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 | 姥姥文章 |
释义 | 姥姥文章(精选20篇) 无法回复的爱 文/董灵超 姥姥抱着一捆苞谷秆,摔倒在雨地里。我站在屋内,望着她,挪不动脚——悚然梦醒。那是六月的一个早晨,我读大一。 放暑假回到家,映入眼帘的是母亲脚上的孝鞋:姥姥过世了! 小时候,太多人家缺粮食,我常被送到姥姥家住。姥姥不善言辞,可姥姥是真稀罕我! 一次,我见母亲要走,哭着去追。姥姥哄着我,扯了我的手去转村里的菜园。看菜园的老夫妇,送我一个很大的菜瓜。我抱着菜瓜,望见金灿灿的夕阳照着园子,好看极了。后来,再被丢到姥姥家,我就不哭了。 姥姥眉眼细细,下巴尖尖,和气,利落。她也裹了小脚,只是不像奶奶那样总喊疼。 姥姥喜欢扯住我,去村后的供销社,买块儿肥皂,称斤盐巴……她还专门花过八毛钱,给我买了件白底绿圈儿的上衣,那是我第一次有新衣穿。 读初中时,我在学校寄宿,很少去看望姥姥。姥姥托人给我捎了件粉红色上衣,一双酱色凉鞋。那时,因舅妈突然离去,姥姥精神恍惚了好几年。我不懂人世艰辛,安然享受着姥姥的爱。 高二那年,舅舅已去云南安家,表妹也进城念书了。一个周末,哥哥骑自行车驮我去看望姥姥。姥姥喜眉笑眼地给我们包饺子,看定我说:“小超俊了,嘴巴不大了。” 过了两周,我回到家,见母亲眼圈泛红。原来,她才挨了姥姥的数落:“孩子衣袖那么短,胳膊冻得通红,你这娘咋当的?”母亲捎回了姥姥为我缝的一双棉手筒,很软很暖和,粉红花儿很好看。 姥姥的爱,是我的珍宝,我却没有结草衔环。 我最后一次去看望姥姥,是在大一寒假。那是个阴天,午后,母亲让我把包好的饺子给姥姥送去。我骑着自行车,穿过冬天格外萧瑟的村庄,凭直觉寻到了二十里外的姥姥家。 姥姥躺在床上,想是一天没开火了。我说:“姥姥,我给你煮点儿饺子吧?”姥姥却一个劲儿催促我快回家,说天黑了危险。我竟听话地走了。 后来,我无数次回想起那日姥姥屋里的情形,幽幽的暗,沉沉的冷。“我为啥不在姥姥家住些天,陪陪她?像小时候那样。”这成了我一生的心疾。 不知姥姥有多爱我,在弥留之际,竟专门给我托梦。母亲说,姥姥走时,是个淅淅沥沥的雨天,身边没有亲人。母亲曾多次请姥姥到我家住,可姥姥执意要给舅舅看守门户。 人生真如白驹过隙,一晃二十年了。在岁月漂去浮沙后,姥姥的爱,沉甸甸地敷压在我人生的河床里。 去年大年初一,母亲在院里为姥姥姥爷烧纸钱。父亲去取打火机,母亲喊:“快点儿!恁冷哩天儿,俩老人都立脚等着哩!”听母亲这样说,我好像真望见,在无边的幽冷里,姥姥姥爷踮脚延颈,急等钱用……泪水涨了满眼。透过泪,我看见母亲的白发在风中凌乱,愈加凄然:姥姥的离世,带给母亲的伤痛,须得她一点一点地劈来祭奠吧? 而姥姥给我的爱,无法回复,常常压痛我的记忆…… 追忆,逝水年华 文/舒小娴 每年七夕这一天都会下雨,或淅沥或滂沱,极尽缠绵。小时候,以为七夕的雨是织女在哭。长大了才明白这缠绵的咸涩里也有牛郎的眼泪。 爱一个人却不能相守在一起,是磨心噬骨的痛。 姥姥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是我在生活中慢慢领悟到的。她老人家只是在每年的七夕不厌其烦的讲牛郎与织女的故事给胡同里的孩子们听。因为那天总在下雨,我们一群野丫头又无处可去,便坐在昏暗逼仄的门洞子里听故事。 有一年,雨下得特别大,猛烈的风裹挟着雨点打进门洞里,打湿了看雨的人,大片的凉霸道的浸入肌肤,猝不及防。其他人都尖叫仓皇着跑进屋里,我坐在板凳上不肯离开,固执的把两只手臂伸向天空,接到的雨点像蜿蜒的蛇从手臂流向胸口,没有人让我放下,那时,姥姥溘然长逝已几个春秋。 姥姥在世时不允许家人在院子里种葡萄。她说七夕这天夜里,葡萄架下放一盆清水,就能看到牛郎和织女相会。看到的人会生病。那时的我还没有接受无神论,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整天幻想能见到七夕男女主角真正的模样,便缠着妈妈在院子里种葡萄。妈妈也听过这个传说,我猜她小时候也一定想要看看牛郎织女是什么样子,所以在我恳求她时,她的态度时有动摇。还是姥姥的一句话管用,她说:家里有女孩儿千万不能在院子里种葡萄,会招来祸事。这一句话像一道符咒镇压了妈妈的念头,却更加激起了我对这个传说的兴趣。有时跟着妈妈去串门,进了人家院子先看有没有葡萄架,可惜总是失望。这个念头直到姥姥去逝才逐渐淡忘。 院子里不种葡萄仍有别的东西可种。妈妈开垦了一个小菜园,种了辣椒,西红柿,茄子,黄瓜,丝瓜,瓠子。一到夏天蔬菜多得吃不完,每天清晨妈妈都要摘了带着露珠的蔬菜送给左邻右舍,我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听妈妈和邻居们在院子门口絮叨村子里的事情,那些事情像长了翅膀变了形状的飞进我的梦里。有时会被吓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姥姥坐在炕沿上给我扇扇子,我心里踏实,翻个身又接着睡去。 那时候家里好像没有电扇,就是有姥姥也不让开。一是怕浪费电,二是怕我睡着时电扇风硬扇出病来,还有就是姥姥的腿是老寒腿,见不了风。我从小跟姥姥睡在一起,夏天的时候姥姥就是我的风。她总是躺在我旁边为我扇扇子,一下一下不疾不徐,轻柔舒适,即使在闷热的伏天里我也睡得香甜。姥姥说她老了,没觉可睡,手里拿个扇子睡一会儿,扇一会儿,我就是这样在她的扇子下度过了十个酷暑。 姥姥的父亲是个郎中,教过她几个治病的偏方,有一个就是治老寒腿的。每年夏天进了伏,我和妹妹都会去河边、菜园子里摘一种植物的叶子。那个植物的名字我早忘记了,只记得它的叶子很大,比大人的手掌还要大,像荷叶,不过摸上去却比荷叶柔滑,那叶子的正面长着一屋茸茸的纤维,手抚上去,柔软舒服。姥姥就用这些叶子掺了东西裹在膝盖上,在太阳最毒的时候坐到院子里的台阶上,上半身隐在阴凉里,只把两只腿都伸到阳光下暴晒。叶子晒干了,再换新的。姥姥为了奖励我和妹妹摘叶子给她治病,常常从她蓝色对襟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打开手绢里面总会有几块亮晶晶的冰糖,在80年代,那是农村孩子眼里最甜的糖果。 冰糖是爸爸买给姥姥吃的。因为姥姥经常喝中药,那些药我闻着都是苦的,冰糖是用来喝药后含在嘴里去苦味的。姥姥舍不得吃,都留了下来,用来哄我和妹妹,给我们解馋。妈妈常说姥姥的命比药还苦呢,怎么会怕吃苦药。 姥姥一生命硬,克夫克子。这是姥姥自己说的。她名义上有三个丈夫,第一个丈夫没成亲就死了,第二个丈夫是在我妈妈6岁时饿死的,第三个丈夫是在我妈妈20岁时生病死的。从此,我姥姥就守着我妈妈这一个孩子又活了20年。她应该有8个儿女的。还有四男三女,全都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是病死了就是无故夭折了。妈妈是她唯一的活着的孩子。我很少看到姥姥哭,也许她的眼泪早就在失去亲人的时候哭净了,流干了吧。 很小的时候姥姥常拿个树枝在地上教我写字。她只会几个字,有三个字是她的名字,有一个字是人字。那些字曲曲折折,歪歪扭扭的,真不像一个郎中的女儿写出的字。现在想来,那几个字更像是她人生的写照,每一笔每一划都不平坦,充满坎坷。 写完字她常常会叹息,说出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她第一个丈夫,即是初恋吧。他们是父母定的娃娃亲。男方是个相当于秀才般的人物,读了不少诗书,小时候也常在一起玩耍。姥姥提起他,混浊的眼睛都会突然澄净明亮起来。本来他们快要成亲了,无奈那个人突然生了病,且总是治不好。有人就提议立即成亲冲冲喜,姥姥心底是愿意的,在旧社会于一个定了亲的女子而言,估计她心里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夫君了。可是,那个人的母亲是后母,内心阴暗的很,不想让他活着和她的儿子争夺家产,就百般阻挠亲事。姥姥担心那人的病,心急如焚,却碍于那个社会对女儿家有种种限制,连探望都不能。再后来,他没等到姥姥过门就病死了。 姥姥从来不说她是如何度过那段时光的,仿佛,他死了,她的故事就结束了。以后的人生只是为了活着才坚持走下去的一种生命的惯性。也许,他不死,她的人生会是另一番模样。 她坚强的活着,即使面对两个丈夫的死亡,即使经历七个孩子的离世,她都还顽强的活着。这对于一个裹着小脚的乡下女人来说,太不容易了。可是,她从来不抱怨,只说是她自己命太硬了。就是这样一个命硬的老人每年七夕都会讲一段牛郎织女的故事,怔怔地看会雨,然后拄着拐,迈着一双裹成畸形的小脚,蹒跚却又坚定的走进昏暗的屋子里。 她也许不明白,活着就是对命运最好的抗争。 青春的味道 文/gongjchdm0920 (一)青春的味道 昨天看到你空间传来的一张照片:洁白的雪花,乌黑的秀发,紧闭的双唇和萌翻人的眼神,一下子让我想到了这句话:青春的味道! 记得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学校说要统一制作校服,当时是八零年吧,校服是蓝色的确良面料,上衣是小翻领,裤口是直筒的,当时也算是有明显的时装成分。八十年代刚刚开放不久,喇叭裤、健美裤正在流行的风头上,个别大胆的同学拿到裤子后回家悄悄地做了修改,于是,集体着装亮相时热闹就来了,虽然颜色相同,但裤口的尺寸却有了明显的区别,有的同学心怀不满(其实内心也羡慕别人),但表面上义正词严地告发同伴不守纪律、擅自修改裤口等。于是,班主任大发雷霆,勒令全班同学在他面前一一过堂,揪出违纪者,又是批评、又是检讨、又是限期改正,小小的裤口掀起了“事关道德品行”的轩然大波,现在想想,我都会笑出声来。 其实,这就是我们那个年代关于青春的一个小“截图”,青春是什么?我看就是裤口!别笑,当时,为了区别于他人,个别同学在裤口尺寸上煞费苦心:如何改得既有风度又让老师看不出来?当被老师勒令整改时,有的甚至改完几天后趁风头不紧时又“卷土重来”,大有“头可断,血可流,尺寸坚决要保留”的一腔豪气!个性化的叛逆行为将青春的意味演绎得摇曳多姿。青春是每个生命成长中最尖锐、最自负、最矛盾、最煎熬的一段岁月,因其像山洪暴发一样,放任不羁,青春才有其独特的风骨;因其像武林魔咒缠身一样,分身乏术,青春才掀起梦幻般的波涛。它是每个人心灵最真实的状态,想一想,谁没有癫狂般的青春岁月? 当然,今天和我们经历的年代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们这代人已经将青春的内涵演绎得无比丰富、无比绚烂,说实话,我是羡慕你们的,如果说,我们的青春是一瓶香槟,有一些气泡,泛着微醺的酒意,那你们的青春就是可口可乐、加多宝,冰力十足,动感无限,和着激扬的旋律尽情舞蹈、尽情怒吼,把这个刻板、乏味的世界震倒、萌翻! 青春的味道独一无二,亲!你懂得!! (二)伤心是一种说不出的痛 近日,突然接到儿时发小打来的电话,听不清说什么,只听到他在不停地哭,我很是诧异,一个大男人,出了什么事会让他如此难过,他让我下午别上班,见面详谈。我开始心里“打鼓”,虽说是发小,说真的,没见过他哭,他一贯处事洒脱、沉稳,二十多年他尽是嘲弄别人了,莫非是“离婚、得绝症、还是家人出事了”,等他的一个多小时,备受煎熬,如坐针毡。 终于来了,他一下车就把我抱住了,趴在我的肩头,不停地抽泣,他的助理悄悄告诉我,发小95岁的姥姥去世了,刚在老家办完丧事,他情绪失控了,他骂了好多人,甚至几乎跟阻拦他来找我的妻子动了手。我急忙劝慰他,老人高寿,驾鹤西去实属正常,我一劝他哭得更厉害了,他一再表示自己没能尽到孝心,老人从小把他带大,他觉得心中有愧疚。 又是一个姥姥带大的娃,我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是的!