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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 老头散文
释义

老头散文(精选20篇)

可爱的怪老头

文/袁源

阿达姆松是一个顽皮可爱,又调皮捣蛋的“老顽童”。

阿达姆松身材很矮小,其貌不扬,光秃秃的头顶上长着三根总也理不顺的头发,总是叼着一根大雪茄。虽然阿达姆松已上了年纪,嘴两边都有了白胡子,但是他却像个孩子一样,一点也不安分,这就是我为什么叫他“怪老头”的原因。

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阿达姆松决定去野餐。他的目的地是名叫“汉堡包”的地方,那有湖有草地,最适合野餐了。到了那里,阿达姆松首先用自己的壶从湖里舀了一壶水,放到木质柴火上烧着,一团团蒸气陆陆续续地从壶里冒出。阿达姆松两腿伸直地坐着,左手拿一个蛋糕,右手握一把叉子,叉子上有一条香喷喷的烤鱼。他左咬一口蛋糕,右啃一嘴烤鱼,吃得又香又高兴,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容。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小杯子,杯子上还画着哆啦A梦的图案。

阿达姆松吃完了,他打算品品水的甘甜。他慢条斯理地打开壶盖,“咕呱”一只大青蛙突然从壶嘴中跳出,飞蹦着向湖水中逃去,这可把阿达姆松吓坏了。他眼睛瞪得如铜钱般大,嘴也张开得合不扰了,手中的壶盖都不知飞哪儿去了。而此时阿达姆松想的并不是青蛙怎么从壶里跳出来,而是:我的水喝不成了!

这样一个顽皮可爱的阿达姆松,他是名副其实的“老顽童”。他在我的心中每一天都快乐生活着,我喜欢这个怪老头。

文/赵海华

夏日清晨,太阳还赖在床上。

孤湖边站牌下,一个老头在等车。老头灰白稀疏的头发整齐铮亮,白色衬衣配朱红领带,加上板正的西裤和油亮的皮鞋,让老头瘦骨嶙峋的脸显得年轻许多。

只有121路公交车从这里过。

121路来了,老头望望公交车,看看攥在手中的老式手机,没有招手。公交车犹豫的女子一样,缓缓靠近,滑过,走开。

站牌下的人渐渐多起来。

时间不长,又一辆121缓缓过来,还未停稳,人们就随车而动,一开门,都往上挤。老头没挤,凝视着一车“饺子”,眉头紧锁。

太阳一杆子高时,第三辆121才来。老头露出一丝笑,待121近些,老头的笑就凝固了。老头揉了揉湿润的眼角,又扭头看来车的方向。一会儿,又一辆121来了,车上没几个人。这一次,老头“呵呵”笑出声来,还向车上轻轻地招手,直到121消失在视线里。

“老婆子,我看见你送孙子去上学,都好吧?”老头拨通了老婆子的电话。

“都好着哩。我也看见你了,你今天可真精神。”里面传来老婆子“呵呵”的笑声。

“你的声音真好听!”老头也呵呵地笑起来。

“等不用照顾孙子了,我就回去给你做饭。”

“好好好。”老头说完,挂了电话。孙子六岁,这六年来老婆子去城里给儿子看孙子做饭洗衣服。老头也去过城里,儿子儿媳都嫌老头碍手碍脚,没有好脸色,老头也觉得自己多余,就不再去。老头一个人在乡下过,想看老婆子和孙子时,就进城一趟,在公交站牌那里看看。

沙上芋艿香

文/蔡琼 海航

中秋佳节,人们除了品尝各式月饼,还要品尝糖芋艿。芋艿又称芋头,是一种具有较高食用价值的经济作物。旧时芋艿还被选为皇室的贡品。据说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中因有食用芋艿场面,遂使芋艿在京城备受青睐,身价百倍。

我们平时食用的,乃是芋艿的地下块茎,茎上长有稀疏的细根,露出地面的是它的叶子和叶柄。芋艿的叶子很大,长度有三十至五十厘米,阔的形似盾,全缘波状,基呈广心形,单生似荷,每棵五至七片。叶柄直立、肉质、绿色、粗而长,约三十至六十厘米。夏日时,一行行翡翠般的叶子,就像池中的荷叶,风格独具,超尘脱俗,叶面上滚圆的水珠,晶莹透明,更是招人喜欢。顽皮的孩子常常采摘一片戴在头上做着各种游戏,既遮太阳,又避雨淋,别有一番情趣。

芋艿属天南星科,品种很多,常见的有:香酥芋、白荷芋、龙田芋、竹节芋。香酥芋因肉质细腻干香得名,芽头发红,叶柄也绿里微带红紫,籽多个小而圆。因口感好,最受欢迎;白荷芋因芽白和叶柄绿里带白而得名,产量比香酥芋高,但口感略逊;龙田芋因个大得名,籽极少,口感又逊前者,但产量较高;竹节芋因块茎细长,外表黑圈似竹节而得名,产量和味质较前均等而下之。此外还有铁荷芋、野头芋等品种。沙上人把芋头根上的叫“老芋头”、“芋头老头”、“芋头婆婆”,把老芋头上长出来的芽子叫“小芋头”、“芋艿子”。一般人认为芋艿子比芋头老头要好吃,其实,芋头老头也是很好吃的,甚至比芋艿子更香、更沙。

沙上的埭前屋后,一些低洼地很适宜种芋头。芋艿在清明后开始种植,先将芋艿从地窖中取出,晾晒,挑选个儿适中、芽好、不烂的为种。同时整地开沟,施足底肥,分别按单行或双行每隔七八寸放好、盖土;长到一定高度时,必须壅土。有农谚曰:“六月勿壅,等于朆种。”意即如不壅土,长出的芋艿老头小,芽籽细而少,产量会大减。壅土时加上一些青绿草料、豆荚等,使土壤疏松,增加肥效,以利芋艿块茎的发育生长。芋艿生长过程中无病虫危害,是为一大优点。中秋,芋艿进入收获期,可按棵挖取,每棵可得一二斤。如至叶和叶柄自然枯萎,无空挖取,亦无关系。收获后可选用部分贮入向阳、利水的地窖中,以备来年种植或它用。芋艿叶柄含有淀粉,拌糠可作为动物饲料。

沙上人是从各地迁徙而来的,因而带来了各地的风俗习惯,中秋节吃糖芋艿的风俗即是,也带来了中秋节吃糖芋艿的传说:在古代,某城市被侵略者包围,久攻不下。至初冬该城市已无粮食,领悟到胜局已定的侵略者决定停止进攻,等待城里出现饥荒混乱后再伺机行事。没有想到半个月后守城人的援兵到来,内外夹攻,一举将侵略者击溃。这半个月里被围困的守城人是怎样解决粮食问题的呢?原来在饿极穷思中他们发现,平时熟视无睹的,长在湿土中的宽阔的绿叶子植物,揪着它的茎干挖下去,能够挖到一个膨大的“根”;把那“根”烤熟了不仅非常好吃,而且吃了还有很强的饱腹感。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城里官兵百姓把那植物取名为“芋艿”(谐音“遇难”),并在中秋节大吃“糖芋头”,以表示敬重这上苍的赐予。

芋艿也是文人的喜欢物。苏东坡赞道:香似龙涎仍俨白,味如牛乳更全清。七品县令郑板桥更是“闭门品芋挑灯,灯尽芋香天晓”,也许郑板桥的许多诗画佳作就是在“品芋香”中完成的。而沙上人是把芋艿当粮食充饥的,“芋艿咸粥”、“红烧芋艿”即是家常饭菜。那种特有的带着微咸的芋艿香正是沙上人经常“品”的。特别是在飘雪的冬夜,煮上一锅毛芋艿,熬上一碗飘着葱花的沙上酱,剥着芋艿皮,蘸上葱花酱,慢慢品着香,再呷上一口酒,想着沙上的农谚:“毛芋艿,酒搭搭,理是理,法是法”,分外的暖意,分外的情趣,直让人自在自乐。

不当古董卖

文/霍寿喜

前段时间,小区门口总蹲着一个老头,他的前面铺了几张废报纸,上面放着一些古铜钱、鼻烟壶及一些脏兮兮的碗碗罐罐。

有一天路过,我随便问了一句:“你这些都是古董吧?”老头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当古董卖,反正都是从乡下收上来的。”

老头的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印象中的卖假古董者,总会强调“古董之贵重”,可这老头却说“不当古董卖”。我虽然不爱收藏,但我的大哥喜欢古董,所以我还是问了几样东西的价钱。

价格都不是太贵,从十块到几十块不等。我还真看上了一只绿锈斑斑的小铜碗。老头挥挥手:“六十块钱拿去吧。”老头接钱时又叹了一句:“这哪是古董的钱啊!”

