩的身躯,仿佛就要变成一枚谷穗。但那不是秋天饱满的谷穗,而是被岁月的磟碡碾压过的谷穗……我看到了自己臂膀上坚实的肌肉,看到了小儿子脸蛋上可爱的红润,那可是母亲的谷穗化成的营养?

母亲,你是大地上的谷穗,当岁月沉重的碌碡慢慢碾过你单薄的身躯,你却默默奉献出千万粒金色的食粮,喂养了我们,喂养了那个曾经孱弱贫瘠的世界!

当母亲还会说话的时候,我们在哪里?

当母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时候,我们又在哪里呢?

我们终其一生,恐怕也难走出母亲曾经走过的那条小路。

母亲,你终于可以安详地沉入故乡的梦境了,沉入到那一块谷地,那一片树林,那一阵竹林的风声和鸟鸣里……而我,还要在这世上数不尽的道路上奔走,用你给予我的身体,用你赐于我的心,感受着生活的全部快乐和忧伤。

我知道,岁月在流逝,生命的玩具会一点点失落掉,但我不会就此消沉。因为母亲,她以永恒的沉默给我叮嘱:人,应该活得像谷穗那样,卑微却不卑贱,以最美的食粮,报答曾经养育过她的大地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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