我想起了我的姥姥,我也是她老人家一手带大的娃。从记事起,我的视线里全是我姥爷和姥姥的影子,姥爷眼睛不好,早早就丧失了视力,但他开朗、乐观,说书、讲故事,高兴时还会唱两句,“三国、水浒、岳飞传、隋唐演义”,他让姥姥给我们爷俩沏好“高茉”,就开始了“英雄侠客、风云际会”的史诗般的讲座,应该说,我儿时的故事多数是姥爷讲给我听的。姥姥就像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偶尔,她也会纠正姥爷的错误,但姥爷基本不接受她的建议,那个小小的院子,是我儿时学步、成长的地方,那两个老人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亲的亲人。姥爷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处事大度、周全,深得邻里四方的尊重,他唱戏时会注意表情、手势,唱腔浑厚、底气十足,姥姥虽是家庭妇女,但家境殷实,儿时读过私塾,识文断字,唱歌表演,手到擒来,毫无做作之嫌,姥爷爽朗的笑声和姥姥银铃般的笑声 ,是我儿时最真实、最幸福的回忆。 如果说,人间有童话,我的童年(跟二老在一起的日子)就是一部真真切切的童话,后来,我长大了,要到山西读书,再后来,姥姥、姥爷双双离世,童年的幸福成绝响。今天,看着眼前发小哭红的泪眼,我的心底不实泛起阵阵酸楚,我突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伤心是一种说不出的痛”。晚上,同学小聚,发小一遍又一遍地唠叨那几句话,小伙伴们听腻了,不再接话,看着发小的落寞,我不再推三阻四,一杯又一杯开喝。 初夏的夜晚,月朗风清,我却醉得不省人事。 (三)燃烧的高粱 是的,要说说《红高粱》,这部戏电影版是在1987年看的,当时我还是在校大学生。说实在的,因为电影得到了“金熊奖”,我们都是以“仰望”的姿态来看这部戏的,我没觉着有什么“特别”,巩俐就是一个乡下龇着虎牙的“傻妞”,姜文无论说话还是表演透着“猥琐”,很多评论说张艺谋的“镜头”、色彩运用如何了得,我也没大看出来。但是,当年的《红高粱》无疑是中国电影史上划时代的的作品,有一张当时主创人员的合影,谁能想到“憨憨的艺谋”成为日后中国第五代电影导演的领军人物,姜文变身炙手可热的“国际大牌”,而莫言会在25后成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作家。 如今的电视剧版《红高粱》,感觉与荷尔蒙十足”的电影版有了很大的不同。剧情的跌宕起伏,演员表演的张力,就连插曲都透着唯美的野性“身边的原野啊,手边的稻花儿香,高粱熟了红满天,九儿我送你去远方”。其实,每一部好的影片都应当有“内涵”,特别是欧美的大片,细细想来无一不是“承载人类高贵思想的精华”,或宣扬“正义”、或赞美人的高贵品质、或反思人类的错误和道德缺陷等等,不一而足哦!剧中人“罗汉”手捧着高粱穗讲的一番话,让我很是“震撼”,高粱,在普通百姓的眼里,那就是高粱,而在酿酒师的眼里,他是有灵性的‘活物’,高粱酿酒的过程很漫长,就像一个人、一个民族要历经艰辛和磨难,才能成熟,高粱变成酒,是高粱的另一种生命存在方式,因为酒里有它的魂魄! 不敢多想了,九儿的命运变化就像那个年代乡下中国女人的缩影,她对抗一切命运的劫难,就像大地默默承受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和一切自然的肆虐之后,依然用繁花似锦回报这一切,这岂能是大气所能形容的? 余占鳌成为抗日英雄的历史,何其波诡云谲,”杠子夫从受人尊敬到没饭吃,从当警察到死人堆爬出来,从落草为寇到仗义疏财,从强抢九儿到死缠烂打到怕九儿再到移情别恋到生死相依,这是一株倔强得永不低头、阳光下、心上人面前柔软得如风中摇曳的红高粱啊! 所有的人物都不是“脸谱似”的,亦庄亦谐,反反复复,就像我们民族千回百转、跌跌撞撞的发展史、血泪史。我突然想起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也许真的孤独了,才能壁立千仞,独树一帜;莫言是伟大的作家,是他让所有的人,特别是对东方古国怀有敌意的人们清醒地看到,这里不只有登峰造极的“封建腐朽”文化的暗流涌动,也有饱吸天地精华、永不低头、永不屈服的像红高粱一样勤劳、朴实、不畏强暴的中国人。 我的姥姥 文/璎珞 九十二岁高龄的姥姥前两天因病去世了。就像晴朗的天空骤然一声炸雷,我的脑海一片阴霾。 伤心痛楚的同时,遗憾纠结着我的心里,就像晨曦的浓雾久久不能散去。 远在他乡的我没有见到姥姥最后一面,这个遗憾让我时刻痛彻心扉。 坐在上班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远方的云朵不停地翻变,不停地更新,心里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伴着远久的记忆模糊了眼界。 姥姥家在乡下,距我家不是太远,坐车二十多分钟,不过没有空闲时间我是没有机会去姥姥家的。和姐姐相比,有所不同的是,姐姐小时候就是在姥姥家长大的。 而我住姥家只是在上学之后的寒暑假期间,就是那些不多不少的时光,让姥姥在我的记忆里镌刻了永恒。 姥姥个子很高,留着一头长发,长年一个发型,两条粗粗的辫子交横绸缪的盘成一个发髻,一件粗布外衣总是罩着时薄时厚的内衣。农村的生活铸就了姥姥刚毅内敛,辛苦耐劳的生活作风。勤劳肯干的她一生兢兢业业的围着家庭,为着儿女。 小时候,一放署假,我就会和姐姐去姥姥家度假,那时,姥姥家的被摞子就是我最爱的小天地。我经常离开那铺炕,顺着箱子爬到炕梢的被摞子上,躺着看小人书,有时不小心就会弄翻被子,然后笨拙的一层一层往上举,姥姥见状就会马上摞好被子,让我继续在上面躺着玩。姨妈家、舅舅家的姐姐有时会和我聚到一起,我们就会仨一伙俩一串的捉迷藏,从窗台翻出翻进的,姥姥笑呵呵地看着我们,幸福喜悦洋溢了满脸。 房子前面是个不大不小的菜园子,我们经常顺着垄沟在园子里摘西红柿,揪黄瓜、掐姑娘……房后有两棵樱桃树,樱桃红了的季节,我们几个孩子满树的摘樱桃吃,吃着姥姥亲手种下的绿色果蔬,那时的情景充盈着儿时的光阴。 其实我最愿意享用的当属姥姥为我们做的一手好菜。每次看见姥姥在饭时准备着饭菜,我就站在一旁盯盯地瞅着,瞅着她在那口大黑锅里烹调着美味,我喜欢在这时做个小劳动者,偶尔帮助姥姥添添火,抱几根玉米杆,就觉得做了很多意义重大的事情,特别的有成就感。那些很平常的菜,鱼,肉,经过姥姥的煎炒,从锅里盛出以后味美菜鲜,让我吃过之后回味无穷。后来我长大了,青春洋溢的时候,还是会去姥姥家,吃姥姥做的菜,看姥姥的那口大黑锅。 其实姥姥的一生应该说是很坎坷的,八个孩子,让她为这个大家族辛苦劳作着。姥爷是个善于用脑子赚钱的人,所以几乎没做过什么苦大力,就连年轻时候和人家推牌九也是往家赢钱的,后来孩子大了,就让姥姥和孩子们编炕席,然后他会领着一个或者两个孩子去卖,赚来的钱买点好吃的,给大家改善伙食。剩下的就攒起来。日子也还是可以。但是唯一的就是姥爷的脾气暴躁,姥姥做事做活稍微不顺他眼,就会破口大骂,动手也是经常性的。我去姥姥家没有什么顾虑,唯一担心的就是怕遇见姥爷发脾气打姥姥。那时我就会跑出院子躲出去。现在想起来就会为自己年幼无知感到愧疚,为什么不敢去拉架呢。每次姥姥被打的伤心流泪的时候,我就会在心里恨姥爷,恨他的心太狠。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姥姥也没有动摇过为家庭拼搏。一直为家庭和孩子默默地付出。后来我们都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偶尔有个节假日也回去看望姥姥和姥爷,只是次数越来越少。再后来姥爷生病了,得了癌症,不久就去世了,就剩下了姥姥一个人,虽说少去了争吵和挨打,可是日子莫名的孤单起来。儿女们换着班的接姥姥去家里住,城市的楼房干净宽敞,上厕所也不用出屋,可是没呆多久,姥姥还是想念那个陪着她半辈子的老房子,那个没有了菜的园子,那口大黑锅以及那铺沉睡N年了的火炕。幸好老舅就在姥姥的后院,能够照顾姥姥,大家也就没有什么担忧了。 我在姥爷刚去世的时候还想,姥爷生前经常打姥姥,还是比姥姥先走了。姥姥的忍忍换来了她的长寿。 现在,姥姥也走了,儿女们把她的骨灰和姥爷的都合葬了。人生就是这样,在磕磕绊绊中一路走过的老两口在另一个世界又再次相逢了,我不去幻想他们再见的情景会是什么样,也许经过这个阴阳之隔又再聚的他们会变成恩爱体贴的老两口了,因为只有经过分别才会懂得珍惜。只有经过失去才会懂得珍贵。我在这里祝福彼岸得他们幸福快乐,和睦永远…… 童年往事忆姥姥——忙碌的一天 文/绿野闲踪_每文 姥姥掌管着这有老有小一大家子的吃喝用,每天天还没亮,就早起生火做饭了。那时没有煤气,农村煤也少,主要烧柴火,所以,农村每家都有一个大柴火垛,那是秋天砍树枝堆起来的,用时就去柴火垛上取。 烧柴会产生烟,虽然有烟囱,但如果风向不对时倒烟很呛人的;烧柴还要常往炉膛里续柴火,不管春夏秋冬,都要面对着炉膛,烟熏火燎。一天三顿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姥姥每天是多么辛苦! 在姥姥做饭时,天渐渐亮了,姥姥就过来喊我和小姨起床(母亲在家是老大,下面有七个弟弟妹妹,其他的舅舅、姨们有的工作在外,有的念书住校,小姨最小,仅比我大不到五岁,在读小学)。姥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每天起床后都要立马和小姨把被叠放整齐地放到炕柜上,与此同时,要打开窗户放新鲜空气。然后擦灰——炕沿、桌子、柜子。记得我帮过姥姥擦炕沿。 在烟熏火燎中,姥姥做好了饭菜。太姥爷不与我们在一起吃,姥姥把饭菜送到太姥爷住的里间屋去,我与姥姥、姥爷、小姨在一起吃。那时主食基本是粗粮,把玉米磨成面发酵后做成汤子面,这是当地的特产。副食就是自家自留地种的蔬菜,自家养的猪,鸭、鸡的肉(年节能吃上)和蛋,春天青黄不接时,会到山上采野菜。那时没冰箱,姥姥会把过年杀猪留下的猪肉做成腊肉放到坛子里保存。姥姥每年春天还自己做大酱,如果我没记错,是用豆饼发酵做引子,然后用黄豆做,放到缸里,用纱布蒙住缸口,要晒,还要搅动。秋天把白菜在大缸里积成酸菜;用萝卜、雪里蕻等做成咸菜。在东北漫长的冬天里,白菜、萝卜、酸菜、土豆是家常菜。 姥姥做主食汤子面很拿手,她在大拇指上戴一个自制的金属套(汤子套),手里捧一团汤子面,稍用力一挤,面团从金属套的大口进去,从小口挤出来,形成筷子粗细的长面条,姥姥双手一挤、一甩,一米长的汤子面条成弧形一根接一根不间断地落入锅里,看得我眼花缭乱,比后来看到的刀削面有技术含量。可惜,姥姥的大外孙女我,笨拙的这辈子也没学会象姥姥那样做汤子面。 当年我不爱吃汤子面,现在常让家乡人给我带来汤子面,不会用那汤子套,就把汤子面装在牛奶袋里,在袋子顶端剪个口,一挤,也成条,但很短,与姥姥的没法比!我回家乡,到饭店就点汤子面和野菜蘸酱,按照现在的饮食观念,粗粮、野菜都是健康食品,而且吃的不仅是味道、营养,还有回忆。 吃过早饭后,姥姥继续她的劳作。在春夏秋季,每天吃的青菜,姥姥要去自家的地里亲自摘,豆角要到豆角秧上一个个摘下来,土豆在没大批成熟时,要到地里试着挖,把大的挑出来吃。有时还要到附近山上拾些干柴。除了一家老小的三顿饭,姥姥还要打理自留地。房后及院外有姥姥家两块自留地,大都种的蔬菜。房后的地里有一年还种了花生、地瓜。地里还有几棵姥爷嫁接的苹果梨树,这在村里也少见。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前,我国物资匮乏,人民尤其是农民的生活是很苦的。虽然在艰苦的生活中,热爱生活的姥姥也能发现美,创作美。