晚上,我就拿给大哥看。大哥一看铜碗就乐了:“这东西我很熟,就是本地的铜工艺厂生产的。”见我发愣,大哥又补了一句:“不过,伪装得还可以。”说罢,就从藏柜里取出一只古铜壶,一比较,果真就看出了差别。

翌日,我就找到原处,老头的摊子还在,我不高兴地问:“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卖假古董呢?”老头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小伙子,我早说过,这些东西,我从不当古董卖……”

远去的吆喝声

文/刘春柳

他是个走街窜巷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把铜制的小钹,一截恰到好处的小木棍,敲得小钹咚咚响。一听到这清脆又有节奏的钹声,我们马上从屋里走出来围住他。我们一边擦鼻涕,一边争着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我们塞给他的有牙膏壳、酱油瓶子、白酒瓶子、穿烂了无法再补的的鞋子、鸭毛、鹅毛等东西。他总是笑呵呵地说;“别挤!别挤!谁都有份。这个酱油瓶2角钱,要什么糖果?”他骑着一辆七凑八拼的破自行车,车的后架上挂着两个长长的装破烂的化肥袋,前面的车把手上挂着那只金晃晃的钹子,还有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这些糖果对馋嘴的孩子来说具有很大的诱惑。

我们喜欢听他的吆喝声:“鹅毛鸭毛鞋底鸡胗衣、钛盆钛罐废铁酱油瓶,拿来卖喂……”他喊得声音悠扬,合辙押韵,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一般做这些小买卖的人有点贪心和小气,带有半买半拿的味道,但是他不一样。他从来不欺负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收买我们从家里偷来的东西,他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收破烂的老头。

他是个大方的老头,在他看来所有的物品都有自己的价值,所以从不故意压价。如果我们只拿了一个牙膏壳去,向他要两块夹花生的糖,他就会说:“这怎么行呢?”然后他又说:“多给你一块,分一块给妹妹吧。”这样我们就很高兴地得到了两块糖,姐妹之间就不再吵架了。有时候,我们故意把价钱叫得很高,还吓唬他不卖给他了。他就说:“真的不值这个价钱,要不你卖给别人吧。”可是我们就是要卖给他,直到我们商量了合理的价钱之后,他才肯收下我们的东西,然后给我们钱。他没有故意说某些东西不好或者现在价钱低之类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就会把我们的东西买走。所以我们都喜欢把东西卖给他。

他是个有原则的收破烂人,他一不买新的东西,二不买干活的工具。农村里有句俗语:“把锅耳卖了买糖吃”,形容那些贪吃的孩子,为了吃,可以把任何东西拿去卖。所以大人到地里去干活的时候,会担心家里的孩子把家里仅有的几件铁器卖了。理所当让就很厌恶和害怕那些来收破烂的人,觉得他们居心不良。但是他们对这个老头很放心,觉得他是个好人。有一次,邻居的明子把家里刚买回不久的锄头拿来换莲藕糖,老头给了他一块糖,但没有要他的锄头,这一幕刚好被干活回来的明子父亲看见了。他要用皮带抽打明子,老头劝住了,他对明子说:“糖果虽然好吃,但是不能拿家里的好东西来换,会把家败了的。”那天明子的父亲请老头去喝酒,老头喝了很多酒,那天我们把他的糖果都吃光了,而他没有收到任何东西。

一次,妹妹听见他的吆喝声就急忙冲回家里找东西去卖,但是她迟到了一步,我已经把家里旧的酱油瓶子拿去换了最爱吃的牛奶糖了。她急中生智就把刚买的酱油全部倒在碗中,然后抱上瓶子就跑。当她气喘吁吁地来到老头的面前时,老头不要她的瓶子,却给了她一块牛奶糖,叫她回去把酱油倒回瓶子里。我们很奇怪,他怎么知道妹妹手里的酱油瓶是新的。

我们习惯了老头的钹声和吆喝声,如果有阵子他没来,我们就互相询问,今天收破烂的没来吗?一连几个月他没有来,我们在村口望眼欲穿,都把脖子伸长了,依然等不到他。我们等来的是另一个老头。我们问他认识某某吗?他说,不知道。我们再三纠缠,他就不耐烦地地呵斥我们。我们不愿意把东西卖给他,但是他的“心含子”(一种圆形的糖果,可以在嘴里滑动)太有吸引力了。几个意志力不坚定的把东西卖给了他,他给的价钱很低,我们心里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忽然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明子的嘴巴上,一个恰似玻璃球的东西从嘴里吐了出来。原来是明子趁老头不注意,把一只“心含子”放进了嘴里。那个圆圆的“心含子”掉在地上,沾满了红土,我们一哄而散,提着东西回家了。

后来,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小气老头的小钹声,因为没有人愿意把东西卖给他。我们怀念的是那一声声悠长的吆喝声:“鹅毛鸭毛鞋底鸡胗衣、钛盆钛罐废铁酱油瓶,拿来卖喂……”

一个给我们贫瘠的童年带来惊喜和快乐的老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还有那走进我们梦里的吆喝声也消失了,令我们怅然很久很久。现在,我们村里还有人来收破烂,都是一些很精明的人,没有糖果,没有雪花糕点,只有皱巴巴的角票,没有一点人情的温暖。

甚是怀念那远去的吆喝声……

立秋

文/陈俊

一番暑热之后,终于有了一场久违的雨。清晨我回到已很久没来散步的沿河公园,一树花在雨中明艳,想不起来那树的名字,花的名字。夹竹桃的花和木槿的花一直是开着的,从暑热开到秋凉。

落水桥的两根灯杆上拉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珍惜生命,预防溺水。横幅被雨淋湿了,中间向下垂着,两边打着皱,有时被一阵风吹着又像充了气的皮球,没有风时软塌塌的,像一个有气无力的老人。所以还是喜欢它被风鼓起,激荡着像个青春期的男人。

从上游冲下来的水,饱满,骚动,黑黄,带着泡沫、青苔、水草和旋涡。青萍早被冲走,一丁点不剩。各种水鸟在有涡纹和流纹的水面上快乐地飞来掠去,有几只白鹭浑水捉鱼,转眼隐入草丛不见了。河边的柳树似乎在雨后更丰满了,灌了迷魂汤似的,柔情万端,风情万种。在风中摇动一头浴后的柔发,随风飘动,凤冠霞帔,有一种迷人的雅姿媚骨。昔日青青今在否?当然在,经风历雨后顶端的柔枝似乎更加的柔若无骨,被风扶弄,前飘后荡,柔情万端,像一排排美少女。叫人不能不让人想到“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样的诗句,想到“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怎堪折”。

公园里的林木明显感觉老气横秋起来,没有之前的那种朝气,那种单纯和憋足劲的欢乐。虽然草木繁盛,却盛到了顶头,埋下了由盛转衰的针头线脚。

往日这里是晨练人的热闹。练拳的,练剑的,练扇子舞的,练羽毛拍子带球的,三个一团,五个一伙,老头老太放着音乐,翩翩起舞,乐不思停。而此刻这里和我一样宁静沉寂,只有轻声细气地雨声和风声。这些年我什么都没学会,除了散散步和坐下来思考观察,我什么都不会。其实中年之后,我们都不得不面对自己,如何培养起一个健康快乐的爱好,丰富一定会孤单起来的晚年生活。但我的现状注定我只能在文字里起舞或栖身,只能面对冰冷而又热烈的文字,注定独行多于群舞。