在房后的窗下,姥姥每年都要种一片桔黄色的百合花,只有姥姥家有,别人家没有。我能记住这窗下的花,说明这花是我当时生活中别致的乐趣。 姥姥喜欢花,姥姥也会画花。姥姥家村里的百姓生活中有许多满族的风俗(改革开放后,那里变成了满族自治县),比如细长的方柱形的枕头,枕套是深蓝色棉布制作,两头是白色的棉布上面有手工刺绣的花草图案。姥姥家的枕头都是姥姥的杰作。 刺绣要先画出图案,姥姥的绘画、刺绣在村子里是有名气的,所以经常有村里我称呼为姥姥辈、姨和舅妈辈的来找姥姥帮着画,然后自己绣。姥姥乐于助人,她不用临摹,拿起画笔,信手画来,花草鱼虫活灵活现。姥姥的绘画风格是刺绣工笔画还是写意画呢?更像写意吧。姥姥的女儿们我的母亲和姨也都遗传了姥姥的这一天赋,没受过专业训练都会作画。我的四姨在退休后,在老年人大学专攻国画,作品参展曾多次获奖。 院外不远处的另一块自留地里种的是土豆,地的尽头,是一处约四五平米隆起的地块,姥姥在那里种了草莓,是那时不多见的水果。这草莓,周围乡里乡亲的谁家也没种。在那粮食不够吃的年代,金贵的自留地自然要多种点口粮。这是味觉记忆,更是姥姥疼爱我的亲情记忆。每当吃草莓时,我都会想起姥姥家田头那片草莓地。 一天中,姥姥的休息时间是在抽烟时。姥姥是用烟袋锅抽的旱烟,那个烟袋锅有两尺来长,是铜质的,烟袋锅是黄铜,烟袋杆是红铜,擦的铮亮。白天姥姥抽烟时,我会抢着给姥姥装烟丝。晚上睡觉前,所有的家务活儿都做完了,是姥姥一天里最清净的时候。姥姥自己装上一袋烟丝,在炕上抽。农村的晚上熄灯后,屋里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姥姥烟袋锅上点着的烟丝,随着姥姥一口一口的抽吸声时亮时灭,这声音消除了黑暗给我的恐惧,我知道姥姥还没睡,就在姥姥有节奏的抽烟声和一闪一闪的光亮中安然进入梦乡了。 在姥姥家上了半年学后,我就回父母身边上学了。但每年一放寒暑假,我就立刻跟着大学放假的小舅舅回姥姥家过假期。记得有年冬天,我和小舅舅回到姥姥家,姥姥正在灶前炒爆米花,看见我进来,平日里从不大声说话的姥姥高兴地喊,我大外孙女回来了! 姥姥说的是回来了,而不是来了——姥姥认为这里也是我的家,我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呢!那时,回到姥姥身边,享受与姥姥在一起的每一天;现在,我以一颗感恩的心,用回忆的文字纪念姥姥对我宠爱的每一天。 散步 文/闫子洋 今天下午天气甚是不错,刮了几日的风终于停了,外面虽说不是很温暖,阳光洒在身上,倒也很是舒服。寒冷了一冬的大同,也有些春的滋味了。不知是谁提议,说推姥姥出门转转,立刻便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 姥姥因患脑梗几近瘫痪,平日只有姥爷与一个保姆在家照看,出门的机会便显得弥足珍贵。幸是过年期间,儿女们都回来了,人手足了,才得以让姥姥出门一趟。 可别以为推一个瘫痪老人出门是一件轻松事,光是把胖胖的姥姥从二楼卧室扶下,就累得妈妈与姥爷一身大汗。爸爸在一楼客厅准备着轮椅与毯子,我则准备着水与酸奶(姥姥有糖尿病,总是饿,嘴还很馋,最好酸奶这一口),阵势之大,仿佛不是去散步,而是去野餐。“一,二,三!”几个人一同发力,总算将姥姥抬上了轮椅。姥爷亲自为姥姥系上安全带,掖好小毯子,戴上毡帽,围上围巾。末了还觉得不够,又翻出一双手套为姥姥戴上。在姥姥的事上,姥爷是不爱让别人插手的,即使妈妈要帮忙,他也总说不用,非得亲力亲为。戴手套时,姥爷发现姥姥的手紧攥着,掰开一看,竟发现姥姥不知何时从茶几上摸了一颗糖藏在手心。姥爷要把糖拿走,姥姥便发出不满的哼哼声,不愿放手。我连忙从布袋中拿出酸奶,在姥姥面前晃晃:“姥姥,给你带酸奶了,等会喝酸奶!”姥姥这才放手。我们都笑了,姥姥也笑了。做好一切准备,一家人终于出门了。 因为过年,街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姥姥,看,这红灯笼多喜庆!”姥姥一个劲在笑,她最喜欢这明艳的大红。“红艳艳的多喜庆啊。”这话是在她还没病,话还能说利索的时候对我说的。可惜不能晚上推她出来,晚上风大,不然看到街上的彩灯,她一定更开心。 到了公园,里面零零散散有些散步的路人,很是清静。我们轮换着推着姥姥,沿着河边散步。妈妈嫌我推得太快,不让我推了,我只好跟在大人们后面晃荡。我的目光移向大河,从栏杆下眺,大河冻得严严实实的,我从草地里捡了块石头扔下,冰层没出现一点裂缝。“呵,好厚的冰!”我惊诧道,“都可以下去滑冰了!”“你忘了上次偷偷在湖里滑冰,险些掉进冰窟窿的事了?”爸爸又提这事,那灌入靴子的水的刺骨冰凉,我是忘不了的。他们倒都笑得开心,我挠了挠头,小时候的糗事,还怪不好意思的。 为了让轮椅上的姥姥更安稳些,我们走得很慢。后面推婴儿车的老太太,都追上了我们。那小婴儿,坐在婴儿车中,四处张望着。姥姥坐在轮椅上,亦四处张望着。一老一小,脸上都带着笑,是那么的不同,又是那么的相似,真是有趣。我扎开手中的酸奶喂姥姥,姥姥便笑得比那孩子灿烂多了,没承想喝得太急,呛住了,咳嗽起来,酸奶淌到嘴角与围巾上。“你看你,喝这么快干啥?”姥爷一边指责着,一边在兜中摸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为姥姥擦去酸奶留下的污渍。姥姥十分委屈,想反驳几句,最终又只发出了几声哼哼。索性别过头去,不看我姥爷了。 走了一阵,又起风了,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行程。回家的路上,姥爷坚持要自己推着轮椅。平整的路面上,姥爷走得很快,我和爸妈倒是被甩在了身后一段距离。看着姥爷矫健的步伐,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了。姥爷不断俯下身,听姥姥在说着什么话。 “妈妈,为什么我只能听到姥姥在哼哼?你和姥爷能听懂姥姥在说啥吗?” “因为足够了解呀。”妈妈看着姥姥姥爷的背影,上扬的嘴角漾着满满的幸福。“要是有一天妈妈病了,你会这么尽心照顾不?” “不会。我才不听你哼哼,给你雇个保姆就行咯!”我打趣道。 妈妈笑着要打我,我赶忙跑到姥姥旁边,冲身后的爸妈做了个鬼脸。爸妈相视一笑,也加快了步伐。 夜半钟声到客船 文/冰雨 干妈电话打来时,我正在店里忙着,干妈说:“燕姝呀,快回来,你姥姥快不行了,你赶紧来帮我。”根本来不及思考,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去,姥姥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姥姥从南方来和女儿一起生活了多年。干妈的女儿小丽还在电视台忙着回不来,儿子媳妇在赶回来的路上,我和干妈赶紧趁着姥姥身体还有余温,一起给姥姥擦洗了身体,换上了干妈早已经准备好里里外外的老衣,姥姥一脸肃穆,安祥。我抓着姥姥的一只手,手还不凉,我不相信姥姥真的去世了。仿佛又听见她说:“燕啊,带点泡菜回去嗷,有生姜呢,我今年刚泡的……”一脸慈祥的,但却没有泡菜袋子递过来,我这个时候再看姥姥紧闭的双眼,我清醒姥姥真的去世了,和干妈一起忙着整理姥姥的东西,干妈的儿子,儿媳都回来了。一会儿殡仪馆的车也来了,他们会有一套程序等着姥姥,直到送入炉膛,化为灰烬。我常年作为亲近的人出入这个家庭,享受女儿一样的关怀。 自从94年我母亲病重,我执意给母亲做手术,并且手术成功了。决定手术前很多好友劝我放弃,意思给母亲吃好点,穿好点,玩一玩,尽尽孝心就行了。不要人财两空。太多手术失败没下手术台的例子,花费还巨大。我是刚毕业不久,弟,妹正读书,母亲隶属于大集体,医疗费报销比例极低。父亲那时几乎没有积蓄了。我和舅舅,父亲商量后,我坚持给母亲做手术,有舅舅在医疗系统的环节的关照。舅舅的朋友是这家权威医院的院长,和舅舅一起去过非洲医疗援建两年,交情深厚。我只需要做好一些程序化的事情。我就是退了我在关系单位的年红利30%的股份,入股的单位是我们的业务关系户,退股的当天我们销售公司的同事都知道我在为母亲的手术筹钱了,夜里,两个同销售公司的大哥各自送了5000元到我家,借给我,我欠了人情。其实给母亲做手术,在我看来也只是个本分,尽全力而已。没想到居然额外得到单位同仁的好评。干妈那时是我单位的副长厂,干妈说我是她见过的年轻人里少有的有担待的人,决意要收我做干女儿。干妈和我是同乡,平时对我就格外关照,我没有不遵从的道理和理由。后来和姥姥的交往一直美好,亲切。逢年过节,我会去给干妈拜节,干妈会准备和她的孙子,孙女一样的礼包给我女儿。想我了,也会电话来骂我最近不见人了。我到干妈家,姥姥会做一些家乡菜等我吃,然后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姥姥已经到了与世无争的年龄,只有温情。我在这份亲情的氛围里如鱼得水,尽享欢颜。 我生女儿时,母亲还在化疗恢复期,没有体力照顾我,婆婆来照顾的我。姥姥经常颠着一双小脚,来看我给女儿穿的衣服多了少了,小童车里的褥子铺的厚了薄了,女儿的后脑勺在月子里没睡平,把姥姥急的回去就给女儿用棉绸缝了一个裁纸的报纸芯的枕头,四四方方的,矫正女儿的头型,女儿的第一次洗澡,是在姥姥的指导和示范下完成的…… 叔叔没退休之前,我还是有些介意去干妈家,毕竟叔叔还是手眼通天的有权人,确切地说,我很介意我听从了干妈的安排,认了他夫人做干妈,干妈的在厂里的身份已经让我很无所适从,我本身是很自负的一个人,自认为有能力解决自己的事情,不靠这些裙带关系的照顾。在单位的事情连舅舅我都不想打扰。不得不认下干妈,我却很为难,好像我是凭关系在单位发展的。其实认干妈时我已经在销售公司干的很出色了。但这一下就容易给人口实。好在我早早离开了单位,自己出来做生意。和干妈就没什么瓜葛。何况后来又知道叔叔才是真正的有权,社会上的那种。而且,他还确实可以为我利用来遮风挡雨,让我放手大胆去做一些赚钱多的生意。因为舅舅在卫生系统掌权的缘故,都曾经有同行鼓动我做抗衰老营养类针剂,一套(30支,一个周期)销售价三万八的,而且不乏高端客户的。更何况叔叔的关系。我想了想,人总是欲壑难填。高利润往往意味着高风险,我还是有顾虑。毕竟跟舅舅相处了多年,多多少少懂得一些医学知识。懂得针剂对生命体征的重要性。美容行业运用医疗行业的技术和成果,却跟不上医疗方面的软件,硬件的要求。针剂,我认为风险太大。我怕把老头子们的英名毁在我的手里,我罪过就大了。对高额的利润,我动心过,最终还是掐了这个念头。只做色料,护肤品。利润薄一点,安全。基于这个顾虑,在叔叔没退之前,我就不经常去干妈家。姥姥经常让干妈叫我去吃饭,她做了家乡饭菜的时刻。我不知道姥姥把对谁的感情转移给了我,对我格外的好。惹得干妈的女儿经常念亏欠。姥姥笑着不承认。 和姥姥遗体告别的时候,我真有不舍和留恋,虽然和她没有血缘,但相处的时间太久了,我无形之中也恍惚了。如同奶奶过世时的感觉一样,心痛。姥姥很安详。一副与世无争的安静,活着如此,死了还是如此。姥姥对这一生很知足。 姥姥被抬到车上运往火化室的时候,干妈哭了,我肝肠寸断。我扶着干妈,和干妈的女儿一起。我也哭了,我知道姥姥已经长在我心里了。 又一个高龄老人去世了。伤感,怀念……回想,回想,姥姥的生活我只知道94年以后的,一个幸福的老太太。一双小脚,满脸精明,满脸雕刻着沧桑的皱纹,南方女子的韵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一目了然。慈祥,善良……她去了,是自然老去的。安静,安祥。一个和我没有血缘的姥姥,她的去世,我也有心痛的感觉,看开,感情,不只存在于血亲之间。初秋时节,刚给她过完九十大寿,一起热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眼,人就去了。下一个会是谁呢?夜半钟声到客船。 一片叶子的轮回 文/春潮 深秋,风里渐渐有了凉意。还有另外一种冷凉,不是衣物能抵御得了的。忽然就十分怀念姥姥,想像她活着的时候那样,和她说说心里话。遂决定去给她上坟,藉此,向她讨点儿过冬的暖。 姥姥的坟地坐落在黄河故道北岸一片梨园内。梨园静悄悄地,没有了硕果累累时期的热闹和果香,只能听见鸟儿的鸣叫声,啁啾,啁啾……清冷的风刮动着树枝,落叶片片。我穿行在梨园深处,寻找到被落叶覆盖的姥姥的坟丘。 我跪下来。似乎是姥姥疼惜我,在我膝盖下面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亲切的梨叶,我抓一把放到鼻子下,闻到姥姥的味道。 我是姥姥一手带大的,她是我最亲的人。那时,父亲在城里工作,妈妈带着我们下放到姥姥居住的村庄里,姥姥把毕生的精力都放在拉扯我们兄弟姊妹身上。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画面就是,放学后到果园场里去爬那高高的大梨树,噼哩啪啦往下扒拉梨树叶子,装了满满的一袋子,回家后,让姥姥喂的羊儿吃个肚饱。 或许因为四弟最小,体格也最弱的原因吧,姥姥格外偏爱他,珍贵的羊奶总是给他一个人喝。那个学期,每天早上必保一碗羊奶。害得我当哥哥的嫉妒有加。奶奶看出端详,说我上学费脑子,也得多补补。有一次,早上起得晚,怕迟到,爬起来就往学校跑,到了学校之后,姥姥也跟着进来了,大汗小流的,累得都直不起腰来了,气喘吁吁地递给我一个瓶子,里面装着热乎乎的羊奶! 深秋的季节是最辛苦的季节,为了储存一冬的饲料和柴草,姥姥要在半夜里起来到果园场梨园占地块搂树叶。深秋的下半夜,露霜深重,一弯月牙静静泊在梨园的夜空。姥姥一棵树一棵树地去摇晃梨叶,夜色里的梨树显得更粗壮,而姥姥的身影愈发显得瘦小,就像要隐匿在梨树粗暗的枝条里。梨叶随着姥姥的摇晃,越落越多,枯黄的梨叶带着冰冷的露水打在脸上、身上,姥姥衣服鞋子也都被露水侵湿了。看着厚厚的落叶,顶着一头白霜的姥姥早已忘记了寒凉,兴奋得像捡了满地的宝贝。当天空露着微光,东方现出红晕时,我去接姥姥,然后开始把姥姥搂了半夜的梨叶装车。用被单缝起的大兜肚似的包,被梨叶撑得满满的,看着真像那大肚罗汉似的。我踏着清晨的阳光去上学了,姥姥拉着一车树叶返还那雾霭朦胧的村庄。一冬的羊草有了着落,人也有了希望。 后来,我穿上了军装去了冰天雪地的东北。当我看到东北的桦树林,杨树林,我就想到家乡的梨树林,槐树林,想起深秋的夜晚姥姥和我们一起搂树叶的情景,那样的亲切、绵远、情深意长。 而今姥姥就葬在那片梨园里,一地梨叶,早把姥姥的坟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而今,生活好了,当初被姥姥如此钟爱的梨叶,却再也无人捡拾,一任它随秋风飘落,然后枯黄、变黑、腐朽。 我不想把落叶拂去,我不想惊醒姥姥,让她在梨叶的覆盖下香甜地睡吧!让她做一个安稳的梦,梦里有我和她的亲人们,这满园的梨叶都是她梦里飘散出来的呓语。 我端详一片梨叶,仿佛端详着姥姥的脸,端详着她的前世今生。叶子有轮回,我坚信,爱也一样,是有轮回的,生生不息。 愁绪剪不断,所幸人生理不乱 文/陌、唯影 早春的天气微微有些寒冷,在去上坟的路上,我不禁把衣服裹得紧了一些。风中夹杂着醉人的芬芳,想循着花香而去,却无迹可寻,我开始疑惑莫非这芬芳来自那万花盛放的天国? 日子过得可真快,清明,在不知不觉竟这么快的来到了。 在这个充满着离愁别绪的日子里,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这使我的心情愈加的沉重起来。 四年前的某天清晨,我的姥姥离开了让她眷恋了一辈子的家,疼了一辈子的后辈们,毫无预兆的走了。她走的时候,不过六十岁,至今望着姥姥曾住过的屋子,曾走过的道路,想想就觉得心疼。往事不可追,仿若冷风吹。 姥姥走了之后,妈妈和姨们把姥姥葬在了泰山上。 我沿着那并不规则的黄土小路艰难的往上走,没有台阶,有的只是上一个上山的人为我踩下的道路,是了,人终究是只记得那路,不记得踩出那路的人,就如辛苦奉献了一辈子的姥姥,记得她的好的也就是我们这几辈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若是再过几十年,后辈们享受着姥姥辛苦奉献的成果,会不会觉得是理所应当、自然而然呢?他们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起姥姥呢? 想到这儿,不禁为姥姥感到悲哀,可姥姥的悲哀也许便是我的悲哀,不仅是我,每个人都在不知疲倦的重复这条路,重蹈这样的覆辙,若干年后,不知这奉献又会被多少人记得呢?所以,我不再为姥姥悲哀,也许,这奉献一开始就是不求回报的,这种奉献的热枕是以“血浓于水”的亲情为动力的,亲情是永恒的,故它所维系的奉献也如同与宇宙这般永生吧。 我想着这些,不禁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后面,妈妈在前面喊我:“快点,磨蹭什么啊。”“哦,知道了!”我赶紧答应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山上的风很大,吹得树叶簌簌的响,我的格子衬衫鼓满了山风,像候鸟的翅膀。 又走了许久许久,才到达了姥姥的坟前。时隔一年,快要分辨不出那坟的样子,亦或是说,如果不是凭着记忆,我根本就看不出那是一座坟。去年清明,小姨给姥姥买了一大束花,临走时把拆开包装纸把花插在了姥姥的坟上,今天再看那些支花时,有的已经枯黄衰败,被凌厉的山风吹得干且皱,没有一点花的样子,可有一支竟在底部抽出一点点绿色的嫩芽,我们不由得惊呼:“这花竟然活了!”大姨在一旁絮絮的说:“活了好,活了好啊。”不知是不是由于山风吹得我眼睛进沙子的缘故,我竟流下泪来,在某些方面来说,人是不如植物的。 “春风吹又生”,花草的寿命没有绝对的结束,却有无休止的轮回,纵使前年再怎么凋零败落,等到来年春风又起,仍是有机会获得重生的。对于花草的永生,我认为南宋的辛弃疾解得最好:“衰草残阳三万顷,不算飘零,天外孤鸿影。”一语点醒梦中人,“衰草斜阳”又如何?来年仍是会有“芳草碧连天”的。可人确是不同了,上帝是公平的,生命于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不多不少,美好却短暂。我从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轮回”之说,今生已饮孟婆汤,来世不知曾经所爱之人是谁,这有什么意思呢?况且就算世上有那“六道轮回”,可轮回之后,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我们亦不是我们。 不知是不是这寒冷呼啸的山风吹醒了沉醉在安暖梦境中的我,猛然的觉醒:人生短暂,今天过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莫要虚度光阴,在年华尽逝时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羞惭悔恨。温暖梦境被打破后,我必须要面对面前这冷冰冰的现实。不过这样也好,或早或晚,我们终究是要在人生这条道路上争的头破血流,早些认清现实,反而会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去成长。 我默默的坐在姥姥坟前,从山上往下望,一排排漂亮的别墅坐落在巍峨的泰山脚下,竟显得如同蝼蚁一般渺小。放眼望去,只能望见那些陌生的风景。姥姥啊,不知您在这儿,是不是能看见您所眷恋的家,您所爱着的人呢?反正我是望不到的,但愿上帝赋予您神力,让您望着您喜欢的风景,您爱着的人快乐的生活。 一阵山风吹过,却不似刚才的冷厉,反而带了些阳春四月的温柔缱绻,姥姥坟前燃着的那柱香不知为何在快要燃尽之时忽然燃的慢了下来,像极了姥姥的挽留,一如她生前的无可奈何。 耳畔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姥姥的声音,很渺远,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的,“别走啊,再呆一段时间吧。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姥姥生前总是盼望着我们能回去看她,总是希望我们能多呆一些时日,可那时我们不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现在后悔也晚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应是天下所有爱父母的儿女耳畔的箴言。 愁绪剪不断,所幸人生理不乱。我叹了口气,望着姥姥的坟,坚定了走好人生道路的信心,脚踏实地的走向未来。 一纸发黄的情书 文/木子园丁 88岁的姥爷早年是一位小学教师,当时也算是个文化人了,说起话来不但声音洪亮而且一套一套的。姥姥是个泼辣能干的农家妇女,大字不识一个,干起活来却是一把好手。两个人的婚事是曾老外公指定的,姥爷当初抗争过无效。两个人磕磕绊绊大半辈子,老了依然爱拌嘴、 那天姥姥和姥爷又为了一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姥爷的嗓门大,姥姥明显落了下风。姥姥气呼呼地一转身就进了屋,我有点不放心,就跟着进去了。只见姥姥翻箱子倒柜在找东西,我心想该不会是收拾东西离家出走吧。我正要过去开解姥姥几句,只见姥姥找到一纸信封,孩子似的笑了起来。 只见姥姥把信封往姥爷面前一举,姥爷立马不说话了,不一会还跑到厨房刷起碗来了。太神奇了啊!我好奇地问姥姥:"姥姥,这是什么宝贝啊?能让姥爷这么听话,该不是姥爷的保证书吧?"姥姥神秘地笑了起来,我一再要求下,姥姥才把信封递给我:"你看看,是情书不!"我急忙打开一看里面原来是一张发黄的信纸,抬头没有人名,上面写着几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我感觉唯一有点抒情的有这两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原来你们以前也这么浪漫啊,姥爷还给您写过情书?"姥姥一撇嘴:"哪是写给我的啊?你姥爷写给当年自己喜欢的女孩,有贼心没贼胆,这不,没敢寄出去。" 我问姥姥:"您又不识字,怎么知道这是写给别人的情书呢?"姥姥说:"扫盲班的时候学过几个字,水莲那两个字认得,你姥爷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姑娘叫水莲。只要我把这信纸拿出来,你姥爷就特别心虚!"姥姥说着话一脸的得意。 那天晚上姥姥已经睡下了,我嫌屋里热,在外面纳凉,姥爷照旧在旁边挥着扇子帮我赶蚊子。我悄悄问姥爷那情书到底是怎么回事?耐不住我软磨硬泡,姥爷终于说出来:"你姥姥虽然泼辣些,也是有温柔的一面。其实那信就是我写给你姥姥的。不过你姥姥不懂这些浪漫,哎!看到这封信我就会想到你姥姥年轻时候的模样,想想她这几十年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的争个对错呢,让让她吧!" 想起姥姥 文/王晓芳 不知什么触动了我,突然想起了姥姥。 姥姥家住满城陵山脚下,就是埋着汉代刘胜和他媳妇的那个山,村子叫守陵村。那年,我从家到满城30里路,骑着自行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路上晃晃悠悠的,不急不慢。是在9月,天高云淡,早上9点多出发,带上妈妈给姥姥的礼物就上路了。路程很简单,两个大拐弯就到了。进村就碰到好多人问七问八,你是谁家孩子啊?是凤家姑娘啊?