当我坐在公园被昨夜的风雨一遍遍打湿而无动于衷的靠椅上,它有些水迹泪痕地迎纳了我的疲惫。独自一人,痴痴静静坐着发会呆,体会着椅子上渐渐浸上来的湿气。一枚树叶无声地落下,也带着湿重和泪痕。我随即感觉那是一个生命在坠落,我听到空气中微微的苦馨和轻声的哀叹。

河边有一个钓者,是一个胖胖的老头,我每次来都看到他笑眯眯地盯着水面,心无旁骛。雨后阴晴不定,只有他带着不变的期待来到河边,我不知道他能否钓到鱼,也许他根本不为钓到鱼,而只是享受那一份钓的过程的怦然心动。他的眼睛盯着细雨打着水花的水面,那么从容。我不由走过去仔细观察起来。

胖老头带着旅行帽,穿着背心,赤着粗壮的胳膊站在河边钓鱼,沿河边是木头搭建的景观道,有栏杆围着。他撑开一把遮阳伞,把伞柄绑在栏杆上,晴天遮阳,阴天遮雨,但那把伞只是摆设,他在离伞四五步处拋下鱼钩。钓鱼杆细长柔韧,可伸缩,显然是买的专用的钓具,不像我们小时候砍一根竹子就做成钓杆。他将长长的钓线和浮子甩到河心,就将钓杆放到钓杆架上,这样省力气。眼睛盯着浮子,在水面上细致地辨别着哪是溅起的水花,哪是浮子动。他看清了浮子动,才用手拿起钓杆,鱼咬到钩,把浮子往水里拽,他不紧不慌,手里一带暗劲,轻轻往上一提,一只小鲫鱼便被他提出河面,提上岸来。一个也冒着细雨散步的老太太路过,她停下来站着看,一边搭讪,一边自言自语:“还真钓到嗻,他管么天都钓到嗻,他管那里钓都钓到嗻。”

雨忽地就停了,这初秋的雨还保留着夏雨的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有等到秋意浓了时,它下起来才十天半月,纠缠不清,绵绵无尽。

雨停后的公园里空气清新,小鸟乱叫,东边的天空有一片片浅墨的云遮着阳光,偶尔有从云隙里射出来的光线,并不烈。见天晴定,钓鱼的胖老头放下钓杆,收了伞,与几个过来看热闹的晨练的人聊着天,他拿出烟散给聊天的人,自已也点上一支,悠然自得地抽着。那个老太看了一会便继续晨练去了。河边是一幅闲钓图。

钓鱼的胖老头斜对面有一排乱石铺子,陆续有女人下河来洗衣裳,红的桶,蓝的桶,白的桶,粉色的帽子,洗着或绿或黄或白的衣,她们的身影或被细雨朦胧而更有韵致,或被雨后的晨辉映射得更有风情,她们倒映在河水里的身影构画出一幅写意派乱涂的浣纱图。而天晴起来,她们更加惬意,互相间一边大声地聊天,一边搓揉着衣衫里汗水的杂质,棒槌声声此起彼伏,像合奏着一支打击乐,而这一切都在雨后的和风吹拂中更加迷人。

我返身回到坐过的椅子边,弯腰拾起刚才看到的那枚落叶,一边端详着一边想:立秋了,又到立秋了。一些叶子会金黄的落下,一些叶子还会挂在枝头,我们都是在路上,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在大地上各自都留下了不同的悲欢。

我心中的凶老头

文/杨佳鑫

这是那个瘦高的凶老头离开我的第五个年头。五年里,他的身影还会时常出现在梦里……

凶老头是我的外公,小时的我就住在他的家里,并经常跟着他出外务农。外公在挖地,我则肆无忌惮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看这儿,瞅瞅那儿。一会儿“外公”,一会儿“老头”地叫着。他也不恼,不时抬头看我两眼,确定无碍了又继续低下身子开始劳作。

外婆传饭了,老头没理。

我说:“我饿了。”他也没理。

或许是工作结束了亦或是被我吵得不想继续了。他终于直起腰来,扶着额头喘了口气才睁开眼看看我,这才带我回去。

夜里,老头就坐在我身边看《水浒传》。他坐得很直,像一个军人,不时还抬起酒杯抿上一小口。

“老头,你敢喝酒,我要告诉外婆去。”不理我。

“老头,杨志是谁?”还不理我。

“老头,我要出去玩!”

“不准!”他终于搭腔了。

”凶老头!我就要去。”

我摸着黑从堂屋里过时,不小心绊到了门槛,摔了一个很标准的“大”字。听到响声的他早就冲了过来,还没等我嚎啕大哭,他就把我从地上抱起来。

我坐在他怀里,看着桌上的陶瓷酒杯入神。想了想说:“老头,你为什么那么爱喝它?”

“因为它好喝,它是个好东西。”

“我也想喝!”

“不许!你太小了,等你长大了才可以喝。”

“哦,老头,你这么爱它,等我长大了,我给你买很多很多。”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到电视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背,困意顿时席卷而来。

迷糊中,我听到他在叨叨:“***也真够狠的,把你姐弟俩扔我这儿两三年,也不来看看你们咋样,钱也不按时寄来,眼看家里的炭也快没了,从哪儿去弄钱买炭,光给你这个小祖宗看病就花了我不少的钱,你舅舅又早就分家出去了,现在叫我咋办?不行,明天我给***打个电话,太不像话了!”

听到妈妈这个字眼,困意早已经去了一大半。是啊,很小,我就失去了母爱。

“外公,我给你买炭吧。”

“乱说,小毛孩一个,你拿什么钱给我买,找***还差不多。”

我把外婆给的一元纸币掏出来,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要给你买辆大卡车,再给你买一车的好煤炭。”

他沉默了。

这个夜晚我睡得十分安稳,因为有他在。

我上学了,老头给我买了新衣,是很帅气的套装。

第一天,我很乖,跟着姐姐去上学,第二天却有些不情愿了,第三天,我彻底不干了,不管老头怎么哄,怎么骂,不去就是不去,趴在地上死活不起来。老头急了,忙叫外婆给他那家伙,说今天非收拾我不可。

我忙着爬起来,躲在堂屋门槛后面,边哭边叫:“老头,你坏蛋,李思忠,我讨厌你!我是不去学校的!”

那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唯一一次。我看到他在听到我吼他时眼里的黯然。他最终还是没打我,高举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踱回到客厅里,喝起酒来。

后来,我被妈妈接走了,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没有大白,没有胖猫,没有他……

几年后的一天,妈妈急冲冲地跑到学校来给我请假收书包,带我连夜回家。我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低头不语。恐惧害怕顿时涌上心头。

直到,直到站在他面前,我发现我的天塌了。外公他走了,他永远的离开了我……

那天我又去看他了,用他最爱的陶瓷酒杯盛满了我给他买的酒。我就站在那里,在他的新家前一遍一遍地回想曾经,回想老头和我之间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对话,每一个眼神……

牧羊犬阿彪

文/吴康

有人说:“是人间的烟火,美丽了红尘情缘。”然而,恋情并不只是上演在红尘中多情的男女之间。在没有语言交流的动物界里,不加修饰的“恋情”,却显得更加自然、真实、感人。

阿彪,是公司喂养的一只成年“德牧”公犬,体型高大威猛,双目炯炯有神,往往令陌生人不寒而栗。

在那个万木争春、油菜花开的季节里,门卫老头神秘地告诉我,阿彪“恋爱”了,它的“女友”是隔壁公司一条叫小白的本地母犬。

小白身材瘦小,其貌不扬,其实与阿彪并不般配。门卫老头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笑着说:“是小白主动追求阿彪的,起初阿彪根本瞧不起小白。”

门卫老头的话,让我开始留意起这两条品种不同的狗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常常出现在田间、路边,它们不是并排欢快地奔跑,就是你追我赶着愉悦地玩耍。多少次,在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我看见阿彪和小白那满是露珠的毛发上,点缀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瓣,它们奔跑到公司门前的那个路口,互相碰碰鼻尖,再依依惜别。

那段时间,陶醉在甜蜜“爱情”中的阿彪,似乎忘记了一切。为了讨得小白的欢心,竟然偷抓了附近农户家的一只母鸡,躲在公司的角落里与小白快乐地分享。丢了鸡的农户得知后,气愤地吵上门来,公司只得高价赔偿了农户的损失。从此以后,为避免阿彪再犯类似错误,门卫老头将铁链套在它头部,限制了它的自由。但阿彪显然不能接受自己因那次冲动而受到的严厉惩罚,也怀着对小白的爱与牵挂,一次次挣脱铁链出去与小白约会。阿彪的勇敢和痴情,惹来了很多人的指责,身为公司“守护神”,阿彪是失职的;而作为一只英俊潇洒的德国牧羊犬,它又怎能放下身段去痴迷那只其貌不扬的土狗呢?可是,不管人们如何对它不满,阿彪依然我行我素,坚持它的自由与爱情生活。

俗话说狗是通人性的。也许是想改变他人心中的印象,也许为了“将功补过”,有一天,在公司门前的马路上,阿彪竟然咬伤了几个无辜的路人,公司只得决定将阿彪送人。

送走阿彪的那天,是一个秋天的傍晚,香樟树上的叶子纷纷被风吹落,门卫老头心情沉重地给阿彪准备了一顿最后的晚餐:有煮熟的鸡架,大块的肥肉。小白默默陪伴在阿彪身旁,寸步不离。阿彪微闭着眼,耸拉着头,像在沉思中,没有表现出半点食欲。门卫老头一遍又一遍地劝说道:“阿彪,你吃吧!往后要听话,不要再咬人了!”

阿彪仿佛听懂了似的,睁开眼睛,在食盆里嗅了嗅,然后,叼出一块香喷喷的肥肉,悄悄送到了小白嘴边。小白犹豫片刻之后,叼起肥肉放回到阿彪的食盆里。

阿彪以为小白不爱肥肉,又细心地找出一块鸡架送给它,小白还是放回到了原处……这动人的一幕,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重复上演了一次又一次。我和门卫老头在一旁看着,止不住泪眼婆娑。再后来,阿彪将整个食盆用嘴慢慢地推到小白跟前,仿佛在说:“你爱吃什么就吃一点吧!”可小白没有理会,只是轻轻走到阿彪跟前,默默地躺在它前腿上。它们的头,紧紧依偎在了一起,眼中流淌着惜别的泪水。

阿彪和小白,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片片落叶之间,那份难舍的恋情,如落叶那般无奈地洒满了一地。此情此景,让我想起柳永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凄美一幕……狗不是人,却和人一样,都懂得感情与感恩啊!

阿彪走后的那段日子里,每至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时分,小白孤单的身影就出现在公司的每一个角落,嘴里还不时发出阵阵哀叫。每每这时,门卫老头总是伤感地叹息:“小白又在想阿彪了!”

就这样,痴情的小白经过无数次地寻找、呼唤和绝望,半个多月后,它永远地飘出了人们的视野……

从此,这对深情的伴侣再也没有出现过。

童年

文/静晚秋

我们最纯明的时间,在那个位子上。近日,一次意外的聚会,我们几个儿时的伙伴,在烟酒的麻痹下,醉意浓情里,有人问起来。我们这一群不惑之年的老人们,有点面面相觑,谁还记得,我们下河摸鱼,上山采果子的经历呢。

我们与时间分别的太久了。回忆,纵然不再美好,可还是在心灵的深处,存在。童年不一定幸福,但是童年必定是快乐的。也许,我是个记忆容易被打开的人,之后,我难以把门关上了。

我的童年,最多的时候,我们是为了两分钱一根的白糖棒冰,所引诱着。一根小木箱子,厚厚的一块旧棉絮,盖着我们的喜欢,当我们听到"棒冰哦,白糖棒冰已到,白糖棒冰1这个脸色在夏日里,晒得通红的半老头,推着自行车,在泛着白色泥花的土村道上叫卖,被吸引来的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围在他的后面。

这是最幸福的时候,这个半老头,会用尽他的计谋,来骗出我们的贪婪。他的手里捏着,一块小木板,敲击着小木箱,那些"梆梆"的声音,是在告诉我们的家长们,该来付钱了。他的计谋,会是我们跟父母之间怄气的焦点。孩子在他的哄逗你下,越聚越多。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太阳光在此时,已经不再烤人了。我们喜欢棒冰的凉意,可是这个老头是个奸贼,闪着两只诡计多端的眼睛,他不会很快的卖给你棒冰,先到他身边的孩子尽管吵着,围着,他就是不拿出棒冰来。还在那里喊着,哄逗着我们的馋虫。

他已经汗流浃背了,我们也汗流浃背了,父母们也汗流浃背了,他棒冰,才从小木箱里拿出来,分到一个孩子手里,他就要收钱,两分钱,是那么的重要,有的孩子舔着这一小根冰块,开始了甜蜜与清凉的享受,满足的样子离开了,可是,还有的孩子,只有眼睁睁的看着。

父母为什么还不过来,盼望的眼睛流着热辣辣的汗水。有些孩子开始叫了起来,可是,村子就这么点大,阿爹、阿妈就是没有看到,听到。风热辣辣的鼓舞着一场盛宴。失落会纠磨着心情,眼眶很酸涩的注满了泪水,我说,那时的泪水,会是最纯净的。

这个冰棍里蜕变的魔兽,还在拼命的敲着木箱子,哄逗着这一场的劫难。我哭了,阿爹,阿妈,不能天天给你买吃的,他们一天拼了命,也就是毛把钱的收入。哭的孩子,每天都有,不止我一个。吃了棒冰的孩子,跟着父母走了,没有吃着的孩子,闹腾的没了力气,就会自己走到麻地理,自己平复那份遗落的心情。

阳光依旧是毒辣的,只是我们那时不觉得而已。有一天,我一个人哭到最后,就躲在麻地理,这个魔兽又回到了人样子,他走过来,递给我一根快要融化的棒冰,他的眼里没有了钱币的臭味了,而是,他的眼里也有泪花了。我静静的看着他,他默默的走了。

这样的夏天,我经历了许多。我记不清眼泪伴过了多少个夏日,而是,这样的童年经过了一个时代了。吃不到棒冰的发泄,我们回去池塘里寻欢作乐,一个下午,我们会把整个池塘都搅浑了。直到太阳退去了温度,晚霞有些昏昏欲睡了,父母会寻到池塘边,揪着我们的耳朵,大骂着,让我们回家去。

怄气的日子,总是在黄昏里上演,我们的承受着,每一天的成长,每一天的磨难。当晚霞落尽的时候,我们的夏日就会过去了,不过这一天,我们的夏日还是有收获的。我们不情愿的跟父母闹着,为了两分钱的棒冰,可是,我们还是有带回家去的,是螺丝,小鱼小虾,还有偷了邻村池塘里的藕节。

总于有一天,我们很久没有看到了,那个棒冰老头。又有一天中午,父母拿着麻杆,追着我们这一群孩子,追打翻了他的木箱子,谁抢走了他的棒冰,谁浑身涂满了泥巴,从头到脚,看不出是谁干的,反正是一群孩子。就在,我们村口的土路上,演出了一幕翻了天的喜剧,那一天,许多孩子都记得,战利品,多的孩子,吃了好几根,而却不花钱。

我很是无辜,那天,小伙伴们的密谋,我是知道的,因为我要去亲戚家,所以,我没有参加。可是,我还是挨了打,麻杆抽人,真的好疼。父母在打骂过后,还是耐心的教育着,棒冰老头也是不容易的生记,这是一个配给制的社会,配给他多少棒冰,他要买完了,钱上交了,他才有一天的工资,它有一家人,他也有孩子,生活派给每个的压力,都是均等的。

我虽然很无辜,但是小伙伴们,因为我也受了牵连,在分配藕节,番薯的时候,多给了我一份。我很是高兴,我家的草舍,草帘墙壁上,挖了许多洞,有很多我储存吃食,父母出去挣工分了,我们就开火少吃的。童年,竟是如此渡过,如果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烙印,我在我的肩上的烙印,是快乐的,是灰色的。

就在今天,过这个七夕节,我去买菜,我又见到了那个棒冰老头,他现在是一个真正的老头了。脸上有着太多的黑斑,会不会是夏日的阳光晒的痕迹,牙齿也掉光了。手抖动着,口吃也不清楚了。他在卖菜,是他自己种的蔬菜,和棒冰一样的诱惑着我。

绿菜水灵灵的,我看着他,问,"还记得,那一年的棒冰吗?"