我回答:不是,那是我老姨。这个时候说话是要说普通话,因为我是大保定市里来的嘛。村口有村里唯一的小卖部,里面有各种熟食和各种没厂家没质量认证的零食,我买上一大截肠子。说也奇怪,我从那么大的保定来,就觉得这小村的肉肠好吃,肉多,可香呢!再买张大饼,真的是大饼,又大又厚,那会儿都是用猪油,烙出来的饼层层叠叠的,一看就馋。左拐右拐就到姥姥家门口了,隔着老远就喊:姥姥,我来啦!只见我姥姥扭着哆啦A梦一样胖的身子出来了,超大嗓门地喊:哎呦!可了不得啦,我大外孙女来啦!她认为这是个大事,得跟邻居们都说一遍。其实邻居都认识我,我暑假经常在姥姥家住。进院,放车子拿礼物,还有在村口买的大饼和肠,姥姥再炒个菜,就是丰盛的午餐了。 太阳落山,那时天很好的,还不认识“霾”怎么写。山边飘着轻轻的云,夕阳照在云上漂亮得不得了。姥姥家的小院早就炊烟袅袅了,记不得做的什么晚饭了,反正亏待不了我。在院子里,摆上桌子板凳,等菜摆好时,姥爷也从地里回来了。姥爷又高又瘦,特别精神,一进院先把干活的家伙什儿放好,那会儿地多,种的东西也多,一去就是一天。吃完了坐家门口跟邻居们聊天,有时也端着碗蹲门口。这个时候的话题基本都是我,夸呀,赞呀,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但心里很爽! 等星星都蹦出来,可亮可亮的时候,就到了我最喜欢的睡觉时间啦。大土炕,铺着凉席,枕头是那种圆滚滚的老式的,炕很大,我可以打着滚睡。这个季节山村的晚上是很凉快的,要盖一个粗布的薄被子,不像现在的被子这么花哨。一觉天明,用山泉水洗脸。村里没有自来水,有井,手动把水从地下压上来,甜丝丝的。姥姥早就开始忙活了,因为那天我要回保定了,要给我做好吃的好喝的。 吃饱喝足,返程。哪愿意走啊!我除了恋恋不舍红烧肉,还有姥姥倚靠墙边看着我远行的身影…… 这个身影在几年前一个夏天的夜晚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不过回想起画面来,依然是夕阳染红了山,姥姥坐在灶台旁添柴做饭的样子,依然是姥姥倚靠墙边看着我远行的身影。 我这是想她了。今晚,梦里,会有吗? 漂奔旅途 文/寒氷天氺 在这奔跑旅途中的我,这段日子让我享尽了喜悦,也使我尝尽了悲苦。也许曲折迷离才会扣人心弦,高潮迭起才会唤醒麻木的心情。 春节,我回到浓情醇厚的老家。幸运的是,我唐兄弟都回来了,虽然我们在不同的地方长大,但我们彼此不陌生,也许是我们流着同一血脉联系着我们然我们不觉陌生,但我更相信是因为我们兄弟情义让我们没有产生陌生感。漂泊奔驰旅途之中的我们,这一刻,可以在这没有陌生感做隔膜的我们尽情享受相聚之乐,尽管我们在不同地方成长,但我们有一个共同思念的地方。哪里有我的思念,那里就有我的家《蒿菜》。 在城市生活的我们,都是刺耳的闹钟给嘈醒,而这里雄厚的鸡鸣会把你唤醒。我们老家的风俗是初四拜祖,这也是我第一次回去拜我已故的奶奶。以前回到家,姥姥都会把饭菜准备好,等着你回来。十几年姥姥烧的饭菜,也是十几年思念到今的情感。然而让我遗憾的是,姥姥临走前,我家人都瞒着我,姥姥临走前却没回去看到最后一眼,就因为那时候我高考。现在回忆起自己学生年代,自己的每一次升学考试,自己的每一次决定,自己每一次的漂奔旅途感受一会平凡幸福,让自己明天继续漂奔自己人生旅途。 年前,计划了很多,走了不少弯路,却去了别的地方。徘徊在门边的止步,已灭的计划成为名明日的起点。生活上的变化使你计划不停的改变,弯路自然是难免的,弯路走少了,沿途的风景自然就看少了。但心中的理想是不要轻易改变。 生活的外力也许会让你漂到异想不到的地方,你不会安逸于此,因为你心中的信念会使你明天继续攘帆奔驰,在信念中漂奔自己的旅途。 姥姥 文/孟辉 我姥姥出生在上个世纪战火纷飞的年代,一生养育了8位子女。她一生经历了五十年代的大跃进,六七十年代的文化大革命,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很难想象她老人家吃了多少苦才能将子女带大。时间转瞬到了我出生的那一年。我出生在一个公路人的家庭。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没时间照顾我,是她老人家义不容辞地来照顾我。 小时候的印象总是她老人家在哪,我就在哪。大姨妈家楼下的屠牛场每天早上宰牛声的惨叫让我害怕,她总是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轻轻告诉我“不怕不怕”。在二姨妈家,因为我的不懂事,不小心用玉米棒子砸到了哑巴老爷爷,老爷爷冲着我凶,是她第一时间护住我,把我挡在她那矮小的身后,对我说“没事没事”。母亲总对我说,她小时候姥姥总是白天操劳家务,夜晚在在煤油灯下为孩子们缝补衣裳,从不顾及自己。 长大一点了,姥姥的麻食、扯面我总是吃不够,每个星期从学校回来,第一时间就是去小姨家让姥姥给我做面吃。她看见我也总是开心地说着:回来了、回来了。 参加工作了。姥姥因为身体的原因下不了床了,做不了饭了。每个周末我都会去看姥姥,她总是悄悄地把我叫到房子里,拉开抽屉说有薄荷糖让我吃。我知道薄荷糖一直是姥姥爱吃的,她却总是有好吃的先想到我。 结婚后,我也每个星期去看姥姥,知道姥姥下不了床,一进门顾不上脱鞋先进姥姥的房间看她,说说话。姥姥也总是拉着我和我爱人的手催我们要个孩子。我也总是开玩笑地说:“等有了孩子一定跟您亲,我还要让您帮我带孩子呢!”姥姥总是满足地说:“好啊好啊!”每次走之前给姥姥打招呼,她总是满眼的不舍,即知道我们都很忙,而笑着答应:“好的好的,快走吧。” 这次因姥姥病重,我在医院陪了姥姥14天。病中,姥姥因为一直昏迷,却只跟我说了4句话。中途去医院看她突然清醒,拉住我的手说:“辉子,你来了。”看着姥姥一直发烧,我急得坐不住跑上跑下,给姥姥买退烧贴,妈妈让我别慌。其实我不是慌,我是想让姥姥少受点罪。 姥姥终究还是离开了我。再也听不到我的问候,感受不到我的拥抱。而我再也吃不到姥姥抽屉里那清凉甜蜜的薄荷糖了。 姥姥一生平凡、善良,虽没什么文化。但她坚韧独立、任劳任怨、对上尊而有余,对下爱之有加。愿她在那边再也不要有病痛的折磨,一切安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珍惜每一句问好,每一次拥抱,每一句再见。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姥姥到我家 文/杜卓钰 我的姥姥是一位退休的厨师,厨艺水平顶呱呱。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会经常忙得照看不了我,特别是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每学期姥姥都会从宝鸡坐火车到西安来照看我。我盼望姥姥来我家改善改善我的伙食,同时也会“头大”几天,因为姥姥的唠叨。 有一次爸爸、妈妈外出讲课,妈妈打电话请姥姥“出山”。姥姥刚到家里,换了拖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额头沁着汗,一双尖锐的眼睛就迅速地扫视了一圈客厅。看见沙发上未叠好的衣服和扔得乱七八糟的杂物,她立刻睁大了眼睛:“可怜的小宝宝,你爸妈也不早点说,早知道他们着急走,我就早点坐车来!看看,把我们的小宝宝一个人留家里,他们心真大!衣服扔得到处都是,***你爸一天都干啥呢,也没时间收拾一下!”姥姥进门的“开场白”既有见到外孙的喜悦,也有对爸妈“偷懒”的不满!她迅速来到沙发前,俯身将乱放的衣服一件件叠起,紧接着加快了语速:“瞧瞧,光知道穿,就不知道收拾!门口拖鞋也没有摆整齐,乱七八糟不像话。”姥姥刚收拾好沙发上的衣服,又走到餐桌前,皱着眉头说:“你看看这餐桌,放了多少杂物!水果、碗盘也不放整齐,吃饭的地方又不是摆杂物的地方!”她的眼睛扫射能力极强,这时她低下了头:“看看你家的地,怎么也不拖一拖?***你爸到底有多忙?也不至于一点时间也没有!”说完,她就拿起笤帚开始扫地。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喜欢把屋里的灯都开着,以消减我的恐惧。姥姥一边关灯,一边说:“开这么多灯不费电吗?卧室和阳台的灯怎么亮着?你干吗开那么多的灯!这样一天天地费电,到了年底,要多交多少电费!你就不说给***省点电,让***把省下的钱买点水果蔬菜、肉蛋鱼奶,做点好吃的给你们补补身体吗!我们小时候……”姥姥又开始回忆她小时候的故事,我都听过无数遍了,总之不是她小时候缺衣少吃,就是勤俭节约。因为姥姥每次忆苦思甜都如此,我也习以为常了。姥姥无休止的唠叨声似乎成了催眠曲,听得我眼皮开始打架,她也看出我瞌睡了,这才作罢,我也趁她安静下来,抓紧洗漱,钻进被窝快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一睁眼吓我一跳,姥姥已经站在我的床前,我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早起来了,你呢!喊你半天,还是缩着脑袋,叫不醒,赶快起来!一会上学迟到了!”说实话,姥姥根本没有喊我,我是自己定闹钟被闹钟唤醒的,可姥姥总喜欢把自己说得很了不起。等我洗漱完毕,来到餐桌前,看见姥姥一早为我准备的早餐,有蒸蛋、虾肉饺子,削好的苹果、一杯滚热的牛奶。其实我还是盼望姥姥来照顾我的,因为姥爷心脏不好,姥姥在家里照顾姥爷,爸妈实在忙不过来时,姥姥才会坐火车到西安来照顾我。姥姥总能够把我的饭食搞得很有营养,虽然她爱唠叨,但对我来说,能吃上姥姥做的饭,相比听她絮絮叨叨,我还是非常幸福的。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姥姥几点睡的,只见房子被姥姥收拾得干干净净,原来乱放的衣服已经放到了衣柜里,餐桌上的杂物也消失了。姥姥一定没有休息好,我猜。 本以为上学的路上姥姥能够少说几句,没想到姥姥又开始了:“上课要认真听讲,不会的问题多问老师。在学校要和同学处好关系,多帮助同学,不要和同学闹矛盾。给你带的水一定要喝完,不允许偷偷倒了。午休的时候自己把被子盖好,别着凉……”这些话,姥姥每次送我上学都要说,似乎姥姥永远都不放心我在学校的生活。 这就是那个我爱的并让我对她的唠叨很无奈的姥姥。她唠叨的本领让我佩服,是不是也很有趣?! 姥姥学微信 文/冯楗涵 姥姥一直在用老年机,虽然那次过生日,妈妈送给她一部智能手机,但她不会用,还是把智能手机当老年机用。前段时间她买了我最喜欢的玩具,说是要“贿赂”一下我,向我“请教”微信怎么用。 虽然之前我们也零零散散地教过她,可她很快就忘了,这次我决定系统性地给她强训一下。我接过手机,在“应用宝”上下载了微信,给奶奶注册登录,然后打开搜索,麻利地输入了我的电话号码,再拿我的手机一通过,就跟奶奶加上好友了。姥姥很惊讶,问我:“哎,不对呀,你是我孙子呀,怎么是我好友呢?”我有些哭笑不得,告诉她,只要是相互加了微信的,都统称好友。接着教她聊天,我把输入法调成了拼音,她还不太会拼音,手写吧,笔画不规范,无法识别,没办法,还是语音聊天最方便。谁知道她刚学会就有“隐患”了,经常在妈妈上班时,她就会派出“六十秒语音军方阵”排着整齐地队伍“骚扰”妈妈。 最后一步就是教她使用支付功能了。我拿手机给姥姥转了一元钱,姥姥一看,问我:“乖孙子,你怎么给姥姥发了个这个啊?上面还写着一元钱呢,这么好看的文字显示框,你给我也设置一个吧!”无奈,我说:“那是红包,里面有一元钱。”她竟然问红包在哪里啊,我教她点了一下,就显示微信支付到账一元。姥姥又问我,这一块钱进了账怎么出来啊?我教她如何支付,我们就用刚才的一块钱互相转,越练越熟。渐渐地,姥姥会趁我不注意给我个惊喜,从表情包中下载了好多表情,一会儿“给我一束花”,一会儿“用大红包枪扫射我”,真是热蒸现卖呀。 姥姥总算“毕业”了,她加上了爸爸和妈妈,还拉了一个群,名叫“幸福大家庭”,并在群里@了所有人,说今天晚上要摆“谢师宴”,请大家吃糖醋排骨、红烧肉、秘制卤鸡,感谢我给她教会了微信。我们都如约赴宴,也庆祝姥姥成功“脱盲”。 母亲的花果园 文/沙滩红柳 母亲以房子为圆心,用铁锹、犁耙为作图工具,层层铺展,分别用花草、蔬菜、果木画了一个规则的圆。这是母亲的花果园。母亲采用的是现实主义手法,颜色丝毫没有夸张,依照季节为经线,变幻着春天的粉、红,夏天的绿,秋天的黄。在母亲看来,这个图案是成功的。赭黄的沙滩,母亲的梦想功德圆满。 这个田园风情的果园,是母亲以实物的形式对自己梦想的诉说。 或许,在母亲看来,她的往事是不能提起或者是完全空白的。母亲对自己的往事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在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里,她从来不讲述自己的过去。这更增加了我对母亲的好奇和窥探。从母亲隐隐的心绪中,我读出了在那些时光深处,深埋着母亲的遗憾。我以逻辑推理的方法从现在开始,将这些无序的猜测和对母亲过去的虚构,采用倒叙的方式,还有后现代的拼接、解构,再加上偶尔的、零星的,在母亲极度高兴或者是极度悲伤的时候,短暂流露出的情绪中捕获出她对昔日时光的埋怨情绪,构想了五十年前母亲的梦想。 一 每个女孩子在自己的心里都会勾勒出一个婉约、瑰丽的梦,这是女孩子的天性。我想,在那么一个风清云淡的早晨,母亲挎着篮子,走过自家的菜垄,她想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当然,蔬菜是必须的,水果是必备的。而当她来到菜地里,她的愿望是空的,除了白菜便是白菜,母亲心里掠过轻轻的叹息。她一定在责怪她的母亲-----我的姥姥,因为那时候连年闹饥荒,姥姥不得不做出决定,将自家所有的地都种上麦子。在姥姥的思想意识里,主食,也就是面和米是必须的,而菜和瓜果都是奢侈的,是吃饱了以后可有可无的。所以本该留给花果树、蔬菜的土地,姥姥统统种上了麦子。 母亲只能望地叹息。 月朗星疏的夜晚,对着嫦娥玉树,母亲忽然有了一个明媚的愿望。在自家的院子里,开垦出属于自己的菜地。菜园里有白菜、茄子,柿子,西瓜、香瓜等等她喜欢的蔬菜,当然,一个果园也是必须的,栽种桃树、苹果树,梨树、枣树、核桃树,一年四季,可以水果不断。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的母亲。我的姥姥,当时断然喝斥,认为她的女儿真是不可理喻。她甚至怀疑她的吃野菜啃糠皮馍的女儿,脑神经是不是有了异常,怎么会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话来。 于是,母亲花果园的梦想就在姥姥的专断和饥饿里瞬间抹杀了。 但这不表示从此消失。 所有来提亲的,母亲第一句就会问,你家有没有果园?当然,在那个年代,那近乎奢侈的水果园,是富户家里才有的。母亲这一提问,被男方认为她根本不是平常百姓家里过日子的女人,所以,双方在最初就都将对方否定。 她的婚事耽搁到了二十一岁。在那时,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是属于严重的晚婚了。但是,她所处的正好是举国上下提倡婚姻自主的时代,我的说一不二的姥姥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的女儿无可奈何。 终于,我的父亲出现了。他说,只要勤奋,他的土地可以种出任何一种地球上的植物,别说是水果园了。这可能是木讷老实的父亲此生撒的最大的弥天大谎,也或许是那时面对母亲的提问,头脑里的灵光一现,总之,这个回答震撼了母亲,也震撼了我的姥姥。现在我想,这或者就是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 聪明的母亲还亲自实地考察,果然,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正好在自己家门口种了三棵杏树。母亲来得时候,色泽红黄鲜亮、果肉圆润饱满的杏子一树树招摇,一下子就攫住了母亲的心。人都是败给了自己的梦想,她被这简单的假象迷惑了,她答应嫁给我的父亲。 二 母亲学校的灶堂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花果园,是专供教师用的。五彩纷呈的园子里,有一株不同于任何一种可食用的植物。偶尔一天放学,母亲路过果园,看到一枚花朵竞相开放,花朵的颜色是引人注目的深红。在丛丛浓绿的遮蔽下,它越发显得遗世独立,不同凡响。它以这样昂扬的姿态专注自己的开放。它追求每一瓣花所呈现的颜色浓淡,计较每一瓣在整朵花里的姿势以及开放的角度和所起的作用。不仅在开放的态度而且在开放的数量上,要求尽善尽美。它追求那种唯美、古典的温婉却又糅和着浪漫、洒脱不羁的双重气质,因此,一株只开一朵,一朵只开四瓣。 在菜园里,母亲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母亲的心被攫住了。浓艳绝美的花朵散发出迷人的,看一眼就振奋、激荡、漫漾联翩思绪的醉人气息。那一刻,母亲的思维发散出奇异的光芒,一个瑰丽旖旎的梦幻从心底缓缓而起,随着花朵的气息漫漫飘逸而去。 它和普通的花朵截然不同。 秋天,黄瓜、西红柿、甜瓜、豆角都呈现了丰满的果实,还有饱满、圆润、鲜亮的桃子、核桃、枣子。而那一朵花仅仅结出一个瘦小的、很不起眼的斑纹明晰的棕褐色硬壳。 母亲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时候,以迅即的速度摘下了那个硬壳。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它,看到了里面白色晶莹的细小颗粒。十二岁的母亲,仰起脖子,张开好奇的馋腻的嘴巴,那些细碎的如针眼一般大小的颗粒全部归拢到母亲的舌尖。她咀嚼的是那样细,那样慢,以致于她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它不同于桃子的醇厚,不同于杏子的涩甜,更不同于甜瓜的浓香。它带给人的不是味觉上的刺激,而是意象上的升华。母亲的灵魂在物像与幻想中瞬间做了嬗变。她看到了一个不同于凡间的世相:那里没有饥饿,没有贫穷,那里处处花开满园,山明水静,炊烟袅袅,翠鸟啾啾。那简直就是一个神仙境地。 母亲不愿意从那样的幻像中回到现实。 它与普通花果的区别,在于本质的不同,本不是一类的植物却不得不生长在一个园子里。母亲看到了这株花的疼痛。 这是母亲心里埋下的秘密。 三 等结婚后,母亲才知道,父亲家根本没有土地,或许也就是那几棵杏树。我的爷爷是忠实的天主教徒,每天除了念经就是念经,家务活一概不理,好像《圣经》的诵读,神就完全可以拯救肚皮的干瘪。而事实,远远没有他想得那样乐观,一家人的粮食问题严重拷问着他的灵魂。他每天沉浸在上帝广大无边的慈悲里,但是,现实的贫困却又和他精神的饱满有了严重的冲突。他的神没有拯救他。也没有拯救他这个家。连他自己在诵读经书的时候,咕咕大叫的饥饿的肚皮也一直在和他对立。 在那个年代,为了一点口粮,为了一点土地,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据父亲说,他和大伯就像成吉思汗扩张领土一样,历经了艰辛和困苦。不过,武器不一样,成家思汗用的是弯刀、骑兵和武力,他们弟兄俩则用的是尊严,无尽的哀求和几近奴颜婢膝的讨好。 这样得到的土地,怎么能用来种花果园呢? 母亲在父亲艰难获得的土地上,困苦地解决着一家人的温饱问题。当然,随着我们一个个的降生,口粮已经成了艰难度日、被生活煎熬的无计可施的母亲和父亲最大的威胁。这时候,方显出姥姥将所有土地种上麦子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英明的。在那个时代,我家就靠姥姥麦子的接济挺了过来。我们姊妹几个的身体里,渗透着姥姥麦子的清香。 无数次,我的母亲对着月朗星疏的夜晚,对着明媚风轻的早晨,默想着她心心念念的果园。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诱因,性格不合的父母争吵了大半生,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没有停止分分秒秒的争吵。母亲觉得就是因为父亲的那句话改变了她的命运,也就是这句话,使她与她的梦想在微薄收入的田垄间越来越远。 母亲的婚姻船,在这个没有桅杆的大河里岌岌可危。那出自心底的无奈和埋怨是本来就不太可观的婚姻额外的补丁。以至现在,母亲和父亲的对话、交流不适宜心平气和、轻声细语的方式,完全是用白眼和吵闹来完成。但我们都能够感觉到,经过日积月累的岁月磨炼,那谩骂和埋怨里,夹杂着关爱、体谅、理解和一致。我,以及我的哥哥和姐姐,都完全适应了他们这样的表达。当然,在外人看来,这是不可理解的。 也有好多次,母亲在地垄边,在院落的拐角处,种上了豆角、南瓜、香瓜,或者是稀稀落落的果树、杏树。在温饱与梦想之间,母亲踌躇难为、举棋不定。 四 终于,在政策的允许中,家里分得了自己的田地,还可以自主耕种,这给了母亲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和空间。也就是这时候,母亲所有持家的特质和潜在的管理才能得以展现。她将所有的适宜种庄稼的土地播撒了糜子、荞麦、洋芋、玉米、豆子、胡麻等等的种子。在自家的小院子里,种上了各色蔬菜。由于水的缺少,数量是少的,仅能维持夏天的供应。果木也是稀有的,各种品种也就一两棵。然而,母亲的合理利用土地和对经济变革的敏感,她很早就懂得到集市上交易。于此,我家在村子里属于少数先富起来的一族。 电视对于人类的视觉神经和思想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母亲在村子里仅有一台电视出现的时候,就给我家买回了黄河牌电视机。现在我依然能够记得,那时候走出去的崇拜、羡慕。 任何事物都具有“二律背反”的特性。母亲身上所具有的预见、胆略,持家的绸缪给自己带来了经济上的丰厚,却也带来了家族里严重的不和谐。 母亲在稍有积蓄而且两个哥哥的年龄迈向成人的时候,着手给我家盖新房子。她把所有的存折拿出来,交给父亲。几天后,父亲运回了大批的松木料方。我家盖起了村子里绝无仅有的松木房子,这在当时还是以杨树、或者是柳树为檩子、为椽的年代,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母亲用奢华的松木搭建了房子,也搭建起了羡慕、嫉妒、围困、障碍。 在这所松木搭建的气派的房子里,上演了我们家族里无尽的闹剧。经济上富裕起来的木纳老实的父亲和要强不落人后的母亲,却在自己的家里忍受了来自手足的诸多可接受与不可接受的羞辱、打压、指责以及无理取闹。 母亲将这一切深埋在心底。纵使骨子里再有刚性,她依然是一位女性,这样粗线型的情感争斗,使得她的情感溪流日渐干涸,断流。 早已葱茏成荫的花果园难以掩盖母亲心底深深的伤痛。 终于,在我们姐妹四个因为上学、成家接二连三离开母亲身边时,由于心底淤积的伤痛和对子女无尽的想念,母亲患上了大病。 那一年,母亲鼻子旁边有了一个肿块。一贯以牙疼对待的母亲简单地吃了点泻火药,无济于事,而且越发猛长。最后漫延到脸部、眼部。日夜不停的钝痛终于使母亲屈服了,她不能放下自己的花果园,留了父亲在家里,只身一人到了省城。母亲检查的结果令一生经过无数磨难的父亲顿时浑身瘫软:鼻癌。 父亲觉得家里的一半天塌了。