"别再让孩子们哭了1他的话很慢,含糊的听不清,我是明白的人生含义。

让我照顾你

文/崔立

说的是一个老头,我的病友。

一年多前,我染了个小病。看了一年的中医专家门诊,久不见效。专家说,算了,你就开刀吧,开刀可以一了百了。

开刀前几日,我住了院。

老头和我邻床,78岁了,并不显老。看上去心态很好,极乐观,脸上总是荡漾着笑。在病房里,或是在走廊里,老头走来走去的。问他什么,总是微笑着拿眼看你,很认真地给你回答。

是要在晚饭过后,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推开病房门进来,颤巍巍地走向老头。看到我们看她,会一一微笑,算是打招呼。老头问她,你怎么来了?老太太说,来看看你,今天好点了吗?其实,看老太太的神色,似乎还不如老头呢。老头说,没事,没事,不是让你别来的嘛。接下来,老太太还要帮老头来收拾床铺。老头不让,说,这些不用你弄,你坐会吧,我自己能弄。老太太不让,还是坚持着要弄。老头一脸无奈状,只好任她去了。

大白天的,有时老头会接到几个电话,电话里,老头总是反复在说,你别来了,我很好,知道了吗?你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听老头的口气,我猜,一定是在和老太太说。

那一天,是老头做肠镜的日子,老太太一大早就来了,同来的还有他们的小儿子。老头怪小儿子,不是让你别带***来吗?小儿子苦笑,刚想解释什么,老太太抢着说,你别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老头瞪了小儿子一眼,就没再说话。

做完肠镜回来,老太太已经不在了,小儿子还在。小儿子帮老头拉开被子,老头就上了床。躺了一会,老头感觉有点疼,说,怎么会疼了呢?小儿子说,没事的,是这样的。一会,儿媳、孙子也来了,来看老头。小儿子出了病房。回来时,小儿子说,我问过医生了,说查出一点小肿瘤,这里做不了,要转其他医院。老头的面色有点紧,但也没说什么。

下午,大儿子来了。大儿子坐了好久,期间,他们聊了好久。我听到老头说了一句,反正明天我就转院了,关键呢,已不在于我,而是***。一个人有事,不能两个人都有事。所以你们兄弟俩要劝住***,别老是来看我,也要多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又来了。老头在前,老太太在后。老头边走,边嘀咕着,说了让你别来……办理完出院手续,看着他俩,相扶相伴着走向电梯口。

其时,身旁的一个病友不经意地说了一句,那老太太,据说这几天也在别的医院挂盐水。

猛地,我心一惊,恍然有些明白老头一直以来,说的那些不让老太太来的话。

秋虫

文/孔伟建

蚂蚱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那天早晨,我正步行在上班路上。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只蚂蚱,趴在我身上。妻子将它捉住,交给我。

我抓住它的两只粗壮的后腿,端详着看。这是只大蚂蚱,除了腹部褐色之外,通体绿色。翅膀、触须、眼睛、嘴巴,都跟我小时候在田野里常见的那种毫无二致。

我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除了一片片的绿化带,也没见什么草丛之类的地方呀。这东西从哪里来的呢?

我迎着阳光,看它的透明的羽翅,看它大腿上的倒钩状的突起的针刺,我知道,如果我不抓住它的后腿,它肯定会不老实,会用后腿使劲蹬我,会努力挣扎。

突然,我想起来了,这只大蚂蚱可能来自那方废弃的厂房,那片偌大的厂房自从去年就被夷为平地,迟迟没有开发。尽管被围墙围着,可里面早已荒草丛生,或许,这只蚂蚱就来自那里,它有一双会飞的翅膀,它想飞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谁知,一下子碰见了我。

秋天了,属于它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如此想着,我隔着墙头轻轻地把它放飞。

我希望它回到属于它的家园,希望它能多活几天。

立了秋,仍然可以听见蝉鸣,只是,日渐稀少、日渐渺远了。

这东西近年来越来越少了,在它还没有羽化成蝉之际,就被人们捉了去,成了餐桌上的可口菜肴。

那天,从小区中心花园经过,女贞树下,看见一只死去的蝉,翅膀已经脱落,尸体已经僵硬。几年蛰伏,一朝成蝉,一季生命,属于它的使命已经结束。

抬头望,树上有干枯的枝叶,都说那是被蝉吸食汁液所致,那是蝉待过的痕迹。

尽管,人的捕食欲望越来越强烈,可所幸的是,仍有漏网之鱼,夏季里,仍然可听蝉鸣。

蝉的命运,永远飞不过秋天。蝉鸣渐远,夏天去了,秋天来了。

生命多么脆弱、短暂,即便可以拥有,也必然回归泥土……又能够怎样呢?

蝈蝈

立秋之后,街上有卖蝈蝈的了。自行车后座上绑着只铁笼子,笼子外壁上挂着一只只精致的小笼子,各种颜色,挤挤挨挨的,一只笼子里装着只蝈蝈。抱着只菜叶啃,边啃边鼓起肚子,扇动翅膀,吱吱地叫。

住我楼上的是对老夫妇,都是退休老教师。老头喜欢养蝈蝈,每年秋天一到,就到市场上买上一只,挂在阳台上养着,每天,在下面散步、晨练,总会听见从他家里传来蝈蝈的鸣叫。

常见老头骑自行车,给蝈蝈找吃的。到附近田野里摘朵南瓜花,到市场上捡几片新鲜菜叶,够这小东西吃几天的了。

老头说,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玩意,养着玩。

这老头膝下无子,两个女儿都在外地。日子稍显寂寞,或许,听着这小东西叫,老头心里高兴。

秋声起处是故乡!

黑大爷的鸡

文/阿安

我的老家住着黑大爷,他是村里有名的老光棍,脾气暴躁,老不正经。提到他,乡亲们都摇摇头,“唉,活神经。”

他一到半夜三更,总是忙着他的鱼虾笼子。第二天,经常从他的嘴里传出,某某半夜趁人家男人不在家敲谁家的门,谁又被别的男人追着打……这些男女之事,他总是说的神乎其神。你要当面质疑可信度,他信誓旦旦,有时候以赌咒为证。久而久之,大家对他津津乐道的桃色新闻也不太感兴趣了。一个老光棍整天瞎操心,所以村里人都说他老不正经。

这样一个糟老头,脾气火爆,说翻脸就翻脸。说话骂骂咧咧,人家看他光棍一个,也懒得与他瓜扯。也许是我为人老实吧,他对我还可以,早年他承包鱼塘,我一放学就去钓鱼,他很少咕唧,有时看我钓的少,他硬从他家渔网拿点给我凑凑。别人要是来钓,他不分青红皂白,“咔嚓”把人家钓鱼竿剁断。就是这样一个犟老头,人家拿他没办法。

老头勤快,经常打零工补贴家用,因为他那嘴,他那性格,所以跟谁都干不长。前年老婆一朋友办凹凸棒厂,一时找不到工人。我正好回老家,我跟他说了,他兴致勃勃要来上班。来时他向我保证好好干,不会丢家乡人的脸。后来他来了,干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嚷着回去,嫌这里条件差,待遇不高。老婆说这个老头要求还蛮高的。

去年国庆回家,老婆一时兴起,想吃小鱼锅贴。我兴冲冲答应她,钓了半天啥都没钓到。黑大爷二话不说,下网,脱掉衣服在水里逮鱼,结果啥也没弄到。那么凉的天气,一个老头水里倒来倒去,老婆说这个黑大爷还真不错!