这个一生在母亲的影响下没有做过任何主张的男人,根本没有了主张。 我的姥姥,舅舅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们一致商定,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倾家荡产。 于是,我的母亲在生死未卜的时候,躺在了手术台上,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于此同时,我的姥姥奔走于神。就在姥姥的那个镇子里,有远近闻名香火不断的城隍阁。姥姥捡了最好的日子,上了最虔诚的香火,她来到天后娘娘神位前,双手合十,深深弓着身子,虔诚地将头碰在了地上。天后娘娘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天后娘娘怎么能认出她呢?因为,她一直恭奉于神,这项功课她做得虔诚而又矢志不渝。神说:你的女儿鼻子上有一团阴霾,需要到她家里看看,才能知道是谁所为。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姥姥以最高祭神礼仪引领神,到了她的女儿家里。 神看后,说:人脉所致。于是,轻轻弹了弹手指,挥了挥手臂,阴霾不见了。 姥姥追问:是谁? 神说:已经走了,至于是谁,你就不必知道了。这不利于你女儿今后与人相处。 姥姥于是膜拜。送神。归于安静。她在心里无尽的猜测,那个阴霾会是谁呢?当然,她不是神,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于是,我的母亲,出奇的好了。在科学上已经判定了肯定结果的不治之症,母亲却挺了过来。母亲不知道,这是她的母亲请了神,将她身边的阴霾赶走了。 病体康复的母亲,依然难以摆脱心理的阴影。似乎更加深了她对家族的失望,因为,在全村所有乡亲都看望过她病情之后,唯独没有看见我的叔叔和婶婶。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家族的积怨远远超出了对信息、谋略颇有专长的母亲所能预料的范围。 于是,她拼命劳作,一刻不使自己停歇下来,她要用劳动的方式发散、消弭心中积压很深的伤害。烈日当头,母亲经常用手搭棚,望向太阳,望向远方。终于,有一天,她悟出了:参差不齐、五色竞秀的树木才组成了心仪的果园,起起落落疙瘩疙峁的地貌才组成了好看的风景,有多大的叶,就会有多大的阴凉,有多高的峁,就有多陡的路。人世间不也如此,又哪里处处尽显公平彰显美好呢? 这是她从土地上得来的论证,她一直奉为真理。 后来,母亲引为经典,一直用来教导子女,特别是我。 五 母亲就读于二完小。这是全县有名的学堂。 那一年,母亲十二岁,是上学较晚的大龄生。这源于姥姥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观念。 校园的四周是美丽的花果园,果园里边裹着的是菜园子,菜园子里还种着好看的花。春天,母亲看见粉的桃花,白的杏花,还有浓艳的梨花。夏天,或许是晚春,或许是初夏,园子里有了一股拼了命争相开放的花朵。那些花朵是那样率直、奔放、艳丽,不计后果,无论风雨。我的母亲被那股香气深深的吸引着,被花朵的风姿牵拽着。除了上课时间而外,平时做作业、看书,母亲都来到花果林。母亲不由自主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花的世界,花的海洋。花已经嵌进了她的精神气质。 母亲不知道,她看到的绚烂华美的花叫做罂粟。她吞下去的白色颗粒含有对健康有益的油脂,也对人体构成绝对的麻醉。 她再爱上绝美的花的那一刻,没有意识到,就是因为这份痴爱,引领她走进一生的执着、坚持、磨难以及伤痛。 当然,放学后,她依然要帮着母亲干家务,有时候,她不得不在家务繁杂时放弃上学。母亲的学习是出类拔萃的。一个学期下来,她因为经常帮家务不但没有落下功课,考试成绩反而能够遥遥领先。于是,老师说母亲是一个特例,可以跳级。她一跃跳了一级,再一个学期下来,又越了一级。 母亲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了曙光。或许她已经在书本里构建了她丰美绝伦的花果园。 而舅舅的高考落榜,对母亲上学的路是一个一锤定音的致命打击。她的命运由舅舅发生了改写。在姥姥的观念里,女孩子认识几个字就足够了。读得书再多,也还是免不去嫁人、生孩子、做家务的程式,那么,一个女孩子将过多时间放在学校里,简直就是浪费。况且,光宗耀祖是男人的使命,那么,她唯一的儿子都落榜了,女儿上学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光复门第备选答案中,姥姥有两个答案,儿子或者女儿,或者是只有儿子一个答案。女儿根本就排在答案之外。而我的母亲,还在花果园里做着自己瑰丽的梦想。此时的她,不但为眼前有着的罂粟的花果园着迷,而且已经能够用钢笔在白纸黑字的书本里设想、规划着她的花果园。书本的光亮带领母亲欣喜向前,欲罢不能。或许,她的花果园已经在书纸上有了雏形。 而我的姥姥,喝止了她,让她在原地止步,并一寸寸将这个梦想在她的心中熄灭、挖除。 书本里的梦想熄灭了,她依然以现实的脚步完满着她的梦。 这追寻的脚步里,包括了她的子女。 母亲一生最痛心的事情就是因为生计从学校里将我的姐姐拉回,就像她的母亲将她拉回一样。而我的姐姐当时和她当年一样,成绩也是出奇的好。甚至,她心底这双重的痛超过了我的姐姐。因此,她觉得姐姐是她果园里亲自砍下的一棵树,不是因为这棵树涨势不好,而是,树木太稠密了,影响了互相的成长。这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和愧疚。尽管她穷尽一生弥补这个遗憾,而她最终发现,这个遗憾就像是她自己当年的遗憾一样,根本无法弥补。 所以,母亲格外关照姐姐,即使现在,姐姐已经四十多岁,在她的眼里,母亲觉得姐姐依然就是九岁时的样子。 她忘不了姐姐从学校回来时的沮丧、无奈和疼痛,这一幕永久定格在了她的心中。当年,她的那个转身,使她走向了书本的反面。而姐姐的辍学,也使姐姐走向了书本的反面,走进了枯涩的现实,走进了旷日持久的在土地上建立果园的过程。而母亲不知道,仅上过一百天学的姐姐是否也在心里用白纸黑字构筑过那个瑰丽的花果梦? 她只知道,不用文字而是在土地上构筑花果园的过程是那样的漫长,从春到秋,从夏到冬。历经冷暖、寒凉。 姥姥的口头禅 文/张亚凌 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已经70多岁了,我8岁的那个暑假,她躺在炕上,任我怎样推着搡着她就是不搭理我,嘴角撇着,似乎还在偷偷地笑。可母亲硬是把我拽开了,她抹着泪说,你姥姥走了,再叫不醒来了。几天后,他们披麻戴孝哭着喊着把嘴角带笑的姥姥埋进了土里。 姥姥是走了,不过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我常常想起她,想起她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哄人造孽,鼻子流血”。这是我打小听姥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许是怕遭报应吧,每每我想撒谎时,总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鼻子,怕突然流下血来。疼不疼我都没去想,而是就怕难看怕丢人。从小我就拒绝撒谎,实则只是害怕流鼻血难看丢人罢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诚实。 记得有次轮到我们家出人力养护村外那段路面,父亲跟母亲都下地里挣工分了,只有年幼的我陪着姥姥。我在路边地里找花花草草,姥姥将路边连同树壕里的草都拔得干干净净,又将路面小的坑坑洼洼都填好,而后拍打得瓷瓷实实,还让我用小脚丫再踩踩。我不耐烦了,催着她随便弄弄就回家。“人在做,天在看,弄不好咋行?”姥姥说话不急不躁,一字一板。我嘟哝着说路太长了,这么细这么慢,啥时能完。姥姥拄着锨把笑了,她边擦拭汗水边说,“干活嘛,不怕慢,就怕站,甭停就快了。” 每每做事我想敷衍时,想懈怠时,就会想起这件事,就想起姥姥说的“人在做,天在看,弄不好咋行”,就想起姥姥说话时的神情,好像姥姥就在眼前看着我。 我去地里给猪拔草,捉蝴蝶,撵兔子,摘野果子吃,反正该回家了,笼儿还饥饿地张着大嘴巴。我才不去理会母亲叮咛的猪不吃啥草,随便割些,下面还用小木棒撑了起来,虚虚的,好像平平的一笼。家里口,姥姥接住了我的笼,露馅了。“好娃里,凡事要过得了别人的眼,还得过了自家的心。”姥姥说完这话,轻叹了声,姥姥的话,羞得我满脸通红。 记忆里,姥姥做啥事都很小心,似乎处处都是看着她的眼睛。姥姥常说,怕点好,怕点心安,怕了就不会把自家的心放在烙铁上。 多年后,我才明白,怕就是敬畏。每个人的心里,都应该有点怕。 竹篮 文/崔忠华 天色灰沉,我推开老屋的木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屋的屋顶垂下的麻绳下端的老榆木钩上,挂着一只红透了的细竹篾篮,那是妈妈的竹篮,自从妈妈去世后,它便静静的在木钩上垂了多年。 我呆呆地看着这只竹篮,情不自禁的已泪流满面。竹篮中盛存着太多的对妈妈的记忆,我不敢触碰它,害怕碰落一地的伤心和对妈妈思念的心痛。 我小的时候家里的生活贫苦,妈妈走亲串门、赶集上店只有一个破旧的柳编提篮,有些柳条已经腐朽,妈妈用新柳重新编插好,由于新旧颜色不一,从远处看提篮就像一只花狸猫,甚是难看。每次用它盛放礼品去看望姥姥,喜欢开玩笑的姥姥总对妈妈说:“又把你家的大花猫带来了。”妈妈羞的面红耳赤。 妈妈从那年秋后开始,步行几十里到废弃的农田里拾豆粒、捡蓖麻籽、刨花生卖给油坊;冬天去盐碱地里砍红柳,把红柳嗮干后整理成捆售给编筐人。妈妈终于攒够了买竹篮的钱,可妈妈的双手已经是布满老茧,指尖皴裂裂。 妈妈给新竹篮口沿缝上小花布,用粉红色的空心塑料绳加固竹篮提梁,把它打扮的像一个小姑娘。我们兄妹三人很喜欢它,你争我夺的摆弄竹篮。妈妈怕我们弄坏竹篮,最后把它束之高阁。妈妈对新竹篮爱不释手,每天从榆木钩上取下用它软布擦拭,有时还用缝衣针细心地挑出竹篾间我们弄脏的泥垢。 忙完麦秋之后,妈妈蒸了一锅白面膜,放到竹篮里,上面盖上新毛巾,用小推小车推着我们去姥姥家。竹篮在车把上“洋洋得意”地晃来晃去,好像它更迫不及待去走亲。姥姥夸妈妈鸟枪换炮了,妈妈说以后的生活会更好! 在我慢慢长大的日子里,妈妈总能像变戏法似的,从高高挂起的竹篮里拿出好吃的东西,那时我感觉自己长得太矮,等到长得和妈妈一样高的时候,就能一翘脚取下竹篮,看看竹篮里面到底有怎样的神奇。 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夕阳下,妈妈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拉着我的小手前行,那被阳光拖出的长长身影,就是我对妈妈的长长思念…… 岁月悠长我记得桂花糕 文/陈柏清 和朋友到重庆学习,傍晚出去散步,一直走至天黑,寂静的高跟凉鞋踏地声外,有一阵熟悉的香气飘来,我停停脚,朋友说,“怎么了?”我答非所问,“有没有闻到香味?”朋友抽了下鼻子,说,“桂花香吗,这个季节,只能是桂花香。”仿佛看见她在黑暗中戏谑的笑容。我没作声,她掏出手机来,照着正在走的台阶,“瞧,”她说,“全是吗。”我向脚边看去,微弱的光中,细碎的桂花静静地在台阶上散落,星星点点,红红黄黄,抬头,几步远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在巴山夜雨的霓虹中斑驳。