这次端午回家,他看到我,忙从家里逮一只小公鸡送来给我儿子吃。我觉得他不容易,硬送回去,他硬不要。给他一包中华烟,他硬叫我爸带回来。老婆说,这个黑大爷比你亲大爷还亲,下次来一定要带几瓶老明光给他喝。儿子看到鸡,好开心,老是说这个黑大爷真好。

回到滁州,儿子吃着美味的鸡,老是叨咕,爸爸你不是说要写写黑大爷的吗?是啊,黑大爷有我父辈那一代人的记忆,他们形象虽不是那么高大,但他们身上有着家乡人那种热情好客。也许正是他们很渺小,才显得那么真实。无论走到哪里,故乡都是我割舍不断的牵挂。

我的老家,无为县南都张瓦。

谁陪你一起散步

文/崔立

上午,两个年轻男女去散步。因为一个意见上的小小分歧,女孩说,是你不对,就是你不对。男孩说,干嘛总是我不对啊,难道你没有任何错吗?就是你不对,就是你不对,女孩重复着那五个字,并且变得大声起来。男孩真的是有些恼了,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蛮不讲理呢,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女孩说,我就这样了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可以分啊!男孩的声音也大了,说,分就分,谁怕谁啊!女孩说,好,这可是你说的啊!女孩别过脸,朝着左边走。男孩转过身,对着右边走。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午饭后,一对中年男女去散步。走过一家服装店时,女人说,进吗?女人说的是问句,其实脚已迈了进去。男人苦笑着等在门口。经过一家鞋店,女人又踏了进去。男人还是等在门口。女人出来时,男人正聊着电话,口气还挺温和的。好不容易电话打完了,女人瞪着眼说,又和你哪个小情人打电话啊?男人没理女人。女人又说,怎么,是做贼心虚了啊?男人忍不住了,说,你胡说些什么呢?女人说,我胡说?你怕我胡说就别做啊!男人说,你还有完没完了?女人说,没完了,你说怎么着吧?男人说,没完就趁早离!离就离吧。离了你难道我就活不成了!女人一扭腰,往东走了。男人一撇嘴,往西而去。

晚饭后,一对老头老太去散步。老头原本走在前,老太拉住他,不让他走得太快。老头说,你这老太婆,拉我干啥?老太说,走慢点好,医生说了,你的心脏不好,不宜走快。老头说,没事,没事,死了好,免得连累了你。老太瞪老头一眼,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不许说这样的话。老头叹一口气,说,不说这又说啥呢,你看,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总是看你在操劳。老太说,你可别忘了,以前对我的承诺。老头说,什么承诺?老太说,就你结婚那晚对我说的话。老头一摸脑袋,真的是想不起来说什么了。老太说,你说过,要走得比我晚,要照顾我不让我一个人孤单。老太一字一句说得一板一眼。老头的眼眶,莫名地有些红了。夜不觉已降临,昏暗的路灯下,老头老太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很自然地叠加在了一起。

卖菜的老人

文/姚伟

数九寒天的,我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肯起床。这大冷的天,咋去上班呀?妻再三催促,我无奈只得起床,急匆匆吃过早点,翻起衣领,缩着脖子赶往单位。

我走的是背街小巷,虽然行人稀少,可是条捷径,可以省略好多路程和时间呢!我走到书香巷拐角处的时候,看到道沿石板上坐着一个老头,戴一顶灰色毛线织的圆顶小帽,穿黑色棉衣棉裤,身上有一层薄霜。老头双手攥着一个打吊针用的葡萄糖塑料瓶,里边装小半瓶白开水。他双腿跟前放一个竹笼,里边是码得很齐整的韭菜。我有点想笑:“这个怪老头,摆在背街小巷卖菜,谁会来买呢?”

我离开老头,快步向单位走去。好容易熬到中午下班,又急匆匆向家里赶。

太阳懒洋洋地照着,让人多少有点温暖,街道不时传来鞭炮声,有一些新年的气息。路过书香巷拐角时,我又看到那个卖菜老头。他正嚼着干馍,一手攥着一把毛票,一手攥着那个快见底的葡萄糖塑料瓶,两腿跟前的竹笼里只剩下一大把韭菜了。老头见我观望,停止了咀嚼,对我说:“师傅,就剩这把韭菜了,多少给点钱就拿走吧。”

旁边一位老大妈也拿着一大把韭菜,转过来对我说:“你就买下吧,老人挺不容易的!”我一看韭菜虽说不是很鲜嫩,但一根一根摘得很干净,就掏出十块钱递给老头。老头找出九块钱递给我说:“自家种的,不值钱,最后一个买主了,就收你一块钱吧!”

我拿了韭菜正要走,老大妈看着躬身前行的老头,摇摇头跟我说:“老头家在渭河南边张家岭,老伴瘫痪在床多年,去年儿子出车祸截去了双腿,儿媳带着刚过1岁的女儿离婚走了。唉,真是个苦命的人啊!”我心里一震,张家岭离县城30多里,老头来回步行得走多长时间,一竹笼韭菜又能卖多少钱啊?我瞬间觉着自己有种趁火打劫的味道,这把韭菜少说也不止一块钱啊?我疾步向前,将那九块钱悄悄的全放进了老头的空竹笼里……

孤老

文/爱玛胡

他来看病,一个人,老头,八十多。问他:“家属呢?”

他说:“我是孤老。”

这话,我不太信。

怎么讲呢?越是孤老,越不太会独自来看病,要么是身边有村干部,要么有远房亲戚,否则,生死关头,谁来签字?挂了,谁给安排后事?倒是有些人,跟儿女闹别扭了,一赌气这样讲。

现在医患纠纷多,处理老年人,我们更是慎之又慎,病情一定要跟家属交代一下,否则,一旦出事,麻烦得很。

到底是通过村里,找到他儿子,六十多的一个小老头,带着自己三十多的儿子来了。来了也不去病房,直接就到医生办公室,说:“我其实,是不认这个老子的。”

八十多的老老头,吃喝嫖赌打老婆了一辈子,小老头说:“我妈,就是给他逼死的。”穷,再无赖也有限,窝里横一下而已。后来村里开始卖地,富起来了,老老头把所有的钱都拿在手里,不给儿孙,全用在包小女人身上。当时就吵了架,他说生养死葬全不用儿女管,儿女们说我们权当你已经死了。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钱我们自己也能赚。”小老头说。

但是后来,老老头干了一件真正混账的事。村里的坟地拆迁,拆到了他老婆、小老头的妈的坟头上,老老头签了协议就甩手不管,拿着钱管自花天酒地,甚至没通知家人。一无所知的家人,因此也没有机会替母亲迁坟。“他哪怕跟我们讲一声,钱都给他也可以的,我妈妈的棺材,棺材里还有骨头……”小老头激动起来,声音哽咽。旁边他儿子赶紧递纸巾。

村里人讲:你们跟拆迁办打官司嘛。小老头却觉得怪不得拆迁办:“人家是好好地给了钱的。”怪谁?“我妈妈命不好,我们兄弟姊妹命也不好。”小老头擤一下鼻涕,问医生:“现在他是什么情况?”

交代过病情,小老头认认真真点过头,签过字,问清楚医保能报的范围,又问去哪里往卡上打钱。

最后他站起来说:“我心里,是不认他的。我来,就是给儿子作个榜样。我没有好爹,至少我自己做儿子是问心无愧的。”

我说:“你爸的病房号码,你到护士站问。”他跟我们似笑非笑点过头,出去了。我多事,伸头一看,他直接到走廊口,按了电梯。

想起那个八十多的老头,他说:“我是孤老。”其实也没错。孤老有两种,一种天作的,一种自己作的。

会笑的甜米酒

文/韩国光

在我住的地方,先前东面方向有个“城市村庄”,那里有不少来自皖北一带专卖米酒的人,周围的人都称这里“米酒村”。“米酒村”一清早,便有卖米酒的男女,骑着三轮车骄傲地按着车铃出去,车上都摆放着盛米酒的玻璃柜子。他们一嘴侉腔,说说笑笑,一路骑行或渐次散开,当时就是小城的一道风景。

这些卖米酒的有时在前面骑,我骑车可巧遇到了就在后面快乐地跟着。其中有个女的,车上玻璃柜上贴有“群芳米酒”四个字。我不知道,这晃动着齐肩短辨的女子自己是否就叫群芳,但“群芳米酒”这普通的招牌却让我很容易地记住了她。真的有一天,我与她左右骑行时,见她的米酒柜上趴有一只黄色带花点点的蝴蝶,翅膀微微闪动着。我想肯定是柜内的米酒甜香渗了出来,或有甜蜜的米酒汁留在了柜上,吸引着这小精灵与她一道同往。

我记得小时候,在老飞机场北面的一条路上,常见一位老大爷,在老柳树下摆着米酒摊。老人家不大的米酒橱柜固定在一平躺的木板车上,橱柜三面镶着蓝色的窗纱,一碗碗米酒就挤放在隔了三层的柜里。夏天力,这圆圆头脸的“老头”,爱穿着一件黑色“抖抖抖”的绸衫,他坐在那,左手扇着一把芭蕉扇,右手拿着一只竹把子的苍蝇拍,“啪啪”,老头有时故意往车上拍两下,吓得苍蝇都不敢轻易围近。

我从小就爱吃甜糯的食物,这老人家的米酒摊自然成了我常光顾的地方。但站在近处,未必就能吃到米酒,这还要母亲给了钱才行。所以,我一旦吃上了米酒,总是吃得很慢。我端起那雪白的瓷碗,拿起靠在碗里一样白的瓷调羹,先往碗中聚集米酒汁的“酒泉”里蘸它一下,不由得伸出舌头一舔,真是甜啊。然后,不舍地用调羹将环状的米酒切成四瓣。老人家的米酒也如这瓷碗、调羹一般白得纯净。

我小里小气地吃着,这米酒粒粒香甜,晶莹清爽。他偶尔悠长地吆喝一声“米——— 酒”,忙中一转脸会说:“来,我再给你添点米酒汁吧”。我心里就盼着呢,他拎起挂在车把上的白塑料桶,拧开盖子,“咕嘟”倒了一点,就忙拧紧了盖子。他说:“这米酒汁后劲大,小孩子别弄醉了。”老人家还卖着一种做米酒用的“甜曲子”,这浅黄色的“甜曲子”有鸽子蛋大小。有人要买时,他会毫不保留地传授做米酒的方法:将上好的糯米洗净,箅去水分,放入锅笼布上蒸熟,先用凉开水冲掉糯米的“粘劲”,之后拌上擀碎的“甜曲子”放入盆里捂上被子,等待发酵出酒。

我父亲从老头那里买过“甜曲子”,回家如法制作,竟酿出了一大盆米酒。由于夏天出酒较快,米酒盆里“哧哧”地冒起了小泡泡。父亲说,你就加紧吃吧。我大块大块地挖着填进嘴里,脸上笑了,心里笑了,吃进肚里的甜米酒让我打着“酒嗝”也跟着笑了。

没病了

文/吴垠康

孩子们已去上班,老太太把家里拾掇了一遍,卸下围裙,拿起儿媳妇留在桌上的20元钱,正准备开门去买菜时,感觉下腹部有点坠胀,便折回了卫生间。

老太太有便秘,但在孩子们面前总不好开口,推销药品的广告也看过,只是舍不得花钱,严重了就弄点蜂蜜对付一下。便秘是老毛病,她怕的不是这个,电视上说好多老年人都是死在马桶上,其原理是便秘用力时诱发了心脏病。自己到底有没有心脏病呢?去医院做检查的想法不止一次两次了,但一想到孩子每月都要还房贷,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久病成良医,老太太对付便秘已摸索了一些经验,而蹲在马桶上看报纸就是经验之一。家里订了晚报,虽她在农村过了大半辈子,想不到解放后在扫盲班上认的那点字,现在能派上用场。她从怀里掏出老光镜,看着看着就自言自语道,“有病啊,昧着良心讹人家,下次谁还扶我们这些老家伙!”

老太太看的新闻发生在前一天,大意是有位女大学生从一蹒跚老人身边骑自行车经过时,听到老人摔倒了,便停下车,回身扶起老人,谁知道最后老人的家人说是她给撞的,理由很简单,“如果不是你撞的,干嘛来扶他?”

这则新闻虽然让老太太情绪有些波动,但当她从马桶上下来时,感觉舒泰多了。

老太太去菜市场买好菜,正往回赶时,从对面走来一个老头,走着走着,两位老人的臂膀阴差阳错给碰上了,然后各自歪倒在路边。毕竟都是老骨头啊,两人同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随后将对方指责一番。

老太太试着活动手脚,还好,都听使唤,再看看鸡蛋豆腐,我的老娘哦,全碎了。她骤然更加痛苦起来,并用一只手撑着身子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眼睛瞎了啊?”

老头挣扎着站起,扭动了几下肩膀,再拍拍身上的灰尘,问道,“没事吧?”

“没事?谁说没事,我,我,我有病。”

“有什么病?要不,去医院看看。”

“我有……对,我有心脏病,要赶紧去医院做检查。”

120滴溜滴溜就到了,护士与医生把老太太抬上救护车,老头在车上跟医生说,“正好,我也去医院看看。”

医生望着老头的小手臂,那里有一串蚯蚓样的疙瘩,便问道,“你这是透析器吧,尿毒症多少年了?”

“唉,整整透析了8年,换肾要几十万,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但等死又不甘心啊。”老头忧戚地说。

老太太听到这儿,忽然坐直了身子,“司机,停停停!”

“还没到医院呢。”医生说。

“叫你停就停嘛,我要下车。”老太太发脾气了。

车刚停稳,老太太居然利索地站起来,说,“不去医院了。”

“还是去查查吧,你不是有病吗?”老头惶惑地看着老太太。

“不查了,现在没病了。”

老太太下车后,转身瞥了一眼老头的小手臂,然后朝家的方向走去。

养鸟者言

文/孔伟建

那天,我在小区门口修鞋,跟一养鸟的老头闲聊,他的一席话让我难忘。

老头须发皆白,好像是个退休老工人,他爱在修鞋匠那儿玩。一棵高大的法桐,遮风挡雨,是天然的庇佑,修鞋的瘦老头在树下干了十几年了,来来回回的多是回头客。

养鸟的老头弄了两个鸟笼子,养了两只百灵。一只大的,据老头说,年龄在十岁左右。一只小的,羽翼未丰,尚在学舌阶段。

老头搬了个马扎,坐在修鞋机边,时而跟修鞋的瘦老头拉会呱儿,时而看看自己的鸟儿。

老头养的鸟不怕生,不怕吵,振翅欢叫。我听着,问老头:为啥两只都养百灵,不喂只画眉啥的?