想起李清照说的那句“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桂花留在原地,香气却一直追随,或者勾起陈年肺腑里的遗留。“你吃过桂花糕吗?”高跟鞋的哒哒声中我问。“当然吃过,我妈妈的桂花糕一流。”朋友答。我心惊,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难忘的经典桂花糕吗?思绪径直回到冀中平原那个平静的小村落,姥姥家的桂花糕正在岁月里飘香。 那个小脚老太太,阔腿裤子束着裤脚,青蓝的大褂披在瘦小的身上,哈着腰大襟便垂近脚踝,几缕白发在没了牙依然精致的脸庞飘倏而动。那是我姥姥,会做桂花糕的姥姥。我从没注意过姥姥的桂花糕怎么做的,只是记得每到秋季,她的大笸箩里晒了好多的桂花,头挨头,挤挤压压,红黄皆艳,散着香气,姥姥的手在那厚厚的花中划来划去,有时扔出几个有黑点的。我一靠近,她便说,“妮子乖,不动哈。”但我有时莫名生气或者没意思,便去那装了桂花的笸箩捣蛋,姥姥的小脚迈着细碎的步子,努力地急急奔来,“小妮子,不许动,不许动。”呼喝中又带着几分假意的嗔怪,脸急的红扑扑似少女般,直到近前护住笸箩,对着跑远咯咯乐往空中撒着桂花的我说,“不动啊,妮子乖,姥姥给妮子做桂花糕的啊。”声调带着几分祈求。可是我没多久便故伎重演,她便不时飞跑出来像轰一只小麻雀。 姥姥的桂花糕好吃,不光我这样说,亲戚朋友,邻居乡亲也这样说,所以她的桂花糕可以做礼物,还人情。我很遗憾自己当初竟没在意。只是记得她左一盆右一盆,糯米,粳米,干桂花,糖啊,蜂蜜啊,都是她亲手加工。做的时候还念念有词的,幼时的我以为她在说咒语,觉得好奇怪,可是后来母亲说,“你姥姥就那习惯,哪有什么咒语?”我说,“那她说什么,”母亲说,“无外乎做了桂花糕,香甜哄宝宝,什么灶王爷别生气,一会蒸熟先供你之类的吉利话。”我说,“那姥姥的桂花糕做得好,是不是灶王爷喜欢吃,保佑她呢!”母亲笑而不答,大概她是觉得我幼稚,可是我心里老是觉得能把桂花糕做得那么好吃的老太太是很神奇的。濡软香甜,黄玉色沾着点点桂花,简直是艺术品。我想,要是这样的桂花糕给皇帝吃,他也挑不出毛病来吧。 每到吃桂花糕的季节,姥姥自我心中便又神秘又神圣。可是吃完桂花糕没多久,她又是那个小脚飘着白发的老太太。 姥姥特别疼我,多年后的今天,那种感觉依然清晰。我长到上学的年龄,母亲接了我回去,姥姥用白纱布包了一大块桂花糕,母亲说,“妈,你留点吧,妮子能吃多少。”姥姥只管抿着没牙的嘴使劲把白纱布的四角系起来,系好了,拍一拍,出一口气,几丝白发在额头薄薄的褶皱上飘动。她仿佛自言自语说,“我不吃,吃不动,妮子正是吃时候。” 回去没多久,母亲去世了,可是姥姥还在。但我吃姥姥桂花糕的记忆也截止了。再后来去探亲时,姥姥已经躺在荒冢。二姨说,你姥姥还一直念叨你爱吃她的桂花糕呢。我的眼泪哗的一下流成了河。二姨给我做了桂花糕,坐在姥姥家那棵老桂花树下,二姨的桂花糕很好吃,可是距离心底差着一点点,我清楚今生没有桂花糕能抵达,因为姥姥的桂花糕躺在那里。在岁月悠长悠长的巷口,姥姥的桂花糕出没,就如今夜,无眠,闻着桂花香,想着姥姥的桂花糕,那是一种爱的姿态。 记忆中的旗袍 文/东方青竹 喜欢旗袍由来已久,也许是因为喜欢风姿绰约的张爱玲散文的缘故,对旗袍有种特殊的情感。它婉约,婀娜,优雅,把中国女人窈窕的身材表现得尽善尽美,淋漓尽致,美到摄人魂魄而又不失端庄。没有哪个服装款式或种类可与其比美,流经岁月沧桑,世事变迁,而成为经典,这不能说不是个奇迹。 旗袍如“一朵青莲,一缕寒烟,又似古青花瓷瓶里开出的一朵郁金香,立式高领,立直了中国女人的骨气。精巧的盘扣,盘住了古老的中国情结,春光若现的高开叉,分明是鲜活的生命的诱惑,生动妩媚,万种风情,魅惑无比,却无一丝风尘媚俗,令人摇曳心旌。”每个女人对旗袍的喜爱似乎都情有独钟。旗袍像一颗明珠镶嵌在我的心中,经历时光的风蚀雨浸,仍熠熠生辉。似一首难忘的歌谣,时时撩拨着我的心弦,起伏婉转的旋律包涵着浓郁的亲情,深沉的爱情,还有些许的苦味。 我自知身形凸凹无致,不是穿旗袍身材,更穿不出那种婀娜的味道。但是从骨子里特别喜欢旗袍这三十年代盛行的服饰,大概源于一个人,几段往事。旗袍穿过岁月的河流,留下细碎的记忆,旗袍上写满了故事。童年的欢笑,爱美的天性,被姥姥的巧手,细针密线缝进了旗袍里。 穿旗袍的女人是自信与聪慧的,姥姥虽不是大家闺秀,也不失小家碧玉的隽秀,旗袍穿在她身上,文静娴熟的气质含而不露,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尽管那个时代旗袍不再流行,姥姥的衣柜里仍然珍藏着一件结婚时旗袍。紫色的织锦缎,隐形的凤凰图案,立领,高开叉,手工盘的蝴蝶结形的盘扣。高贵梦幻,像一件艺术品。那种典雅的美,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下深深地烙印,每当姥姥打开衣柜,年幼的我就挤在前面,头伸到衣柜里,嚷嚷着要试试姥姥这件嫁衣。一次,趁姥姥不在家,自己竟把旗袍套在了身上,下摆拖着地,在镜子前来回走动。姥姥回来不但没吵我,还夸我知道臭美了!于是我缠着姥姥,给我也做一件旗袍。姥姥只说:“孩子,你还小呢,等你长大了,结婚嫁人的时候,姥姥就把这件旗袍送给你!”我深知自己是她的掌上明珠,她对我的那份爱,超出了一切,我知道能舍得把这件最心爱的旗袍送给我。可是那种对旗袍的渴望,觉得长大是多么的遥远。此后的几个夜晚,一盏微弱昏暗煤油灯下,映衬着姥姥做针线的身影。一件印花的粗布旗袍在姥姥的巧手下诞生了,深蓝色的底,白色的小碎花,质地有点粗糙。但经过姥姥的手做出来的旗袍,小巧精致有型。穿在我身上极为合体,我如愿以偿的站在镜子前,兴高采烈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姥姥摘下花镜把我拉到跟前,慈祥地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女孩子要注意修身,旗袍是挑人穿的,修身,更重要的是内在气质的修炼,女孩子的美里外要结合起来。”我穿着姥姥手工缝制的旗袍,在小伙伴们跟前招摇,美的不知道天上还有火烧云。尽管我不懂什么叫修身,但是,对这具有东方女性独享的美轮美奂的旗袍,和她的高贵优雅有了朦胧的印象。 旗袍,在姥姥和我两代人之间珍藏,姥姥时不时的拿出她的嫁妆旗袍在身上比量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拍打掉灰尘,重新放进衣柜。梦幻般的紫色面料,闪闪发光的凤凰,像普罗旺斯的天使驾凤而来,那蝴蝶结的盘扣,又像翻飞在紫色薰衣草上的彩蝶,美轮美奂,真的是一件有欣赏价值的艺术品,难怪姥姥爱不释手。可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我躲在姥姥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红卫兵,拿着剪刀把姥姥这件旗袍当“四旧”剪成了碎片……我看到姥姥拾起碎片的刹那,已经老泪纵横。那些人撕碎的不只是一件旗袍,还有姥姥的青春、姥姥对美好的向往,撕碎是姥姥的心。那一夜,我依偎在姥姥怀里,手里拿着那些旗袍碎片不忍扔去,祖孙的眼泪汇在了一起。 岁月在不经意间流失,那件蓝底白花的粗布旗袍伴我度过了童年。穿着它时时感到那份厚重的爱,暖意荡漾在心头。跟随岁月脚步临近的青春,对美有更深一层的理解。那个年代是扼杀美的年代,衣服是同一色系的老三色,黑蓝灰,即使你爱美也只能偷偷的藏在心里。如果有人穿着旗袍,就会有人在戳戳点点,鄙视你是资产阶级情调。而清贫的日子根本不容许人奢想,在那个条件和环境下穿旗袍也只能是我梦中的奢望,只要衣能裹体就很万幸了。 而接下来,母亲的旗袍也遭遇到了相同的命运。为了解决我们姐弟五个人的穿衣问题,母亲把她尘封箱底的土布旗袍剪开两半,上面给我做了棉袄,下摆给小弟做了坎肩。这在我看来,是多么残酷,剪短了旗袍,等于摧残了美,对于母亲来说无疑是剪碎了的心肝。我穿上棉袄的时候,看到母亲笑的背后有那么多苦涩和隐隐的心痛。那个冬天严寒依旧,我没再冻得瑟瑟发抖,母爱包裹着我抵御严寒。温暖着我的身心,那个冬天,我的心在久久的纠结中又平添几分忧伤,为母亲、也为母亲的旗袍。 旗袍改成的棉袄,使原本的美变成了残缺,而那份残缺的美中,母爱是多么的圆满,多么的厚重。那份美得到了升华!我对此心有不甘,多少次心里盘算着给姥姥和母亲买块上好的布料做件旗袍。还她们的心愿,多少次梦想着把那份残缺的美填补上,以尽善尽美。多少次梦想着还原那份原始的美,这一情结一直系着我的心。 当我实现这个梦想的时候,姥姥已经不在人世了,而母亲也近老态龙钟。遗憾,让我多少次望着她们的照片泪流满面。心海深处不时若隐若现荡起满怀的涟漪,总觉得有些太美的东西是不可以竭力追求的,比如梦想,比如明天,比如母亲,比如姥姥那件紫色梦幻的旗袍。这些东西在我的世界里是近乎完美的,而我却喜欢用一种怀旧的情感去封存自己的喜好,直到我走进恋爱的殿堂,邂逅一双宽厚的臂膀,邂逅那一份执着的爱恋。他的爱屋及乌,和我一起爱上了江南烟雨石板小巷,爱上了那件粗布旗袍,帮我完成了那份梦寐以求的夙愿。 当春天的故事唱响大江南北的时候,旗袍的春天跟着到来,端庄典雅最能显示女人气质的旗袍又应运而兴。她的唯美、大方深受女性追捧,一件件悦目的旗袍若繁花落水,似孤星闪烁。而我喜欢旗袍除了这些,还有三代人凝结在旗袍上的爱。 电影里,周旋、蝴蝶、阮玲玉等女子与旗袍相得益彰,冷艳凝香。她们在那个闻香识女人的年代里,在那些深深浅浅的光影里,演绎着飘逸典雅的万般风情,以及曾经沧海的幽伤感怀,无数影迷想起她们时,总忍不住发出“女人如花花似梦”的感叹。 记得是一个杏花微雨四月天,老公从杭州出差回来,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块包装精致的杭绣旗袍面料,紫色的真丝立绒,前面是栩栩如生手工刺绣的孔雀开屏的图案,白色水钻亮片元素点缀,使紫色增添了神秘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的愣住了。老公的性格沉稳,不擅表达,但是他的爱深沉雄厚。他淡淡地说:“你喜欢旗袍已久了,正巧碰到咱俩都喜欢的颜色就买了给你。”心里一股热流涌到眼眶,说感谢,真的是太苍白了,老公出差节省下几天的差旅补助费。这不仅仅是一块旗袍面料,而蕴含的情感远远超过旗袍的本身,这面料所蕴含的情感是这块面料本身无法承载的。 几天后,做裁缝的妹妹精心的设计,用她的巧手精雕细琢,手工缝制的下摆,手工盘制的盘扣,一件质地、做工、花色都巧夺天工的旗袍展现在我的眼前,它是我们这个小家最美,也最贵的一件衣服,挂在我卧室衣架上好象一件装饰品。重要的场合穿几次,更多的时候只是欣赏,怀念…… 旗袍淌过岁月的河流,留下一段亦悲亦喜的故事。张爱玲说旗袍爬满虱子,而我的旗袍却凝结着亲情和爱情。这件旗袍跟随从平房搬到了楼上,与我一起分享家庭的美满幸福,多少年过去了,旗袍依然如新,姥姥和母亲的身影在脑海形成永久的定格。有人说:“怀念故人和往事,是在怀念曾经的青春”.其实,对于女人来说,念想起一件衣裙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境呢?它纪录着我的童年欢乐和忧郁,风韵犹存的姥姥,勤劳节俭的母亲,还有曾经的执迷、痴爱…… 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种风情万种的女人,旗袍也穿不出那份雍容,那份华贵,但是对美却有着自己的品味,一件旗袍,隐隐寄存了一段远失愁绪,远失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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