“画眉没百灵长寿,百灵鸟能活十几年,活到老叫到老。画眉不行,能活十年就很不错了,还越老越懒。”老头说。

“再说,画眉这东西脾气古怪,爱生气,假设周围一群鸟,它发现有的鸟比自己叫得嘹亮好听,往往就不叫了。不像百灵,遇见肯叫的,比着叫,越叫越带劲,非要把它比下去不可,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说完,老头朝自己的爱鸟看了几眼,吹着口哨逗那只小鸟。

真想不到,养鸟还有如此大的学问,我心里暗忖。

“百灵学东西快,爱学,叫得好的能模仿几十种鸟叫。假设你家里养着几只鸡,有公鸡,有母鸡,几天下来,百灵鸟就能学会公鸡伸长脖子打鸣,学会母鸡下蛋时的咯咯哒咯咯哒。画眉就不行了,叫声花样不如百灵多,能叫个十种八种就不错了。”老头说起来滔滔不绝。

原来,养鸟,跟许多事情一样,也要学习,也要总结。看来,爱叫的、好学的、上进的鸟,为绝大多数养鸟人欣赏。

我忽然想起自己每天早晨上班途中经过的那片小树林,林中遛鸟的那些养鸟人,怪不得多数都养百灵呢。

养鸟者言,推而广之,与为人做事有许多相通之处。

路边大树下,有一老头一摊位

文/季诵华

清晨4点多钟,睡梦中听得一阵“隆隆”声,我知道,准是那老头又出摊了。

小区里有一对从乡下搬来的老夫妇。老太脸色红润,体态丰满,喜欢与人攀谈。老头则看上去有点“古来稀”模样,平时不多言语,白天很少见到他的身影。可是每天清晨,都能在小区门口街道对面的一棵大香樟树下见到他。老头瘦瘦的,中等身材,常着一身蓝色涤卡中山装,显得十分干练。脸上干巴巴的,戴一副不知是近视还是老花眼镜,看样子约莫70岁。大树下,一张折叠靠背椅靠着树干,老头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是一只课桌般大小的玻璃货柜,里面放着香烟、饮料等商品,玻璃柜上面还有一台无绳电话机。柜下装有4个轮子,可以将柜子拖来拖去。我清晨听到的“隆隆”声,就是这个货柜发出来的。不管刮风下雨,春夏秋冬,老头几乎每天清晨就这样坐着。只不过装束更换着,从中山装到汗衫,又从汗衫到中山装,再从中山装到军大衣,周而复始。我从楼上窗户望去,香樟树、老头、货柜,构成了一座“雕塑”,而老头恰似其中一尊“塑像”。看久了,便觉得如同一个城市景点一般。

我每天都看到这座“塑像”,不由得心中疑虑起来,这里是小镇通往农村的街道,偏僻冷清,这么一大早设摊,而且只设摊到上午8时,就在这人群密度最小的3个多小时里,能有多少生意?一次偶然,打消了我的疑虑。

那天早晨,我正刷牙,边刷牙边从窗户里望那“塑像”。你别说,还真有早生意呢!也是一个老头,从乡下那边过来,手里拎着一只竹篮,走到“塑像”旁边和他攀谈起来。那“塑像”一改端坐的样子,立马打开了玻璃柜的移门,从里边取出一包烟递给了那拎篮子的老头。拎篮子老头取出一支烟点燃了慢慢吸着,“塑像”却不抽烟,只是取了一只茶杯,从热水壶中倒了点开水,递给拎篮子的老头喝。看样子这拎篮子的老头是熟客了。两人谈了一会,拎篮子的老头便离开了。

这一下,我来了兴致。一边洗脸,一边继续观赏着。嘿,又有一位小伙子,骑了电动车呼啸而来,到了那“塑像”前,嘠然停下。不等小伙子开口,那“塑像”早已从柜中取出一包烟和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依然坐在电动车上的小伙子。小伙子说了一句话,就骑车走了。我正想离开窗户,却见那小伙子又回来了。小伙子指指口袋,摇了摇手,说了一句什么,“塑像”又赶紧将无绳电话递到小伙子手里,小伙子拨通了电话,大声嚷嚷着。这下我听清楚了,原来小伙子走得匆忙,将手机丢家了,心中不放心,打了一个电话证实了,这才安心去上班。

看不出来,这老头的小摊还真有生意,而且还蛮有作用的。我正呆着,妻子却叫我了:“发啥呆呀,快吃早饭。还得送孙子到幼儿园去呢!”我回过神来,匆匆扒拉着稀饭,心里却还在想,这老头有福不享,干啥大清早设摊。难道他家庭困难吗?他不要做家务、送孙子上学吗?

早饭后答案来了。我送孙子去幼儿园,刚走到小区门口,便遇见了那位“塑像”的老伴。小区门口的老阿姨打趣老太太,说:“你家老头子是缺钱花,还是有毛病?天天这么大清早出来设摊,烦不烦,累不累呀。”老太太说:“是呀,又不是愁吃愁穿没钱花,可他偏要一清早出摊。他说呀,‘大清早商店不开门,起早卖菜的、上夜班下了班出来的,想买点东西没地方买,我摆摊是方便方便早出门的过路人。’”原来如此!

但愿这种“塑像”在小镇再多一点,“塑像”的内容再扩大一点,色彩更艳丽一点,为小镇街头的景点再增色一点。

谁大

文/左世海

王主任和新来不久的李局长在小餐馆吃早餐,一抬头,正好与刚进门的初中时的老同学刘半仙打了个照面。

“哎呀,这么大的领导,亲自来吃早餐!”刘半仙看见王主任,一屁股坐到他们对面的空位上,戏虐道。

王主任没有应答,他只是淡淡地朝刘半仙笑笑,扭头见局长放下了筷子,忙拿起桌上的餐巾纸,递了过去。

“他和你是一块的?”刘半仙盯着李局长看了看,又对王主任说;“从面相看,这位仁兄可不是一般人,你俩谁大?”

“我大!”王主任脱口而出。他说完看了看身旁的李局长,发现李局长的脸色有点难看。

王主任不由一惊,他知道自己有些口误,又忙向刘半仙解释道:“我是指年龄,我大。要说职位,这是我们的李局长,我咋敢和局长相提并论?”王主任说着,抓起桌上的餐巾纸,擦起了额头。刘半仙听后笑了。局长的脸色这才开始转暖。不久,市局人事部门派人来县局进行干部考评。借局长和客人谈笑时机,王主任忙前忙后,勤快地给客人倒水递茶。客人见王主任这般殷勤,笑着问他:“辛苦王主任了,你和李局长谁大?”王主任听了一愣,想起那天吃早餐的事。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局长,笑着说:“当然是局长大呀!”“哦!”客人顿了顿,对李局长感叹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呀,转眼间老了,现在上面提倡干部到龄一刀切。这也好,过二年李局长就可以回家看孙子享清福了,呵呵!是呀,是呀!李局长嘴上附和着,眼睛却狠狠地剜了王主任一眼。

王主任哭笑不得,他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后悔得直想抽自己个嘴巴。

月底,李局长的司机小梁结婚,王主任和李局长自然是被邀请的贵宾,他们和小梁的几个朋友,在酒店的一个雅间里就坐。喜宴刚刚开始,小梁又领进一个瘦巴老头,把他安排在王主任和李局长中间坐下后,低声对他们说:“这是赵副县长的岳父,也是我的干爹。让他陪您们,比较合适。”

王主任和李局长明白小梁的意思,二人听后笑了。

小梁走后,李局长拿起桌上的白酒,热情地给老头倒上,说:“您慢点喝。”

王主任夹起一块红烧肉,讨好地放入老头面前的碗里说;“您尝尝这个。”

老头点着头,显得十分高兴。这时,坐在对面的一个中年人看到他们的举动,站起身,举着酒杯,对王主任、李局长和老头说:“今天大家能聚在一起,都是缘分,来!我先敬三位一杯。”

王主任和李局长迟疑了一下,拿起杯子欠起身,只有老头坐着没有反应。

中年人见状,望了望老头,笑眯眯地问王主任:这位是,你大?

王主任听了一愣,心说人们咋老爱问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摆手道:“不,不!我是个小主任,旁边是我们李局长,他大。”

李局长听后笑笑说:“那里,那里,王主任属猴,我属鸡,是王主任大。”

中年人听了笑道:您们误解了,我是问您们和老人的关系。王主任和李局长面面相觑,有点糊涂了。

中年人见他们没听懂,忙解释说;“我们村里有个习惯,称爹为大,爹就是大,大就是爹。我是问这位老人是您王主任的爹,还是李局长的爹。”

王主任和李局长听后,脸一下红到了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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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9 11:33:51